第七十二章：往事若夢
李喬慕一手輕柔地抓住蔣秋嵐的手臂，另一只手輕拍蔣秋嵐的背部。
李喬慕垂眸，聲音如薄紗落在湖面上，難得輕柔：“是不是因為那個叫夏長舟的男生，他……”
蔣秋嵐深呼吸，平復(fù)自己的情緒，從書桌山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眼淚，自責(zé)道：“我想，是我太遲鈍了，之前幾次見面的時候，他情緒就不正常了……我還以為是簡單的情緒失控，可能那個時候，他就已經(jīng)有自盡的想法了，如果我早點發(fā)現(xiàn)，說不定就不會這樣了。”
李喬慕：“秋嵐，不要自責(zé)了，現(xiàn)在學(xué)生自盡的太多了，沒必要把錯誤怪在自己身上，吃頓好的，日子照樣過嘛！”
蔣秋嵐：“我明白，但我想到初中的時候，也發(fā)生過類似的事，也是這樣，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蔣秋嵐閉上眼，中學(xué)時代，教學(xué)樓是由白磚砌成的，遠(yuǎn)看就像是一座用雪對稱的堡壘，沒有多余的顏色。
那日傍晚，一位短發(fā)女生站在教學(xué)樓的天臺，操場上已經(jīng)鋪好了軟墊，只要女生從目前的位置跳下去，就可以獲救。
蔣秋嵐站在操場上，和每一位圍觀群眾一樣，看著這場鬧劇。
“看看她，那不是隔壁班那誰嘛？”
“聽說天天頂撞老師，前幾周不是因為攜帶管制刀具，被學(xué)校通報批評了嗎？”
“跳吧，下面有東西接著，不要浪費時間！”
眾人的聲音像是煮沸的開水，在她眼里，無論去到哪里，結(jié)局都是被開水燙死。
短發(fā)女生回過頭，轉(zhuǎn)身，向著天臺另一端走去。
“砰——”
她的墜落擲地有聲，蔣秋嵐沒看見她墜落的過程，卻仿佛看到了流淌成河的血，還有女生臉上絕望的神情。
蔣秋嵐仿佛也一起墜落在地上，她身體為之一震，才發(fā)覺自己站在宿舍，雙手摟著李喬慕的背。
蔣秋嵐清醒過來，和李喬慕拉開距離，望著她：“我現(xiàn)在好多了，沒事了……”
夜晚的博物館如此寂靜，天體模型同時間照常運轉(zhuǎn)，天花板上的燈管時亮?xí)r暗，但完全無法干擾孫健業(yè)刷短視頻。
“孫叔，晚上好?！?p> 孫健業(yè)放下二郎腿，抬起頭，看見走向自己的蔣秋嵐，把身上的背包放在了前臺桌子上。
孫健業(yè)抬眸，蔣秋嵐的臉沒有一絲血色，眼睛周圍被黑色圍住。
孫健業(yè)打趣道：“你怎么長得跟個熊貓似的？”
蔣秋嵐聲音飄飄然像個將死之人：“我已經(jīng)失眠好幾天了！”
杜甫正巧經(jīng)過前臺，湊到蔣秋嵐身邊，關(guān)切地問道：“秋嵐失眠了？”
蔣秋嵐的頭像是被線提著，耷拉著腦袋，用盡所有力氣，才點了一下頭。
杜甫：“秋嵐還好吧？怎么會失眠？”
李清照從唐宋館走了出來，手里捧著一顆玉石，還沒來得及放下，就跑到蔣秋嵐旁邊。
李清照：“秋嵐睡不著就找我聊聊天啊?！?p> 花木蘭和鐵木真練完武，半裸著上半身，擦著汗，走向前臺。
花木蘭：“睡不好，興許是因為周圍太吵了，當(dāng)時在軍營也經(jīng)常會這般?！?p> 鐵木真：“年輕人，多鍛煉鍛煉身體，對睡眠也是有好處的?！?p> 嬴政手里拿著一個保溫杯，向蔣秋嵐走來：“新買的枸杞茶，有助于調(diào)節(jié)身體?！?p> 蔣秋嵐哭笑不得：“好了，先別說了，晚上我也睡不著，今晚不如好好值班，順帶拿一晚的工資，還有策劃案不是還沒寫嗎……”
蔣秋嵐向辦公室走去。
蔣秋嵐剛在辦公座坐下，打開電腦，開始搜查資料，構(gòu)思策劃案，辦公室的大門就被推開了。
嬴政手里拿著一本賬本，還有一沓歷史書籍，放在辦公桌上：“秋嵐，這是本月的賬本，還有這些書，你有時間看看，我們下周討論一下。”
蔣秋嵐：“好?！?p> 嬴政剛出去，杜甫又抱著一沓文學(xué)書籍，還有一個本子，走進(jìn)了辦公室。
杜甫謹(jǐn)慎地把一大沓書放在辦公桌上，確保它不會發(fā)出很大的聲音。他看向蔣秋嵐，目光溫和：“秋嵐，這是我看不懂的一些現(xiàn)代文學(xué)，還有我寫的白話文，我打算去投稿，你幫我看看有沒有待修改的地方?！?p> 蔣秋嵐盯著電腦屏幕，一半腦子在碼字，另一半腦子在支配嘴巴說話：“行?！?p> 蘇軾抱著一口大鍋，走進(jìn)了辦公室。
蘇軾把鍋對著蔣秋嵐的臉：“秋嵐，看看天云居的新飯菜?！?p> 蔣秋嵐：“很好?！?p> 李清照走入辦公室，吐槽道：“你們幾個，不要吵秋嵐了，你看看她黑眼圈已經(jīng)這么重了，還要寫策劃案……”
蔣秋嵐眼前的屏幕越來越迷糊，模糊到上面的宋體字變成了鬼畫符，她忍不住閉上眼睛，但腦子仍然是清醒的，她只得強(qiáng)行睜開眼。
李清照把蔣秋嵐從座位上扶起來：“秋嵐，別寫了，看看你困得都要倒了，快去睡吧……給秋嵐搬張折疊床……”
幾位冥魂從辦公室窗邊搬出一張折疊床，打開放在門口的辦公位邊。
李清照放下手里的玉石，把蔣秋嵐按到了床上，叮囑道：“秋嵐，現(xiàn)在晚上九點，你就在這里好好睡，今晚我和木蘭看著博物館?！?p> 杜甫又抱了一床被子，給蔣秋嵐蓋上：“秋嵐，別想那么多了，好好睡吧?！?p> 蔣秋嵐點了點頭，扯了一下被子，讓它蓋住自己的肩膀，看著眾冥魂：“好，那就辛苦你們了。”
眾冥魂見蔣秋嵐乖乖睡下，紛紛離開。
李清照最后一個走，小心地關(guān)上辦公室的燈，關(guān)上門。
辦公室內(nèi)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照進(jìn)室內(nèi)，隱隱聽見蟋蟀鳴叫。
困意襲上蔣秋嵐的腦袋，她已經(jīng)無暇顧及思考，看著灰色的天花板，就合上了眼，陷入睡眠中。
那是難得一晚的安睡。
再醒來時，夏長舟的死仿佛是一場夢，像是另一個自己的所見所聞。
蔣秋嵐收拾好書包，和眾冥魂一一告別，走上回江畔大學(xu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