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灰色記憶
蔣秋嵐走出了陽臺，她在夏長舟面前晃悠，發(fā)現(xiàn)眾人都沒注意她的存在，她像是空氣似的。
面對眾人的冷嘲熱諷，夏長舟沒有直接回應(yīng)，他撇了一眼幾位舍友，放下背上的書包，爬上床。
“喂！問你話呢，你去了哪里？不會是去了圖書館吧？”
夏長舟看向那位舍友，微微挑眉：“是又怎樣？”
“不是我說你，你除了學(xué)習(xí)，沒有別的東西想干嗎？”
夏長舟愣在原地，從小到大，他擅長的東西似乎只有學(xué)習(xí)，他害怕社交，也沒有別的愛好，放松時間，他就刷刷短視頻，玩玩游戲，除此以外，他沒有執(zhí)著的東西。
夏長舟搖了搖頭：“沒有......我好像，不知道該干什么......我想，我是被困住了吧?！?p> 夏長舟低下頭，他的拳頭慢慢攥緊，眸光逐漸暗沉。
四周的舍友都消失了，夏長舟走到蔣秋嵐身邊，大力地抓住她的手。
宿舍快速地旋轉(zhuǎn)，腳下的磚地變成了泥地，眼前變成了一個路口，一個路牌立在路邊，眼前的出現(xiàn)了許多條不同的道路。
夏長舟：“秋嵐，我被困住了，你知道方法嗎？我不知道該往哪里走?！?p> 蔣秋嵐用力掙脫夏長舟的手，但無濟于事，夏長舟手部的力度很大，以至于她的手根本用不上力。
蔣秋嵐看向前方，無數(shù)條路綿延向前，或崎嶇，或平坦，或光明，或黑暗。
蔣秋嵐：“不，我們沒有被困住，只是選擇太多了，我們不知道去向何處。”
夏長舟看向路邊的指示牌：“選擇？我不知道如何選擇？”
蔣秋嵐看向最寬闊的道路，前方似乎是一片光明。
蔣秋嵐拉著夏長舟，向著最中間的路走去：“這條路看上去最光明，走吧，我們走這里，一定可以找到出去的辦法的?！?p> 蔣秋嵐越走越快，她很清楚，自己又進入到了幻境中，越是清楚一切是虛假的，她就走得越快，希望快點到達終點。
夏長舟跟在蔣秋嵐身后，上氣不接下氣：“秋嵐，你走慢一點，我要跟不上了?！?p> 寬闊的道路在中間擠滿了人，前方的路變得狹窄。
蔣秋嵐停下腳步，她被人流帶到中間，胸膛貼著別人的胸膛，幾乎沒有呼吸的空間。
蔣秋嵐和夏長舟被人流分開了，她抬起頭，只看到無數(shù)個人的頭部，人們蜂擁向前，無暇顧及被擠到邊緣的人。
“秋嵐！秋嵐！”
“蔣秋嵐，你要不要去幫他？他要被人流擠出去了哦，如果你不幫他，他就會被擠到路外面，直接死掉了?！?p> 一個溫柔而清冷的女聲回響在上空，蔣秋嵐抬起頭，卻看不見一個人，只看到一片灰色的天空。
蔣秋嵐轉(zhuǎn)過頭，邁開腿，想要往反方向走去。
可人流過于擁擠，向反方向走，她的身體被壓縮成一團，內(nèi)臟也緊縮在一起，在向前的浪潮中，她根本沒有喘息機會。
“蔣秋嵐，如果你要去救他，你要廢很大的力氣，而且，很有可能，你和他都會死，你這是何苦呢？”
蔣秋嵐跟隨人流，一起往前走，她抬起頭，向天發(fā)問：“終點還有多遠？”
那個女聲回答：“你沒有知道終點的權(quán)利?！?p> 蔣秋嵐放棄了掙扎，她全身都放松下來，像是一葉扁舟，隨著人流向前。
人流不斷地向前，就這么涌動了許久，她望不見終點，她嘗試擠到人流前頭，卻發(fā)現(xiàn)前方的前方，還站著人。
這人流看不見頭，看不見尾。
蔣秋嵐覺得空氣中都是汗臭味，沒有一點空氣是新鮮的，她呼吸的都是別人呼出來的氣體。
蔣秋嵐抬起頭，看向天空：“夠了！我不要在這里了，太壓抑了?！?p> “你確定嗎？你難道不想看看終點的樣子嗎？你難道不想成為，領(lǐng)頭的那個人嗎？”
蔣秋嵐望著前方，她的胸膛動彈不得，幾近要窒息，在這一瞬間，她知曉了最終的的答案。
蔣秋嵐：“根本就沒有終點......你只是在騙我?！?p> 就在蔣秋嵐說出這句話時，道路瓦解了，人流變成了沙土，向四周散去。
眼前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條道路，每條道路風(fēng)景都不同，看不見中間彎彎繞繞的分叉，只能看見所有路的終點。
這些路都通向同一個地方——地府，死去的靈魂等著陰差的審判，多數(shù)重新輪回，部分去向地獄受罰，極少數(shù)去向天界，升為神仙。
一個短發(fā)女生出現(xiàn)在蔣秋嵐面前，她憂郁的面容如一潭死水，尤其是那雙沒有光亮的眸子。
短發(fā)女生走向蔣秋嵐，嘴角微微揚起：“秋嵐，你記得我嗎？我是你的初中同學(xué)。”
蔣秋嵐看著眼前的短發(fā)女生，被塵封的記憶涌上心頭。
她忽然想起，初中教室里的角落位置總坐著一位短發(fā)女生，叫做馮熙。她不喜歡說話，不參加任何集體活動，成績很差。
從來沒有人注意過馮熙，也沒有人談?wù)撈鹚拖袷强諝庖话?，沒有存在感。
蔣秋嵐下課時，偶然注意到馮熙的桌面，發(fā)現(xiàn)她的桌上有拆解的手表，還有各種手工制品。
馮熙注意到蔣秋嵐對自己的手工有興趣，鼓起勇氣，主動和她談話。
蔣秋嵐：“你的手工很不錯?。 ?p> “謝謝，我挺喜歡手工的.......”馮熙看向蔣秋嵐：“我們晚上可以一起吃飯嗎？”
另外一位同學(xué)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蔣秋嵐，拉著她往走廊走去。
“秋嵐，你怎么還和她玩？她成績不好，上課也不聽課，而且看上去很孤僻誒。”
蔣秋嵐：“我知道的，我只是看她做手工挺厲害的?！?p> 蔣秋嵐擔心被孤立，也擔心被人影響學(xué)業(yè)，沒有理會馮熙，可她沒有想到的是，這樣小小的一件事，成為壓死馮熙的最后一根稻草。
馮熙家庭并不好，父母常年打罵她，因為家里窮，她一切個人需求都被否定，童年時期的她，沒有玩具，也沒有玩伴，只能靠拆解東西來找樂趣。
上初中后，學(xué)習(xí)壓力變大了，馮熙的精神越發(fā)消沉，她從來沒感覺到活著的價值，多次萌發(fā)“去死”的想法，這樣的想法慢慢占據(jù)了她的大腦。
到最后，馮熙站在了學(xué)校天臺上，選擇了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