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趙女士一個人在家,所以南唯和張也提前回去了。
南熠走了之后她們也無需刻意去拜訪別的長輩,趙嘉銘早就立好了不喜歡社交的人設(shè)。
張也照舊是在家里各種忙活,南唯在沙發(fā)上看新聞。
湖藍色肉眼可見的從一條貓變成一坨貓,老人家果然還是適合養(yǎng)東西。
“到現(xiàn)在了還是喜歡看新聞,也不知道去幫張也做點什么?”
南唯哀嚎了一聲,“媽媽呀,我在家都是不干活的?!?p> “挺驕傲嘛,當(dāng)真給自己找了個爹系的?!?p> “哎呀,我爸不也比你大十幾歲?!?p> 張也榨了核桃豆?jié){,倒出來給二位。
“先喝點暖暖胃吧,干聊天不無聊?”
趙女士端著架子,“都給她慣的什么毛病,回頭不好好吃飯了該?”
南唯剝了半個碧根果給他,“封口費給了,不許再說咯?!?p> 張也笑了笑,算是應(yīng)下。
趙嘉銘看電視的功夫,南唯跑進廚房來。
“怎么,外面太無聊?”
“是有點,進來監(jiān)個工。”
張也笑著,抽空剝了個蝦給她,“封口費都給了,我人又離不開灶臺,還怕我搞鬼?”
南唯嘿嘿的笑了兩聲,“還沒跟我媽說要回京都的事情,回頭沒法一個月回來一次了。”
“回頭我?guī)湍阏f?”
南唯點頭,“你是大好人~”
張也勾了勾手指,“過來,我收點兒定金?!?p> 南唯湊過去在他側(cè)臉飛快親了下,“我出去玩咯?!?p> 團團跟趙女士倒是處的不錯,趙女士在喂小肉干。
“媽,別給她喂這么多零食,回頭又超重,對關(guān)節(jié)不好。”
“你以前不是挺怕狗,現(xiàn)在倒是對他寬容了。”
南唯抱住團團的腦袋rua了一把,“我們團團怎么會一樣呢?團團多乖啊?是不是團團?叫兩聲給外婆聽聽。”
團團是叫了,不過只是小聲地嗚了兩聲。
剛好張也端著菜出來,“以前教過她不能亂叫,怕鄰居投訴。”
南唯端著小狗頭,“我就說了團團可乖啦~”
雖是年夜飯,也不算是特別豐盛。每盤菜都減少了分量,是怕浪費。
就是這樣,也安排上了九菜一湯。
湯是燉盅燉出來的烏雞花旗參,很是滋補。
趙女士上桌,張也先給南唯端了湯。
“回頭真給她慣壞了。”
張也笑著,把另一盅湯端過去給趙女士,“小朋友而已,照顧她又不是什么難事。如果她沒有這些脾氣,我反而不知道要怎么跟她相處?!?p> 水煮的雞胸肉扯散了裝好盤就是貓飯和狗飯,再沖點奶粉,加點凍干,就是湖藍色和團團的晚飯。
清蒸的鱸魚沒有很多刺,不過張也還是耐心挑好了魚刺,把魚肉夾到南唯的盤子里,又慢悠悠把蝦都剝完了才開始吃飯。
趙女士淡淡說著,“年紀(jì)大果然是會照顧人?!?p> 張也夾著菜,“上次小唯陪我去杭州出差,在公司食堂吃帶魚的時候,她問我,如果她的手好了,我是不是就不會有耐心。其實我也不知道能堅持多久,慢慢嘗試吧,這是很新的挑戰(zhàn)?!?p> 三個人都笑了,湖藍色吃飽了飯就跳過來盤在趙女士身上。
飯后,南唯難得進廚房洗碗,是做給趙女士看的。
“晚上要不要去散步?”
“留我媽一個人在家?”
“團團不是也在?帶她上個廁所就回來,然后我們出去玩?”
“你還沒跟她說我要走的事情呢,壞蛋,騙人?!?p> 張也揉了揉她的發(fā)頂,“晚上跟她說。”
南唯洗完碗,張也已經(jīng)拿著圍巾在等她。是上回趙女士織的兩條,很合適。
趙嘉銘過來幫南唯整理著衣領(lǐng),“暖和不?下次空了給你織羊毛衣?”
南唯搖頭,“太麻煩了,您倒是給自己織呀~”
趙嘉銘拍了她肩膀一下,“你這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求之不得。”
張也過來解圍,“好了,您要是有空就按著心情弄就好了。她哪里會說不喜歡,這個白色圍巾她都舍不得戴出門?!?p> “圍巾織了就是用來戴的,回頭你又說脖子灌風(fēng)?!?p> “好了好了,知道了。團團,走咯?!?p> 在樓下解決屎尿屁就上樓,就不給團團套胸背了,外面有點涼。
出門之后,張也攬著南唯。團團走一段倒是會回頭等他倆,張也讓她自己去草地上玩。
沒下雪,地上也潮濕。
可以想到一會她要帶著落葉和塵土一起回家了。
“初三陪你回京都?”
“團團在家陪我媽吧?不然很折騰nei?!?p> 張也淡淡笑著,“倒是跟我想一塊兒去了,趙女士看起來倒不是很排斥?!?p> “你是不是還有別的打算?”
南唯轉(zhuǎn)過身,開始倒退著慢慢走。
張也怕她摔跤,伸手牽著她。
“你猜猜?”
南唯搖頭,“不知道,但是你要回去,總不能只是送我回去?是不是還要打點什么?”
張也看著對面那雙漆黑的眼睛,有時也覺得這樣的深淵太過于魅惑,很危險。
偏偏這是他的選擇,一把年紀(jì)了還要離經(jīng)叛道。
深淵又如何,險局又如何,總有辦法逃生。
“很聰明?!?p> 在京都還有什么要也別打點呢?也就是耿興然罷了。
很尷尬的場合,現(xiàn)任的前任是自己師母。
“會很難捱?!?p> 張也拍了拍她的腦袋,“回頭跟你細說。”
把團團送回去,南唯讓張也開車去江灘。
“梁言很喜歡來這里,我原本不喜歡煙味,但是后來也可以容忍她當(dāng)著我的面抽煙?!?p> 年關(guān),大家都在家里,這邊沒有人。
煙花不讓放,天空也沒什么熱鬧可看。
“張也?”
“嗯?”
“我們的過去有太多牽扯,不適合更深的挖掘,只會讓你我都置于死地?!?p> “所以呢?”
車停下,黑夜里看不清摩天輪的輪廓,只剩下個虛影。
“過完年,把之前你想簽的遺囑簽了吧,我怕我后悔?!?p> 張也搖搖頭,“你還有什么可后悔的呢?你還有后路嗎?”
他最后定神看著她,只想吻住那張胡言亂語的嘴,封緘她的胡話。
誰知道南唯忽然回頭看他,極其純良的眼,“你不是嗎?譚生不是嗎?我原先不知道為什么,你們都在講我后面有譚生,為什么從沒有人告訴我為什么,現(xiàn)在我知道了,我也沒立場怪你們?!?p> 不能再說了,那就,封緘吧。
張也打了雙閃,扶著她的下巴吻過去。
沒人記得過了多久,直到開了一半的車窗灌進來太多冷風(fēng),填補不了空缺的靈魂,把人從短暫的沉淪里拉回現(xiàn)實。
這件事就算到此為止,回家已經(jīng)是很晚。
南唯先去洗澡了,張也在客廳陪趙女士喝茶。
“安神的,吵過架了?”
張也搖頭,“小問題,有點小脾氣沒哄好。”
趙嘉銘倒了杯茶,“自己給慣的,總要有數(shù)。接受了小朋友年紀(jì)不大,也要受她的稚氣和脾氣。”
張也喝了茶,淡淡說著,“道理我都懂?!?p> “是不是還有話要說?”
“南唯年后要調(diào)回京都了,怕您要講她,讓我?guī)退f?!?p> “就這件事?”
張也笑著,給趙嘉銘也倒了一杯茶,“我會送她過去,您要是還住在洪都,希望您幫忙照顧團團?!?p> 趙嘉銘點頭,“什么時候走?”
“過幾天,她這一走,要好一陣子才能回來。至少要五一甚至端午了?!?p> 趙嘉銘把茶喝完,“京都機會好,她能調(diào)回去,也是好的。我先休息了,你們一會早些睡?!?p> 張也點頭,應(yīng)承下來。
看吧,其實大家都很討厭別離,尤其是至親。
南唯剛好出來,坐在張也邊上,“幫我吹頭發(fā)嗎?”
他摸了摸她的后背,“怎么衣服都弄濕了?不嫌冷?”
“哎呀,先吹頭發(fā)嘛?!?p> 張也笑了笑,“不把吹風(fēng)機拿過來?我又不知道吹風(fēng)機在哪?!?p> 他是十分嫻熟了,看著她的發(fā)頂,居然開始反思起自己來。
他又還有多少年可以這樣慣著她呢?不知道,慢慢來咯。
“剛剛說過了,說你年后要走。趙女士估計是難過的,知道之后只說京都機會好?!?p> “好像我努力,就是為了離開她一樣。”
“自我成就和忠孝大義,本來就是兩難全?!?p> 頭發(fā)處理好,“去睡覺吧,小朋友。”
南唯沒反應(yīng)過來,“你不睡覺?”
“我不洗漱嗎?”
南唯咯咯笑著進屋了。
……
落地京都的那天,大雪。
出租車駛過天安門,紅墻白雪。
“師傅,麻煩您路口停一下好嗎?”
“你們這,不好打車啊一會?!?p> “給您加三百,大過年的您出來也不容易。我太太想下去看看,幸苦您停半小時?!?p> 張也從包里翻出來一個紅包遞過去,這才算解決。
“下雪了?!?p> “對啊,下雪了?!?p> 南唯沒再說話,在廣場慢慢走著。護衛(wèi)兵的帽檐積了雪,依舊堅挺站在那里。
張也跟在她身后,慢慢走著。
雪還在下,一下染白了南唯的頭發(fā)。
一瞬間恍惚,如果再過幾十年,她會是什么模樣呢?
南唯忽然回過頭來定定望著他,張也掏出手機給她錄了視頻。
當(dāng)真是同淋雪了,上一回在北山,還有譚生在。
小朋友忽然開始跑起來,一步一步,撲進他懷里。
雪在飛,向北飛。
譚思誠
BGM:雪在飛,估計還有兩章結(jié)局+三篇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