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往事:一眼誤終身
“喜歡?”
蕭玉笑了笑,搖頭道:“我與江小姐今日才初次見面,說喜歡,是否倉促了些?”
“不倉促,我一眼便瞧上了公子。”
一眼……
便就喜歡了。
當年,她亦是只瞧了那人一眼,就此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后來她才明白,執(zhí)念比喜歡更深。
“小姐喜歡在下,無非是看上在下這副皮囊,可皮囊之下的性情,卻是肉眼不可見?!?p> “你與我成親,日后自會知曉你性情。”
“成親一事,講究你情我愿,若在下今日貿然答應,日后受委屈的還是小姐你?!?p> “你……”
“小姐這般漂亮,性情開朗喜人,有的是好人家的男兒愿意與小姐廝守終身,在下醉心江湖,實在無心男女情愛之事?!?p> “情愛值幾分?”
“面子又值幾分?”
“何需別人如何看待你?”
“是以,小姐又何須如此執(zhí)著?”
此般透徹,又無情,眸中盡然淡漠之色。
江瑤心下一涼,自知二人再無可能。
楚之江上樓接人時,與蕭玉迎面碰了個正著,她低頭只管下樓梯,似乎是沒瞧見他。
她身后,江小姐憑欄凝著,眼含不舍。
他對其行了一禮,轉身隨蕭玉出了江家。
回到小院后,蕭玉整整三日沒有出門,辰時練劍,午時仰躺溪邊小憩,子時對窗望月。
不知師兄對江瑤父親說了什么,江家沒再糾纏,倒是了了她的一樁心事。
可午夜夢回時,她總能想起江瑤質問她時的神情。
驕傲,不甘,委屈。
透過那張陌生的面孔,她瞧見的,是當初咄咄逼人,是自負過頭的自己。
她已分不清,那日說的話,到底是在勸江瑤,還是勸從前的自己。
——情愛值幾分?
——面子又值幾分?
——何需別人如何看待你?
——何須如此執(zhí)著?
那日,她閑來無事,便偷偷跑去軍營,正巧碰上士兵們正在切磋武功,一水的兵甲中,一道玄色身影斡旋其中。
她覺得好奇,擠開人群湊近了瞧。
他的身手很是敏捷,十幾個士兵圍著,卻碰不得他半寸衣襟,玄色身姿宛若游龍一般,來無影去無蹤,令人眼花繚亂,很快便擊破士兵陣勢。
士兵們自亂了陣腳,揮舞著刀劍,毫無章法地進攻。
而他卻面不改色,三四個來回后,士兵們蜷縮在地上嗚呼哀哉,已無再戰(zhàn)之力。
站定之時,他的呼吸平穩(wěn),面容毫無倦色。
玉樹臨風,貌若潘安。
那是她擠破腦袋,唯一能想到形容他樣貌的詞。
父親和兄長們都尊稱他為晉王。
晉王,李英玉。
她在東宮見過太子,與六皇子把酒言歡過,也曾遠遠瞧過其他皇子,唯獨沒見過晉王。
聽聞晉王深居簡出,不問朝政,又不受陛下喜愛,是以,她曾在背后與徐叔睿編排過他是個相貌丑陋之人。
京城有兩大美男,一為當朝太子,二則是安樂侯的大公子徐伯懿,二人一道出現時,必會引起一陣轟動。
卻不知,那被她編排的晉王竟比這二人還要俊上幾分,十輩子都與丑陋二字靠不上邊。
那段時日,李英玉每日都會到軍營中與父親商議事情,她也不再與徐叔睿廝混,而是尋了借口去營中見他。
彼時她年紀小,不懂得收斂情懷,李英玉焉不知她的心思,只是對她并無雜念,除了禮節(jié),就是疏離。
她向來驕縱,哪里受得這般冷落,在半道上攔了他的馬車,不顧旁人阻攔,闖入車內大聲質問。
“本小姐到底哪里不好?”
“你為何處處避著我?”
她是大將軍府的嫡女,是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怎的就比不上一個宮女生的私生子?
被如此無禮地逼問,對方非但不惱,反而笑了起來,依舊那般矜貴。
“董小姐喜歡本王什么?”
“長得好看?!彼摽诙觥?p> 并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她瞧上的,能瞧上的,只有他那張皮囊,否則,她何不去表白太子殿下。
理不直,氣也壯。
此番模樣逗得李英玉開懷大笑:“哈哈,董小姐倒是坦誠?!?p> 她撇了撇嘴,嘀咕著當然了。
她董婉婉平生沒什么本事,誠實是唯二的優(yōu)點,連陛下都親口夸過的。
唯一的優(yōu)點是——漂亮。
下車前,李英玉問她:“皮囊美是父母之恩,是上天眷顧,可容顏終有老去的一日,只是不知,董小姐對本王的喜歡,是否比得過容貌衰老之時?”
馬車駛入宮門,她站在長街之上,認真地思考了良久。
他竟質疑她的心意,只道她是一時興起并無真心。
哼。
等著瞧吧。
倘若那時,她聽了他的話,轉身瀟灑離去,哪怕是去酒樓與徐叔睿徹夜貪杯,第二日忘了此人此事,便不會有后來。
后來……
倏地。
一陣夜風呼嘯著襲入窗內,吹滅了燭火,也醒了她的思緒。
懸月被籠在烏云之下,夜色晦暗無光。
已是二更天了。
她攏了攏外衣,合上窗,摸著黑入了帷帳。
——
刺史府終于不再死氣沉沉,府中上下皆活泛了起來,聽說過幾日是刺史大人的生辰,下人們都在準備壽宴。
叨擾多日,蕭玉心中過意不去。
此番師兄祖父生辰,她自是要表示表示,送上一份得體的賀禮才是。
只是,該送何禮,卻是讓她犯了難。
楚洪貴為錦州刺史,壽宴那日賓客們送的禮定是不俗,倘若她選的賀禮太過便宜,自然是上不得臺面。
她摸了摸并不鼓囊的錢袋,如今實在是囊中羞澀,負擔不起太多花銷。
下山時師父偷偷給了她十兩私用錢,留作不時之需。
平日里吃住都在刺史府,用錢的地方不多,因而這十兩對她來說已是許多。
現在掂在手心,卻是輕飄飄的。
師兄的身份已是不同,不便找他借些銀兩解燃眉之急,否則豈不是用人家的錢給人家送禮。
貽笑大方。
她在小院里躊躇,思來想去,還是先上街去走一走,逛一逛。
她對錦州不熟悉,來了一段時日只出府一兩次,那些國外來的稀罕物件還未曾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