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拿著你的酒杯回去
“起來吧?!?p> “謝殿下。”
不待秦蘇兒坐定彈奏,李英玉便起了身:“諸位且先坐著,本宮去去就回。”
說罷便領(lǐng)著太監(jiān)上樓去了。
琴音流連婉轉(zhuǎn),時(shí)而激情高昂,時(shí)而悲情戚戚,她聽得不大懂,只是她瞧著,秦蘇兒的眼神不時(shí)看向某處,無盡的感傷。
這里頭,似乎有故事。
這下,有好戲看了。
她慢慢挪到三師伯身邊,卻發(fā)現(xiàn)三師伯亦是一副悲傷神情。
“三師伯,你怎么了?”
黃天閏努了努嘴,示意她聽,她擰起眉:“我聽不懂,彈的是什么曲子?”
“此乃流觴曲,曲中意為女子對心上人的無盡思念,可望而不可及,可念而不可得。”他搖了搖頭,感嘆:“山豬嚼不來細(xì)槺,哎......”
這是罵她呢,她撇了撇嘴,悻悻地回到自個(gè)兒座位。
既是思念心上人的曲子,那......
趙無陵自顧自飲酒,一臉冷漠,絲毫不理會(huì)飽含深情的秦蘇兒,秦蘇兒暗自傷神,的確是可念不可得,可望不可及。
看熱鬧看得入迷,不巧被趙無陵抓了個(gè)現(xiàn)行,他突然抬眸,褐眸直勾勾地噙住她,眼里帶著幾分玩味。
她舉杯敬酒,便掩飾過去。
一曲畢,秦蘇兒起身走到趙無陵面前,跪坐下來,親自為他斟酒,見了此舉,蕭玉與黃天閏相視一眼,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按韓亦的性子,自然要阻止的,她這般想著,果真看見韓亦伸手:“秦姑娘,我家公子不喝外人的酒?!?p> 秦蘇兒僵住,臉色極為難看。
漬漬。
沒有眼力見的家伙!
她出面解圍道:“韓公子,秦姑娘乃是太子殿下請來奏曲,自然算是殿下的人,你這般防備著,口口聲聲借口你家公子不喝外人的酒,這樣,怕是不好吧?”
早知道此人是個(gè)嘴滑的奸詐之人,韓亦瞪著她:“你不要胡說!”
她懶懶一笑,戲道:“我還真是佩服你家公子,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若是我啊,有秦姑娘這般的美人兒親自斟酒,哪怕是毒酒,我也......甘之如飴。”
“你!”
韓亦咬牙切齒:“浪蕩子,不知羞恥!”
看這架勢,劍拔弩張的,黃天閏出來打圓場:“對不住了,吾這侄兒心直口快,實(shí)則并無惡意,諸位不要介意,不要介意?!?p> 韓亦冷哼著,氣未消。
黃天閏便對她說:“侄兒,還不快敬小侯爺一杯,向小侯爺?shù)狼?。?p> “是。”
她起身端著酒杯便去了,盤坐秦蘇兒身邊,秦蘇兒身上是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她微微頷首,秦蘇兒亦是。
她舉杯,垂首致歉:“方才口無遮攔沖撞了小侯爺,實(shí)在抱歉,我敬您一杯,還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這一介粗人計(jì)較?!?p> 實(shí)則暗暗向秦蘇兒遞眼神,秦蘇兒領(lǐng)會(huì),忙將酒杯遞向趙無陵。
趙無陵沒有接,而是直直地望著蕭玉,視線從她臉上移至她手里的那杯酒,蕭玉打算先發(fā)制人,一口便飲盡,倒立酒杯以表誠意。
趙無陵示意她:“這杯也喝了。”
“嗯?”
她與秦蘇兒面面相覷,聽他說道:“你方才不是說,有秦姑娘這般的美人兒親自斟酒,哪怕是毒酒,你也......甘之如飴?!?p> “甘之如飴”四字,也似她一般停頓了片刻才緩緩?fù)侣丁?p> 秦蘇兒知道他的性子,便給蕭玉遞了酒。
“公子,請?!?p> “多謝?!?p> 她接過酒杯,這酒不得不喝了,她喝了,她和秦蘇兒都能解圍,倘若她不喝,保不齊趙無陵又會(huì)用她說的話來對付她。
不過一杯酒而已,她一口便喝了。
趙無陵吩咐:“下去吧。”
走的是秦蘇兒,不是她,她被強(qiáng)行留下,趙無陵指示她倒酒,她便提著酒壺往自己杯子里倒,布滿青筋的手背覆在上方。
“不是這杯。”
原來不是讓她喝,那就好。
她自然是樂意的,給他的酒杯里斟滿酒:“小侯爺,您請?!?p> 趙無陵捻著杯子,指腹慢斯條理地摩挲著杯沿,并未喝下,而是吩咐酒侍:“去,將黃九公子的酒壺拿來。”
“是。”
酒侍應(yīng)聲去取,蕭玉不明所以,這是要和她對飲嗎?
酒取來了,趙無陵只睨了她一眼,說:“拿著你的酒杯,回去吧。”
蕭玉:“......”
嘴里咬著桃花酥,視線巴巴地落在趙無陵面前的案上,他既把酒要過去,卻是不喝了。
這人的心思還真是,晦莫難測。
所幸,這般的狀況并未持續(xù)太久,李英玉身邊的太監(jiān)下樓來,徑直走向她處,說道:“黃九道長,殿下有請?!?p> 只請她一人?
不解所謂,方才那幾個(gè)舞女翩然出現(xiàn),太監(jiān)笑看著她:“道長,請隨奴家上樓?!?p> 她看了眼三師伯,點(diǎn)頭應(yīng)道:“勞煩公公帶路?!?p> 樓里再度熱鬧起來,只是無人再有閑情逸致,黃天閏思來想去,滿是焦慮,只怕太子識(shí)破小魚兒的身份,對她痛下殺手。
趙無陵卻是靜靜獨(dú)飲,神色凝重。
上了樓,燈光越發(fā)昏暗,掀了珠簾,眼前才稍稍亮堂幾分,她卻是頓住腳步,半步也未踏入。
聞見動(dòng)靜,李英玉轉(zhuǎn)頭:“小九道長,你來了?!?p> 陰暗交界處,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身后,藏在袖中的拳頭緊握,掐得手心生疼亦不覺。
“這是......”
只以為是她飲了酒,嗓子才如此不適,李英玉回道:“正如道長所見,這些,乃是董家的牌位,前大將軍,董鵠,你可還記得?”
記得,怎會(huì)不記得!
日日夜夜,不敢忘。
看著一排排數(shù)不清的牌位,她頓覺頭暈?zāi)垦#恳粔K牌位之上,都刻著萬分熟悉的名字,最前頭那塊,十分清晰地刻著“董鵠”二字。
身體里的血液凝固如冰,遇猛火一般,剎那間破冰翻涌,滾燙無比,深深刺痛著她的心臟。
她張了張嘴,卻是發(fā)不出聲。
喉中如火熾烤,不知過了多久,才擠出嘶啞的字眼:“回殿下,記得?!?p> 闊別三年,再見親人,卻已是一抔黃土,天人永隔,唯她留在這世間,品盡心酸苦難。
此刻,他們就在她面前,她卻不敢靠近,腳下如灌了鉛一般,半寸也挪動(dòng)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