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紀某記下了

　　王婆在院中的日頭下跪了兩個刻鐘，身上的粗布袍子已然被汗水浸濕。

　　她早差人去給鐘管家報了信，可等來等去，卻只看見一行家丁，端著五盆冰塊放進外室。

　　王婆瞪過來：“怎么回事？怎么給小姐送冰塊來了？”

　　家丁也不看她，只冷哼道：“還能有怎么回事？老家伙苛待大小姐，已經(jīng)被打了一頓逐出府內了?！?p>　　“什么？！”

　　王婆癱坐在地上，瞧著姜憐從外頭好端端的回來，一口氣喘不上來，竟硬生生急火攻心，暈死過去。

　　小翠揮揮手：“抬走，別在這里污了小姐的眼?！?p>　　姜憐進了外室，果真覺得涼快舒爽不少，姜憐差小翠將冰鑒內的冰塊分出來些，用棉被厚厚的裹上，來到一個偏僻的院落。

　　小翠打量著這個破舊且鮮少有人來的院子，愣了半晌，這才想起里頭住的究竟是誰。

　　大夫人的陪嫁丫鬟——阿芝。

　　當時在隴州時，姜竹回京述職，卻不想姜韓氏被惡霸盯上，為了護著主子，阿芝被迫委身于其，有了身孕。

　　姜韓氏將這段時日視為污點，雖然給阿芝單獨開了一間院子，可之后，再不愿再看阿芝一眼。

　　小翠心底泛起一陣唏噓：“小姐心腸向來熱切?！?p>　　姜憐苦笑一聲，與小翠在門前站定，還未敲門，忽然從上方聽到一句警惕的問話：“何事？”

　　驀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姜憐抬頭，只見紀杞年一身黑色的粗布長袍，正騎在屋檐上，肩膀與胸前蹭了不少的灰塵，活像是家丁的打扮，甚至比家丁還要樸素些。

　　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他卻是營養(yǎng)不良的模樣，肩胛骨都凸了出來。

　　這就是前世拼死救她的紀小將軍。

　　她鼻子一酸，連忙垂眸掩飾：“我給你們送些避暑的物件來?！?p>　　視線落在小翠懷中的包裹上，撲簌簌的聲音響起，紀杞年落在地上，將包裹推了回去：“無功不受祿，小姐還是先顧好自己院中。”

　　小翠沒好氣的開口：“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虧得我們小姐一番好心，想著被克扣物件的不止寒露院，一得了冰塊就給你們送了過來?！?p>　　紀杞年一怔，頓了頓，手指搭上胸前的口袋，卻是一文錢也摸不出來。

　　小翠輕哼一聲：“我們小姐自然是不缺些銀兩的?！?p>　　紀杞年動作僵在原地，瞧著姜憐笑的溫婉，半分嫌棄也無，抿了抿唇，認真道：“小姐的恩情，紀某記下了?！?p>　　上一世紀杞年軍功赫赫，封賞無數(shù)，卻因著長年挨餓落下的病根，無論如何也胖不起來。

　　姜憐定定的打量著紀杞年凹進去的臉頰，令小翠將包裹遞過去。

　　“被克扣的滋味不好受，先前我寒露院試過，便不想再讓你們難過，日頭曬的緊，你快些進屋去，我們也要走了。”姜憐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朝紀杞年擺擺手，轉身離開了。

　　“阿年，在看什么呢？怎么還不進來？”門被向內拉開，阿芝瞧他手中抱著物件，直直瞧著前院，有些錯愕，“可是有人來尋你的麻煩？”

　　紀杞年搖頭，與阿芝回了屋中，揭開最上頭的棉被，里面乘著滿滿一大桶的冰塊。

　　他搭了個簡易的冰鑒，將桶中的冰塊倒進去：“這是小姐送過來的……”

　　紀杞年的話堵在喉間，從桶底拿出一錠銀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