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cheng不是chen
阿遠(yuǎn),你不是說,你最疼我的嗎?
你明知道我膽子小,還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
......
荒郊野嶺,鬼哭狼嚎,你真的不擔(dān)心我會出事嗎?我要被狼叼走了!
本公主命令你,現(xiàn)在立刻出現(xiàn)在我面前!!
......
雖然這一世你轉(zhuǎn)世成了他人,但我不相信你沒認(rèn)出我來!
可萬一你真是沒認(rèn)出我呢?
縱然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也......認(rèn)不出我嗎?
......
如果真是轉(zhuǎn)世的話——阿遠(yuǎn),那為什么這一世你轉(zhuǎn)世投胎了,我卻還停留在上一世呢?獨留我一人記著我們在一起的十七年光景。只是......如果當(dāng)初你沒帶兵去攻打南淵國就好了......
突然,樹葉發(fā)出簌簌聲。
“什么人!”初翎止住抽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抽出腰間的笛子指向前方黑壓壓的一片樹林。
“敢問姑娘芳名?”不遠(yuǎn)處的樹上傳來無奈的一聲詢問。
“阿遠(yuǎn),你回來啦!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初翎眼淚都快嚇出來了,聽到熟悉的聲音,遂喜笑顏開地收起笛子。
“在下段之塵,以后......姑娘還是喚我‘段公子’吧?!倍沃畨m從初翎左側(cè)的一棵歪脖子樹上輕飄飄地躍下,來到距離初翎一米遠(yuǎn)的地方。
“不要!我就要喚你‘之塵’!這樣顯得跟你親近一點?!蹦橙瞬灰樏娴匚χ?,往前湊近,“之塵,我姓寧,名初翎!”
段之塵扶額,隨便你吧。方才在樹上聽這丫頭傷天悲地、鬼哭狼嚎了半天,著實有些頭疼。
“夜深了,我們要快些趕路。”段之塵話音剛落,一雙長腿就往前邁去,絲毫沒有要等后面人的意思。
寧初翎毫不在意,加緊腳步,興趣盎然地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段之塵挑眉看向那位沒一會兒便跟上他步伐的“前世姑娘”,愜意答道:
“南淵國京都?!?p> 半個月后,京都猶香閣內(nèi)。
“小二!再上一瓶松仁果酒!”
“得嘞!”
“酒來了——客官請慢用?!?p> “來來來,倒?jié)M倒?jié)M!”
“別喝了吧,大人吩咐我們守好城門。這都午時三刻了,那邊兄弟們還等著換班呢,切莫誤了時辰?!?p> “這怕什么?不就是應(yīng)白氏母女二人被殺之事嗎?昭察司的人,不是天天仗著自己厲害嗎!結(jié)果一群男人和兩個女人打,最后還讓一個人給跑了!你們說,昭察司的人是不是廢物?”
見醉酒的人越說越離譜,旁邊的幾個同伴忙拉住他不讓他繼續(xù)說下去,結(jié)果那醉酒的人倒是反應(yīng)快得很,敏捷地躲開幾人掙脫,并且趁著酒興,竟抄起桌上酒壺,圍著閣內(nèi)踉踉蹌蹌地到處轉(zhuǎn),簡直像條靈活的泥鰍,引得后邊幾個同伴捉都捉不住,更沒想到那廝聲音竟也越扯越響亮,“......再者說,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們細(xì)想,那女的好容易逃走了,難道還會回來京城尋死嗎?照我說,守城門——根本沒用!”說罷,又是仰頭一大口酒喝下。后邊幾個兄弟趁此時機,一窩蜂撲上去,猶香閣內(nèi)門口正對的空地處立時像疊包子似的聚攏出了一個熱乎的人團包子。
話至此,閣內(nèi)寂靜得只聽得見人團里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其余桌,無一人敢出聲,無一人敢附和。猶香閣店主站在一旁直冒冷汗,心中暗忖:這廝喝醉酒耍瘋呢?區(qū)區(qū)一個守城門小差,竟敢口出狂言。這也就罷了,偏偏在我猶香閣說出這等忤逆之言,這、這不是送我下油鍋嗎?日后若是官府追究起來......誒呀!顧不得其他,店主趕忙過去遞上笑臉,“官差大人——”
店主三步并作兩步地往人團走去,正欲客客氣氣地趕人時,突然感覺到猶香閣內(nèi)籠罩起一股陰森的氣息,然后被門口一道高大的黑影所吸引。只見來人戴著一副赤銅色半臉面具,身襲玉華琉璃金服,身后跟著兩名垂著頭的侍從還有一個戴著白色面紗的姑娘。他緩緩踏入閣內(nèi)后,一言不發(fā),目光如劍的雙眸掃過閣內(nèi)眾人。奇怪的是,來人雖看不清模樣,也并未攜帶兇器,著裝也甚有翩翩公子的范兒,但其身上有種莫名其妙的兇狠氣息,仿佛所踏之處都將人獸盡殞、花草盡毀。他微微一笑,背著雙手徑直往人團邁去,感受到異常氛圍的人團紛紛東倒西歪地跌落下來,驚惶失措地往角落爬去。待壓在身上的三五名男兵退開后,方才那位醉酒人才慢慢吞吞地?fù)嶂砩贤刺?,作勢般喊疼?p> 段之塵在醉酒人身前停下,端詳片刻,而后利落一甩長衣蹲下,雙眼對上醉酒人,“這位兄臺,我是來京城談生意的商人,正巧進(jìn)貨一批上等的好酒。方才我見兄臺為人直爽豁達(dá),斗膽邀兄臺一飲,暢所欲言,不知兄臺可否賞臉?”
醉酒人挑眉看向面前的人,半副面具也遮擋不住熟悉的英俊和邪氣令他心中一喜,遂樂樂呵呵地爽快回應(yīng),“正愁沒酒喝呢!既然有人豪氣請我喝酒,這送到嘴邊的鴨子,我總不能讓它飛了吧?”
竟敢說我是煮熟的鴨子?段之塵嘴角不經(jīng)意地抽了抽,旋即又云淡風(fēng)輕,朗聲道,“兄臺果然是爽快之人!請吧!”
醉酒人倒是做出一副想要自己站起來的架勢,雙手用力撐著地面,手在抖,全身都在抖,最后作罷躺在地上成大字形,“我不行了,很痛!起不來!”
段之塵挑眉,你是認(rèn)真的嗎?一絲怒氣浮上英俊的臉龐,快要燃起火焰的黑眸冷冷地盯著仍在痛苦呻吟的醉酒人。
在這種場合下實屬無奈,段之塵暗搓搓握拳,轉(zhuǎn)而扭頭客氣地問店主,“店家,您這里有竹架子嗎?”其實段之塵想說的是麻繩,但既然已經(jīng)在眾人面前相邀,這次就暫且放過他。
走出猶香閣后,他們穿過六七條小巷,來到了一處偏僻的酒坊。兩名雇來的侍從將醉酒人抬進(jìn)屋內(nèi)便收過錢回去了。
“還裝?信不信我讓你永遠(yuǎn)躺在這竹架上?!?p> “哎喲,塵兒,我是真的疼啊——那幾個大漢壓在身上,我骨頭都快散架了——”
寧初翎噗嗤一笑。從猶香閣到這小酒坊,這兩人一抬一杠的,可真逗。
“哎喲,這美人是哪家的娘子?塵兒,從實招來——”聽到清脆的笑聲,醉酒人盡管躺在竹架子上也不安分,意味深長地看向段之塵,挑起他那龍飛鳳舞的眉梢詢問道。
結(jié)果,回應(yīng)他的是一記怒火萬丈的眼神。
“江——江承見過主人!”已經(jīng)在觸怒魔鬼段之塵的邊緣上了,醉酒人便不敢再耍嘴皮子,一骨碌從竹架上滾下來,乖巧行過禮后正經(jīng)道,“主人,你不是在青靈山嗎,怎么來京都了?收到你的飛鴿傳書后,我當(dāng)夜就尋機潛入了奴所,好在主人你腳程快,今日便抵達(dá)了京都。在猶香閣邀酒那一出實在是絕......”
“廢話不多說,先跟我說說交給你的任務(wù)?!?p> “是。我在城門當(dāng)差時,聽兄弟們傳的小消息是曹老宦官那群人在追殺應(yīng)白氏母女的過程中,讓其中一人逃走了?!?p> “有沒有查清楚是哪個?”
“死的那個,是應(yīng)夫人。我聽到消息后,本想偷溜到驗尸房確認(rèn)尸體,可是守衛(wèi)太森嚴(yán)了。我只好又追查到應(yīng)夫人城外的家里去問山里的人,幸好一位砍柴的大哥那天正好在山上,說看到騎馬離開的是位年輕姑娘,走的時候還很悲痛地回頭喊娘。就那幾個宦官殺人不眨眼的,血流成河,嚇得砍柴大哥柴都丟了......”
段之塵一記兇狠眼神又射過來,打斷江承要繼續(xù)皮下去的話頭,“這么說,應(yīng)秋渺很有可能還活著。但曹立素來不會輕易放過該在他手中的亡魂,一定是立即派人追殺她了??峙拢襾硗砹恕!?p> “主人不必?fù)?dān)心。那之后我再去查探了一番,聽到曹老宦官的屬下回報,派去追殺的人跟丟了,想必應(yīng)姑娘‘吉人自有天相’,還活著呢。我現(xiàn)在就去追,早日將應(yīng)姑娘救回來!”
段之塵凝視看向一副要接受重任、上刀山下火海卻視死如歸模樣的江承,欣慰地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江承,你現(xiàn)在的身份還是一名官差,不能名正言順地回來替我辦事。將你安插在拱衛(wèi)司當(dāng)差這么多年,現(xiàn)如今,也是時候換回你的真正身份了?!倍沃畨m邁步走向狹小屋內(nèi)的上座,倒了一杯茶,“今日你這么一鬧,一方面,在民間散播抓捕失敗的消息給曹立造成壓力,傳到朝廷自有他的麻煩。另一方面,氣急了的曹立肯定會捉城門小差‘劉五’問責(zé),你就可以借此機會假死,順便換身份。你,以后就又可以做回江承了。”
聞言,江承心中一慟,一股暖流涌進(jìn)心窩,眼淚都快冒出來了,想了想轉(zhuǎn)而眉頭緊鎖,著急地往段之塵處走去,“可是主人,我在拱衛(wèi)司的任務(wù)還沒完成呢,我還要助你......”
“這個不急。當(dāng)下最要緊的是先找到應(yīng)秋渺并確保她活著。更重要的是,我此次來京都,之后行事還需要你在我身邊?!倍沃畨m抿了一口茶,“我今日以商人身份邀你喝酒,全猶香閣的人都看到了。你先去亂葬崗找一具與你身形相似的尸體,隨后焚燒識不清面容之后拋尸到湖中,再去猶香閣散播‘日前來京城的富商借喝酒之名害死官差’的消息,越多人知道越好。記住,一定要隱藏好身份。事情辦妥后到東郊五巷的青松院找我,此地只是今日與你接頭之處,而東郊所住之處不可讓人知曉。清楚了嗎?”說完后,段之塵將臉上的面具取下放到書桌上,冷峻不羈的臉龐稍微有點黑白各半。
江承認(rèn)真聽完后感動得稀里嘩啦,咚地一聲跪下,“謝主人!我這就去辦!”說完就一溜煙跑沒影了。
“等——”茶都不喝一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