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新世界06
一整個晚上，阿紅都在搜索兔子，而石靜的房間塞滿了大大小小的兔子，那些兔子盯著她，而她也盯著那些兔子。
“東南角最后一只了?！卑⒓t又抱著一只灰白色的兔子扔進她的房間里。
石靜覺得有些不安，“夠了，別再抓了?！?p> “怎么了，你不想搞明白嗎？”阿紅的臉紅撲撲的，興奮得像有什么要溢出來。
“我不知道……我感覺不太對勁……”石靜皺著眉頭。
阿紅笑了起來，石靜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可笑的，她不安地說道：“我……我們還是把兔子放回去吧……”
阿紅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轉(zhuǎn)而是一副冷到極點的表情，“你可真沒意思?！?p> “反正，我要把它們放回去！”石靜說著抱起了一只兔子，可這時候，房間突然亮起了紅燈，接著走廊也亮起了紅燈，整棟樓的警報聲開始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糟了，他們肯定是發(fā)現(xiàn)我們把兔子偷走了?！卑⒓t有些緊張地四處看著說道。
“快點！我們把兔子弄出去?！笔o急忙拎起幾只兔子往外走著。
她們在走廊盡頭拐了彎，眼前看到的令石靜有些愣住了。
在不斷響起的警報聲和紅色的警戒燈照射下，那些禁閉的房門全都打開著，石靜看見一個女人驚恐地瞪大著眼睛，她渾身都像在融化一樣。
石靜拎著的兔子從她松開的手臂里掉下去，紛紛四處逃竄著。
咯吱咯吱，奇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救……救救我……”黏糊糊的聲音從身邊的墻壁里傳來。
石靜扭過頭，看見從墻壁里慢慢浮現(xiàn)出一個人臉的輪廓，眼珠子冒了出來，血絲在墻面上清晰可辨，就好像生長在上面的人體組織，掙扎時發(fā)出的骨頭摩擦和血漿鼓動的聲音。
她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地屏住呼吸。
一個黑色物體從一扇門后沖了出來，直接撞到了她右側的墻上，血噴灑得到處都是。
那是一把椅子……不，是一個有著人體骨骼的椅子，所有的內(nèi)臟器官都和椅子融合在一起，皮革上長著一只眼珠子，木頭連著一只歪歪扭扭的人手，它在看著她，它的眼睛是活著的。
“這不是真的……”石靜渾身都在發(fā)抖，她感覺自己似乎也快和地面連在一起，怎么也抬不動腳。
“搜索到異化現(xiàn)象，N#8分隊已達到目的地。”身后有一連串腳步聲傳來。
隨著幾聲炮擊聲和光束，那把椅子變成一堆炭塊，隨之墻面上的和那個變成肉團的女人也得到同樣的下場。
“N級生物三只已處理完畢，出現(xiàn)疑似人類一名，正在檢測。”
一位穿著黑色制服戴著監(jiān)測頭盔的士兵繞著她走到她眼前，掃描光束照得她睜不開眼，只勉強看到那位士兵制服寫著編號N-001。
001舉著武器對著石靜，“你最后見到兔子是什么時候？”
“兔子……”石靜吞了吞口水，看著槍口，覺得自己隨時也會變成煤炭。
“回答我的問題！”
“我，我想也許有五分鐘，我不知道，我沒辦法看到時間?！笔o被他一吼，一下脫口而出說道。
“報告隊長！兔子已經(jīng)回到原處，N#1-N#8已檢測完畢，清理異化生物數(shù)量正在統(tǒng)計！”編號N-013士兵跑過來向001說道。
“疑似人類目前未檢測出異化前兆?！本幪朜-022士兵看著手腕處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向隊長說道。
這時候?qū)χo的十幾個槍口總算是收起來了，N-001伸手拍了拍背上冒出的一個毛茸茸的兔子腦袋，似乎它有很大的功勞。
石靜發(fā)現(xiàn)，穿著黑色制服的士兵都背著一個小背包里面都有一只兔子，有一些背在前面，有一些背在后面不太容易察覺，緊張氣氛消失后每個人都在安撫兔子。
“接下來的收尾工作就交給清潔隊的?！标犻L透過頭盔說道，然后他轉(zhuǎn)向了石靜，“021和033把她押送到雙塔局！”
石靜的手被綁在身后，她這時候才想起來阿紅，“等等，你們有看到一個小女孩嗎？粉紅色短發(fā)，穿著背帶裙，她剛才和我在一起，我擔心她有危險……”
石靜想到了那些可怕的場景，阿紅一定是被嚇壞了，所以四處亂跑，她有點擔心她會不會遇到危險甚至……變成那樣……
隊長遲疑了一下，然后他看向其他隊員，“有人看見這樣的小女孩嗎？”
隊員們都表示沒有見過石靜所描述的那樣的小女孩。
“她叫阿紅，長得很甜美，喜歡笑，而且和我一樣是新來的?！笔o又補充道。
“如果真有這么一個人，我們會調(diào)查清楚的，不過如果你只是在拖延時間，對結果不會有什么改變，帶她去雙塔局！”隊長說道。
“你還是別操心你的什么朋友了……”押送的士兵悄悄嘀咕了一句。
石靜被那兩個士兵押送著進入了電梯，一路經(jīng)過走廊都可以看見一些戰(zhàn)斗的痕跡，這讓她覺得五臟六腑都在鬧騰著，她因為痛苦而閉上眼睛，一瞬間覺察到自己即將面臨的是什么。
電梯不斷上升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石靜偶爾抬頭便看見那兩位士兵身前背著的兔子，一只黑兔子，一只白兔子，兩只的眼睛恰好都是紅色的。那紅色的眼睛看著她，似乎有點哀傷。
電梯打開了，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那是一個坐滿觀眾的空曠大廳，大廳四面都是透明的落地窗，可以看見外面蔚藍的天空。
大廳中央設置了審判庭，士兵把她押送到了被告臺前，讓她站在眾人的面前。石靜看著那些直盯著她的陌生面孔，以及直盯著她的很多兔子眼睛。
背對窗戶的審判官敲著錘子，讓眾人肅靜。
被告人石靜，入境時間2028年。
發(fā)現(xiàn)人：巡邏員澤古和哆咯，所屬蒼龍巡邏組18分隊。
登記人：望月君，蒼龍塔代理人。
陪同人：妮娜，蒼龍理事會代理向?qū)А?p> “以上人員是否已到達現(xiàn)場？”審判官念完稿子，問道。
“是的?！敝泶_認人員說道。
石靜這時候才從觀眾席的另一邊看見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澤古經(jīng)過她身邊時似乎想說什么，但是望月君瞪了他一眼，他只好默默地走到傳喚臺那邊。
審判官向他們幾個人確認了她的身份和來歷之后，傳喚了公訴人N#8分隊隊長。
穿著黑色制服的隊長N-001走上傳喚臺，他仍然背著自己的兔子，只是將頭盔拿下后，露出一張五官端正，表情堅毅，小麥膚色的臉。
“N-001請說出你的證詞?！?p> “被告人石靜是臨時卡持有者，處于24小時觀察期，并沒有權利擁有自己的兔子。事發(fā)當天晚上，兔子離開分布地點，導致部分區(qū)域產(chǎn)生異化，而她在那里卻沒有任何跡象，這是我們推測她接觸兔子的證據(jù)，隨后我們對此進行取證，在搜查她房間時看到了曾經(jīng)聚集大量兔子的痕跡。她房間外那整條走廊的監(jiān)控都在事情發(fā)生時故障，這令人懷疑是有預謀的。而她說當時有人和她在一起，我們并沒有從其余監(jiān)控中找到她所說的那個人，也未從登記中找到她所形容的人。因此可以認為她存在撒謊行為，又或者想借此推脫罪責?！?p> “被告人石靜，你對此有什么想解釋的嗎？”
石靜愣了一下，很顯然他們沒有找到阿紅，雖然她沒有抓兔子，全部兔子都是阿紅抓來的。但是她也沒有拒絕沒有否定阿紅的做法，直到所有兔子都被塞進她房間。但是預謀？
“我……我沒有預謀也沒有弄壞監(jiān)控，我只是想知道那些兔子為什么到處都有？我想知道它們有什么問題……”
“這么說，你承認自己將所有兔子囚禁在房間內(nèi)？”審判官打斷她的話。
“我……”石靜發(fā)現(xiàn)周圍那些人全都在瞪大著眼睛看著她。
“請回答我的問題，你是否承認將兔子囚禁在房間內(nèi)？”
“是，是的，但是……”
整個的大廳頓時傳來了嘈雜的驚呼聲，觀眾席上不少人緊握著拳頭，有一些已經(jīng)站起來了，大聲說著什么，但是石靜沒能聽清楚，她只覺得耳朵內(nèi)傳來一陣陣嗡鳴聲。
“肅靜！肅靜！”審判官敲打著錘子，但是觀眾仍然在叫嚷著，直到大廳兩側出現(xiàn)了兩排士兵，人群才安靜下來。
“鑒于被告人石靜對自己所犯事實供認不諱，現(xiàn)本庭做出如下審判：被告人石靜的行為構成以危險方法危害層公共安全罪，其犯罪情節(jié)極其惡劣，犯罪后果極其嚴重，危害極大，依法應立即處以驅(qū)逐脫境，因其只是初入境，最終判為龍躍?！?p> 龍躍是什么意思？
石靜聽著宣判，她看向澤古，從他的表情并沒有看到什么好兆頭。
觀眾解散后，士兵將她帶到了電梯里，審判長陪同他們一起，這時候澤古跑了過來，被士兵攔住了。
“審判官大人，請讓我和你們一起去吧，不管怎么說我是她的發(fā)現(xiàn)人，我想送一送她……”
審判官看了澤古一眼，搖了搖頭，“算了，讓他過來吧。”
士兵放行后，澤古急忙走進電梯。
電梯仍然是往上的，這一次打開門后，他們來到了大廈樓頂。
石靜被推到圍墻邊，那里有個臺階，可以直接走上踏板，而延伸出去的踏板下距離地面之遠仿佛萬丈深淵。
他們推著她往臺階上走，石靜臉色煞白，單薄的身體在風中搖搖欲墜，這是要讓她跳下去嗎？難道這就是所謂龍躍？
石靜偶然瞄到大廈下方的景象，頓時一陣頭暈目眩。
“不，我不想死，我真的不知道那些兔子是做什么的，求你們了，我可以接受任何處罰，但是別讓我跳下去?！笔o哀求著身后的審判官。
“這已經(jīng)是對你的仁慈?！睂徟泄賴@著氣說道。
澤古不安地捏著雙手，即使不往下看，他也已經(jīng)滿頭大汗了，似乎花了很長時間做心理斗爭，最后咬咬牙開口道：“審判官大人，我知道她犯的罪不可饒恕，人之將死其言也真，她或許真的不知道后果這么嚴重，一時的好奇心一時的魯莽……難道就不能給她一次贖罪的機會嗎？”
“好奇心不應存在?！睂徟泄倌樕珖谰卣f道。
澤古畏懼地縮起脖子，不再說些什么。
士兵舉起了槍口對準石靜，逼迫著她不得不往后退著，她站在踏板上，隨時都會掉下去。
石靜閉上眼睛，也許這一次真的沒辦法了，她從口袋里拿出那個紅本子，“對不起，爸爸，媽媽，我還以為……呵，也許全部都只是我的幻覺，該結束了。”
石靜正準備縱身一躍，卻突然被一只手拉住了。
“等一下！”
“快，把她弄下來！”審判官喊道。
押送她的士兵都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審判官的命令，將她從踏板處抓回來。
澤古聽到他們的話，這才把手從眼前放下，眨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審判官，他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
“你手里的本子是從哪里來的？”審判官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
“這是我爸爸留給我的。”石靜緊緊地抓著那個紅本子，有些遲疑地說道。
“能讓我看一下嗎？”審判官伸出一只手說道。
石靜看了一眼那個本子，然后再看一眼審判官，這個本子是她從自己熟悉的世界帶來的唯一一件重要之物，是她父母留給她的唯一一件物品，基本可以算是她現(xiàn)存的與自己世界的聯(lián)系。她真的害怕會被搶走，然后孤零零地死在完全陌生的世界。
“放心，我不會拿走它，我只是看一眼?！睂徟泄偎坪蹩闯鏊木o張。
澤古覺得這件事或許有什么轉(zhuǎn)機，匆忙地對她說道：“審判官大人是說話算話的人?！?p> 聽到澤古這么說，她才慢慢地將本子遞過去，很久才松開手。
審判官端詳著紅色本子，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本子，看著上面的字跡和圖文，“果然是這樣啊……”他喃喃自語著。
審判官將紅色本子交還給她，然后他轉(zhuǎn)身踱著步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審判官大人，我們還要繼續(xù)執(zhí)行龍躍嗎？”一位士兵詢問道，在他執(zhí)行刑罰的職業(yè)生涯里還從來沒有被打斷過，這讓他陷入了焦慮和迷惑中，就連他背上那只兔子也顯得很躁動不安。
“很顯然只有這么做了?！睂徟泄儆粥洁炝艘痪?，然后轉(zhuǎn)身對士兵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啟動層001號協(xié)議，暫且將她帶到會議廳后面的8號房，走暗道，不要被其他人看到了?！?p> “您是說001號協(xié)議？！可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