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由
宋遙打完電話就進了門衛(wèi)室陪著嘉怡，沒一會門衛(wèi)大叔也來了，手里提著一次性的飯盒。
“來來來孩子，吃飯?！贝笫灏炎雷邮帐傲艘幌?，讓嘉怡吃飯。
嘉怡還有些不確定，看看宋遙?！皼]事的，來吃飯，嘉怡不是餓了嗎？”
聽到宋老師的肯定，嘉怡才起身去吃飯?！爸x謝爺爺?！奔?xì)啞的聲音向門衛(wèi)大叔道謝。
大叔摸了摸嘉怡的腦袋，“不用謝乖孩子，吃飯吧?！?p> 這么大的孩子吃飯又不需要人照顧，嘉怡自己慢慢的吃著飯。宋遙在那里想事情。
王嘉怡的家里應(yīng)該有些情況，她媽媽怎么了？什么好多人？爸爸看來這幾天狀態(tài)也不對，都把孩子給忽略了，讓孩子不想回家?？磥硪吴赣H好好聊聊了，如果下次再出現(xiàn)這種情況怎么辦？嘉怡真的出現(xiàn)了什么意外怎么辦？宋遙越想越怕。
嘉怡吃了一會兒就吃不下了，宋遙看著她面前剩的菜問，“嘉怡吃飽了嗎？”
王嘉怡點點頭有些自責(zé)的說道，“對不起宋老師，我沒有吃完，但是我真的吃飽了，吃不下了?！?p> 宋遙知道王嘉怡肯定吃不完，因為大叔打飯的是成人的量，但是沒想到嘉怡的道德觀念這么好，“沒關(guān)系的，吃飽了就好，嘉怡已經(jīng)盡力了，就不算浪費?！彼芜b遞給嘉怡一張紙巾，又倒了一杯水給她。
“謝謝宋老師?！?p> 又過了一會兒嘉怡的父親王壽海才到，宋遙站在門口等著他，看到一輛印著網(wǎng)約車廣告的車停到了學(xué)校門口，應(yīng)該是王嘉怡的父親。
個子不高不矮，中等身材，看起來要比想象中的年輕，應(yīng)該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不到三十歲，頭發(fā)有些凌亂胡子拉碴，應(yīng)該好幾天沒修理了。狀態(tài)不是很好。
宋遙主動的走了過去，“請問你是王嘉怡的父親嗎？”
“對對，是我，我是嘉怡的爸爸，嘉怡現(xiàn)在在哪兒？你是宋老師吧，實在是太謝謝你了，休息時還麻煩你。”走到跟前王壽海才注意到面前站著一個女人，滿頭大汗的他向宋遙道謝。
“不用謝，嘉怡就在里面，她還不知道你來了，有些情況我需要了解一下?！笨辞迕媲暗哪腥?，嘉怡的清秀應(yīng)該是隨了她父親，跟王壽海長得很像
王壽?？戳搜坶T衛(wèi)室，好像里面有一個小女孩，是嘉怡，還有一個門衛(wèi)陪著她?？吹搅思吴头判牧?，心里的那塊大石頭也落下了，猛的松了一口氣。
“好，宋老師你說。”王壽海知道宋老師不放心自己這么粗心的家長。
宋遙看著面前看到嘉怡在里面時明顯放松了一些的男人，開口道，“嘉怡父親，我不是想窺探你們家庭隱私，只是必須要了解一些情況我才能放心安心，王嘉怡是在我們教室里的講桌下面發(fā)現(xiàn)的，發(fā)現(xiàn)她的時候滿臉都是淚痕，她說她不想回家。”
宋遙頓了頓，復(fù)述著發(fā)現(xiàn)嘉怡時的情景，“嘉怡那時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我最開始問她怎么了的時候，她說了她媽媽、家里好多人、你喝酒、她害怕。我看她的狀態(tài)不對就沒再問了。所以…你們到底怎么了能讓一個孩子壓抑成這樣！”
宋遙原本心平氣和的打算還是沒有成功，最后還是有些激動的質(zhì)問了嘉怡的父親。
王壽海聽到宋遙發(fā)現(xiàn)嘉怡時的描述和質(zhì)問，像是被定住了一樣，滿眼的震驚與自責(zé)，又抬手給了自己兩巴掌。
“對不起宋老師，都是我的錯。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沒做好?！蹦腥苏f完羞愧的低下了頭，做了一番心理建設(shè)，才開口向宋遙說了他經(jīng)歷的事情。
“宋老師，聽了你別笑話…”王壽海有些泄氣的勉強笑了笑。
王壽海與他的妻子是大學(xué)時認(rèn)識的，老家都在同一個城市，在王壽海的追求之下二人在一起直至畢業(yè)。因為二人都不是本地的，所以畢業(yè)了之后就留在了大學(xué)所在的城市先工作，感情也算是挺穩(wěn)固，男人耐心溫柔，女人美麗活潑，偶爾有摩擦，但都無傷大雅。
王嘉怡是二人剛工作之后一次意外有的，兩人都沒想到。李雪菲告訴王壽海自己懷孕的那天，王壽海特別高興，雖然他倆都是剛畢業(yè)不久，但一想到自己將會有一個孩子，這個小生命令王壽海的血液都忍不住顫抖，一種無與倫比的期待和感動在心里蔓延。
王壽海就這樣向李雪菲提了結(jié)婚的想法，他要對這個女人和孩子負(fù)責(zé)他想有一個家，屬于他自己的家。李雪菲也同意了。二人的家長早就知道了對方的存在，對于李雪菲肚子里這個即將到來的小生命也是同樣的高興。
一拍即合，按照當(dāng)?shù)氐牧?xí)俗走了一邊流程，就在老家舉行了婚禮。
懷著孕的李雪菲辭去了工作，二人就一起留在了老家養(yǎng)胎生娃兒，王壽海知道女人懷孕的不易和辛苦，在備孕的期間事無巨細(xì)，能做到最好就做到最好。自己也先在小縣城找了一份工作，工資不高。
孩子生下來之后，王壽海說要去闖去打拼，孩子給他帶來了無盡的動力，當(dāng)然還有壓力。
于是王壽海又來到了這個熟悉的城市，家里給他湊了一些錢，他懷著滿心的抱負(fù)想從餐飲下手，開一家連鎖店。孩子稍微大了一點李雪菲也帶著孩子來了，當(dāng)飯店的老板娘和照顧孩子。
王壽海一邊做著生意，回到家之后就幫忙照看孩子。他看著一點點長大的嘉怡，心里滿滿的，也充滿了對李雪菲的感激。
第一年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嘗到了些甜頭，掙了不少，在本地買了房子，原本以為一家人的生活會一直這樣紅火下去，但是奈何時運不濟，在大環(huán)境的影響下，經(jīng)營情況每日俱下，原本掙的也賠了進去還欠了不少外債，飯店只好關(guān)門，王壽海開啟了還債生活。
李雪菲也開始找工作，掙錢貼補家用。一起努力，向著明天美好的生活，這聽上去應(yīng)該不像是一個不好的結(jié)局。但其實不然。
李雪菲還年輕，一開始有孩子時自己就沒有做好準(zhǔn)備，只是在王壽海的照顧和承諾下她覺得很安心，一輩子就這樣下去也未嘗不可，可是她不喜歡孩子。
怎么會有母親不喜歡自己的孩子呢？當(dāng)肚子一天天變大，妊娠紋一點點蔓延。孕反不斷折磨著她的身體，她覺得自己甚至有點討厭這個還未出生的小生命，即使她是自己生的。如果沒有王壽海的照顧，李雪菲覺得她會更討厭她一點。
她跟著王壽海一起在當(dāng)?shù)亻_店，王壽海也做到了他的承諾，給了她變好的生活。但是永遠(yuǎn)都擺脫不掉的是那一個還不會說話、走路、控制不了自己大小便的女孩。李雪菲必須要忍耐，要克制，要看著自己一天天的被她煩到發(fā)瘋。
不過還好王壽海好像感知到了自己不喜歡這個孩子，回家之后永遠(yuǎn)都會把她抱走。不讓她來煩自己。
可是誰知道，王壽海竟然干不下去了，還欠了這么一大筆外債，那個小孩才剛上幼兒園啊，每天都要問無數(shù)次的叫自己媽媽、媽媽。不知道家里什么情況了嗎？只會給自己搗亂，還好，自己每次讓她安靜一點、不要亂動她都很聽話，不敢再靠近自己了。等看到王壽?；貋砹司腿フ宜恕?p> 李雪菲又找了份工作，沒辦法，不工作就還不上錢。她也要上小學(xué)了。她看著這些年自己衰老的樣子，覺得都怪她，哦不，還有那個不爭氣的王壽海。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那個自己了。她討厭現(xiàn)在的生活。
工作之后，債是一點點的還上了，但是之后呢？日子該怎么過下去呢？每天守著那個令她討厭的孩子和她已經(jīng)不喜歡的王壽海了嗎？王壽海很辛苦她當(dāng)然知道，一邊工作還要一邊管孩子。她難道不辛苦嗎？
李雪菲厭倦了，即使債要還完了，她依舊看不到對未來的希望。只要還跟他們在一起，自己永遠(yuǎn)都會承受著她不喜歡的一切。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好像不適合做母親不適合結(jié)婚。她覺得自己完全能養(yǎng)活起自己，無論去哪里，無論過的怎么樣。她更適合一個人，即使已經(jīng)忍受了從結(jié)婚到現(xiàn)在這么長時間的一切。
她覺得自己被控制住了，周圍的環(huán)境一步步的操控著她做這樣或那樣的妥協(xié)，她自己呢？好像沒了。
想清楚的李雪菲找到了王壽海，她想跟他離婚。她想走，就她自己一個人走，不要孩子不要家庭。王壽海聽她說完之后，很沉默又很平靜。他從來都不對自己發(fā)火，李雪菲很清楚。
王壽海說好，隨便自己想怎么樣就怎么樣。離婚找個時間去辦，東西錢什么的改分就分。李雪菲說不要，王壽海說不要就不離。李雪菲又沉默了，但最后還是說好找個時間離婚吧。
那天晚上兩個人出奇的平靜，他倆躺在一張床上，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第二天王壽海正常工作，李雪菲也如往常一樣送嘉怡上學(xué)，平常在路上她都不跟她說話的，但是自己馬上就要離開了，她跟嘉怡說要好好學(xué)習(xí)，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嘉怡很開心，蹦蹦跳跳的跟自己說了再見?；氐郊抑罄钛┓凭烷_始收拾東西，準(zhǔn)備走。其實也沒什么好帶的。等王壽海接嘉怡回家的時候，李雪菲已經(jīng)走過了，好像跟原來也沒什么區(qū)別。
嘉怡那天一整天都很開心，早上媽媽很溫柔，爸爸晚上又來接自己放學(xué)，雖然今天的爸爸看起來怪怪的。
那天嘉怡問王壽海媽媽呢？王壽海說：“媽媽去找她自己了，以后只有我們兩個人在家了?！?p> 王嘉怡沒聽懂什么意思，但是知道媽媽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去做。那好吧，自己跟爸爸在一起也很開心?！昂?，我喜歡跟爸爸在一起。”
王壽海高估了自己，沒有了李雪菲他以為自己能接受的。但是他錯了，他生氣、憤怒、傷心、不甘…他每天都喝酒，嘉怡好像都有點怕自己了，但是那有怎么樣？她媽都不要她跟自己了。他那天喝多了忘記接嘉怡放學(xué)了，聽到外面的敲門聲以為是那個女人回來了，但是一開門看到是嘉怡，他有一瞬間的迷茫，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沒接孩子回家，但是算了，她不是自己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