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秦川看著陽臺上的鳶尾發(fā)呆。雨不大，卻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就像秦川對妻子卓美奐的思念，綿延不絕。
很多時候，他都會像這樣看著陽臺，看著上面蝴蝶般的鳶尾，良久，泣不成聲。
今天是他的生日，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同，可是他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這十年，他從沒過過一次生日。
因為今天也是美奐的忌日。
十年前的今天，如果沒有那場車禍，也許現(xiàn)在一切都不這樣。
十年前，秦川二十七歲，他還在一家公司做銷售經(jīng)理，美奐在隔壁公司做會計。
當時美奐已懷孕八個月，在家待產(chǎn)，兩個人感情很好，從不吵架。
秦川一米八七的個子，清瘦帥氣，性格溫和。
美奐沉穩(wěn)安靜，知書達禮，不是傾城之色，卻有一種清秀溫柔的美。
兩人大學(xué)時同屬一個學(xué)院，本科畢業(yè)一起讀研，相戀七年，最后走到了一起。
是周圍人眼中的神仙眷侶。
婚后，秦川和美奐每天一起上下班，一起吃午飯，一起照料陽臺上的鳶尾，日子簡單卻幸福滿滿。
秦川所在的公司最近正在和外國一家知名企業(yè)洽談合作事宜，而負責人正是秦川。
所以，秦川比以前更忙碌了，但是不管多忙，他都盡量少加班，早點回家陪伴美奐。
午休時，秦川接到美奐的電話。
“川，生日快樂！”美奐在電話里溫柔的說。
“你不說我都要忘了。”秦川扶額笑了一下說。
“那你今天可以早點兒回家嗎？”美奐問。
“今天也很忙，但我盡量，你在家好好的，家務(wù)活等我回去做，不要累著！”秦川關(guān)切的回答說。
“那你去忙吧，我等你，晚上見！”
“好，晚上見！”
掛了電話，秦川繼續(xù)投入工作。
他打算處理完手邊的要緊事，就把工作都交給助理，然后休假專門陪美奐。
晚上八點，秦川走進電梯，準備下班。
這時，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他本不打算接，因為著急回家，又怕是和工作有關(guān)的電話，還是按了接聽。
“您好，是秦川先生嗎？”
“我是，請問您是哪位？”
“您妻子出車禍了，快到市中心醫(yī)院來！”
“我馬上到！”
電梯門正好開了，秦川飛奔著沖出去，開車駛向醫(yī)院。
聽到美奐出車禍的消息，仿佛晴天霹靂，他握住方向盤的手開始顫抖。
他強迫自己鎮(zhèn)定，在心里一遍遍地對自己說：美奐，你不要出事，你一定不要出事。
秦川到醫(yī)院的時候，美奐正在搶救。
手術(shù)中三個紅色大字醒目又刺眼，秦川焦急地等待著，眼睛時刻盯著門的方向。
突然，門開了，醫(yī)生走出來。
“醫(yī)生，我妻子怎么樣了？”秦川沖上前問。
“她失血過多，回天乏術(shù)，你進去見她最后一面吧！”醫(yī)生搖了搖頭。
秦川腦中一片空白，他知道“回天乏術(shù)”這四個字的含義。
他邁著沉重的步子推開門，看見美奐安靜地躺在那，白色的布平整地蓋在她的身上。
秦川走近了，蹲在手術(shù)臺前，緊緊握住美奐的手，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對不起，美奐，是我沒有照顧好你……”秦川哽咽地說。
“對不起，我來晚了，你還要給我慶祝生日呢，你睜開眼看看我呀！”
只可惜，美奐已經(jīng)不能回答他了。
屋子里回蕩著秦川掩面大哭的聲音。
良久，秦川起身，這才發(fā)現(xiàn)美奐的肚子很平坦。
剛才他太過悲傷，都沒有注意。
“我的孩子去哪兒了？已經(jīng)出生了？醫(yī)生也沒提起，這是怎么一回事兒？”秦川滿腹狐疑。
“秦先生，你跟我來?！?p> 秦川聞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是剛才的醫(yī)生。
秦川跟著醫(yī)生走到保溫箱面前，里面躺著一個哭泣的嬰兒。
“這是我的孩子？”秦川問。
“對，你妻子傷的很重，執(zhí)意不肯等你來再作決定，她讓我們務(wù)必保住孩子！”
“聽說是在花店門口，一個貨車司機疲勞駕駛撞向她，她出事時，捂住肚子，蜷成一團，手里緊緊拿著這束花。是花店老板打的120?！贬t(yī)生慢慢說著事情的來龍去脈。
秦川接過花，淚水再次決堤。
醫(yī)生見狀，拍了拍秦川的肩膀，轉(zhuǎn)身走了。
那束花，是藍色鳶尾花。
當初，他們因為鳶尾結(jié)緣。
他至今仍記得他們初見時，美奐穿著淺藍色連衣裙，淺笑著對他說：你也喜歡鳶尾花啊！
今天是他的生日，美奐一定是為了讓他高興，才去買花。
“美奐，你走了，留我一個人該怎么辦?。俊?p> 秦川看著保溫箱的嬰兒，似乎他沒有任何理由放棄。
后來，秦川把孩子接回了家，給她取名秦愛卓。
秦川，愛卓美奐，以前，現(xiàn)在，將來，一直都愛。
撞人的司機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秦川還特意去那家花店，鄭重感謝了花店老板。
一切都塵埃落定，好像沒有什么不同。
“爸爸，你怎么哭了？又在想媽媽？”
愛卓的話打斷了秦川的回憶。
“爸爸沒事，你餓不餓，我去做飯。”
看到愛卓，秦川的心情總會好很多。
“我不餓，爸爸，等雨停我們?nèi)タ磱寢尠?！?p> “好，雨停就去?！?p> “那這次我去買鳶尾花，我知道爸爸常去的那家花店。”愛卓目光灼灼地說。
“好，愛卓長大了！”秦川撫摸愛卓的頭說。
愛卓說完回屋學(xué)習去了，秦川看著墻上美奐的照片，輕輕地說：“美奐，我們的女兒愛卓已經(jīng)十歲了，她很懂事，成績特別好，性格文文靜靜的，越來越像你了?！?p> 照片上的美奐笑靨如花，好像能聽到秦川說的話一樣。
看著看著，感覺有什么很刺眼。
秦川向陽臺望去，不知何時天晴了，帶著幾滴雨水的鳶尾煞是美麗動人。
“爸爸，雨停了！”愛卓激動地從房間出來說。
“愛卓，你看。”秦川指著陽臺上的鳶尾花。
“真好看。爸爸，鳶尾花的花語是什么？”
秦川又看向美奐的照片說：“長久思念”。
這時，一陣微風吹過。
秦川拉著愛卓的手，走到陽臺上，淺淺微笑著。
陽光下，微風吹拂的鳶尾像一只只小蝴蝶般飛舞。
寫于二零一三年大學(xué)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