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瑤雪小產(chǎn),赤陽侯府大亂了一場。但這也僅僅是表面上而已。事發(fā)之后趙姨娘母女在赤陽侯面前上演了一場母女情深,痛悔不已的戲碼。玉瑤雪的一個孩子,只換了玉蘭雪一把巴掌和跪三個月祠堂的懲罰。
不痛不癢。
“夫人,您消消氣?!崩蠣斒鞘裁慈诉@些年難道還沒看清楚么。為了趙姨娘這些年辦的糟心事還少么。
昭雪遞了杯安神茶給玉夫人,乖乖的站著。
玉夫人也緩了過來,的確,已經(jīng)認清楚了的人,還有什么可期望的。
“月兒剛剛著人來報說小姐醒了,夫人可要去看看?”玉瑤雪因為小產(chǎn)身子本就虛弱,聽聞孩子沒了又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玉夫人安了安神點頭,起身往白雪閣去。
門口遇到了端著補藥的丫鬟,玉夫人伸手接過走了進去,這才吩咐:“都下去吧。”
“是。”昭雪體貼的將門帶上。
“娘親?!庇瘳幯┭蹨I瞬間就流了下來。配上蒼白的臉色看著好不可憐。
“先喝藥吧。”玉夫人拿了枕頭墊在玉瑤雪身后,一口一口的喂她喝藥。之后便遞了顆山楂過去??从瘳幯┏粤诉@才有了笑意,一臉的懷念:“雪兒小時候最喜歡吃酸酸的東西了,尤其是山楂,每次牙都酸的軟了才肯罷休。”
玉瑤雪擺在外面的手心一緊,驚異未定的看著玉夫人,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么。
玉夫人伸手撫著玉瑤雪蒼白的臉,艱難的張開口:“雪兒。。。還在么?”
玉瑤雪眼底的眼淚又落了下來,這次卻不是故作柔弱,而是偏開頭倔強的不肯再流一滴。
“夫人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多此一問。”若是在,她為何會不回來。
玉夫人心灰意冷的收回手,一個人整個似乎老了十幾歲,面如死灰。
玉瑤雪見玉夫人如此收回眼神理了理心情,待到組織好語言這才開口:“我與雪兒是在漪瀾院相識的,里面大多都是窮苦人家的丫頭,只有雪兒白白嫩嫩的跟個雪娃娃似的。我們被關在一個大院子里,每天都有人來教我們東西,學得好的可以吃上一口熱飯,學的差就會餓肚子。雪兒很聰明,被抓來不哭也不鬧,常常晚上一個人盯著天空發(fā)呆。那晚我問她在看什么,她指著遠處燃著燈火隨風閃爍的燭火說,她認得那里,那是和京最高的塔,她說她還在和京離家很近,她說她要逃出去。問我要不要一起,還說等逃出去了帶我去見娘親,之后就不會一個人了。這個蝴蝶簪花就是那時雪兒送給我的?!?p> 玉夫人顫著手拿過玉瑤雪手中的粉紅色蝴蝶簪花,小心翼翼的摩擦著。蝴蝶簪花是一對,那是新年時赤陽侯隨手買給玉瑤雪的新年禮物,玉瑤雪很喜歡,每日都帶著,逢人就說是父親送的禮物,問是不是很好看。
“我們開始注意四周的環(huán)境,巡邏的人換防的時間。我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月光很好的夜晚,我們成功的躲過了那些人來到了側門,有人守著不好出去,我們就蹲在那里等了兩個時辰,后半夜了才趁著看門人偷懶的空隙逃了出去,雪兒特意看了門兩側燈籠上的字,雪兒當時重復的就是漪瀾院三個字。沒跑多遠撞上了漪瀾院的馬車,就這樣就被發(fā)現(xiàn)了。一般這種地方跑幾個丫頭沒什么大事,但那一晚連官兵都出現(xiàn)了,雪兒當時或許知道了什么,將那塊破布給我,叮囑我一定要見到娘親將這東西交給她。然后。。。。。?!?p> 天知道那時候六歲的她在恢復安靜的大街上看到一灘血跡是什么心情。那個和雪娃娃一樣的女孩,懂事的讓人心疼。
“雪兒。。。雪兒總是那么懂事。。。。。?!庇穹蛉四樕系谋砬楹芷婀?,似是欣慰又似是留戀,原先的死氣沉沉倒是去了一些。
“我逃了出去輾轉入了徵羽樓,這些年一直在暗中追查漪瀾院的事情,卻發(fā)現(xiàn)這些年漪瀾院培養(yǎng)出來的女子都會機緣巧合的進入朝中官員的府邸,或為妾為歌姬,知道事情牽扯甚大不敢泄露,縱使六皇子常去徵羽樓,縱使與他。。。卻也不敢多說,畢竟我人微言輕又沒有證據(jù),說出來想必也不會信?!庇瘳幯┍鶝龅氖肿プ∮穹蛉耍荒樀南<剑骸暗欠蛉瞬灰粯?,您是雪兒的親生母親斷然不會坐視不理,雪兒那晚記下漪瀾院的名字想來也是為了逃出去后著人來救那些深陷在此的孩子,縱使不為其他,為了雪兒,夫人您也不該眼看著漪瀾院再開下去。何況。。。何況那里說不定還有害雪兒的罪魁禍首!”
玉瑤雪說的玉夫人都明白,她壓抑住心底的悲憤任由玉瑤雪握著她的手,看著玉瑤雪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那時你只有六歲,為什么不來侯府找我?”是疑問也是質(zhì)問。
玉瑤雪嗤笑一聲松了手,壓過眼底的憂傷開口:“沒去?我上侯府去求了半天,守門的愣是不讓進,我守在侯府三天三夜,餓的都昏了過去也沒見到您一面,若非好心人家將我撿回家,只怕這世上再也沒有商雪了?!?p> 玉夫人聽罷僵了僵手指,良久才伸出手將被子往上拉了拉,“好生休息吧?!?p> 玉瑤雪握著的手攥的緊了又緊。
雪兒,再等等,再等等我就帶娘親去見你。
“夫人。。?!币娪穹蛉松袂榛秀钡某隽税籽╅w,昭雪擔憂的叫了一聲。
玉夫人眨了眨眼回神,強自鎮(zhèn)定的問了句什么事。
“派去的人回來了?!甭犜掗g意思似乎收獲頗豐。
“將人帶到偏堂?!庇穹蛉宋樟宋杖F(xiàn)在的確不是傷感的時候,雪兒的事早已不抱希望了,在打擊一次又能如何?她此刻心間有恨,即便要頹廢自憐,也要等昭兒和雪兒大仇得報!
“是?!?p> “夫人,奴才查到趙興芳暗中似乎在經(jīng)營一個園子,時間緊急如今也只知道那里關著的大多數(shù)都是買來或是拐來的小孩,底子不好的都賣掉,好的留著不知道做什么用過?!毕氯藢⑦@一天一夜查出的東西都一一稟報。
玉夫人抓著椅子的手緊了緊,“那園子叫什么?”
“漪瀾院。”見自家夫人發(fā)呆不語,來人繼續(xù)稟報,“奴才派去盧大夫家的人回報,說找到了盧大夫的兒子,報上名號之后他拿出一封盧大夫死前寫的信,是指明要交給夫人的?!眮砣藦膽牙锬贸鲆环庑胚f了過去。
昭雪接過遞給玉夫人,玉夫人顫著手打開,看完之后雙眼一翻險些厥過去。
“夫人!”
昭雪趕忙扶住,玉夫人虛弱的擺擺手示意她沒事,眸中寒光閃閃?!叭チ首痈畬⒘首诱垇恚缃袷茄﹥旱奈椿榉?,玉家的事他該在場?!?p> “是?!眮砣送讼?,去六皇子府請六皇子。
“來人,將老爺,趙姨娘。。。赤陽侯府的主子們都請到大堂,一個都不許落。”
“奴婢這就去。”
“昭雪,扶我回房換件衣服?!庇穹蛉藦男渲心贸瞿敲逗⒒ǎ纸衼砹艘粋€丫鬟讓她給玉瑤雪送去,并吩咐道:“告訴小姐,讓她戴著這個過來?!?p> 玉夫人在昭雪的攙扶下回房,斑駁的陽光落下,更襯得回廊中陰冷無比。
這都是你逼我的,赤陽侯府的面子,你的面子,早在你執(zhí)意納下趙榮芳的時候就沒有了,今日過后,你我之間,除了那一紙婚書,當真就什么都不剩了。
沒有兒子,沒有女兒,除了仇恨,她什么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