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就一直這樣?有嘗試過調(diào)解嗎?”姜陵問道。
“有的。不過效果不佳。在我和黃姐面前也多是面和心不和的,后面我和黃姐都覺得維持面和沒有什么意義也就沒有強行彌合了,所以就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小田答道。
姜陵總覺得不應(yīng)該因為一匹布分裂成了兩個團體。小田并不關(guān)心女工們私下的官司,只要不影響織布,她一半都是不管事兒的。所以姜陵打算換個人問,比如黃一平,或許會有新的線索。
“一平不在廠里嗎?”紡織廠不大,姜陵走了一圈并沒有看到黃一平。
“黃姐在研究珍……珍、珍,另一種紡織機,黃姐說另一種紡織機也有可以借鑒的地方的,或許可以把兩種紡織機結(jié)合起來就能進一步地提高效率和質(zhì)量?!毙√锟偸怯洸蛔⊙笕税l(fā)明的東西全名叫什么。
技術(shù)革新是好事,靈感是轉(zhuǎn)瞬即逝的,姜陵也不便打擾。
于是姜陵帶著小瓶先離開了紡織廠,她決定先把《織女》這篇稿子投給《雜說》。寫小說,成為影響大燕的文豪才是她的主業(yè)。
經(jīng)營《雜說》的是一家小報社,編輯加上主編嚴華一共才三個。所以姜陵和小瓶去的時候,主編嚴華是親自迎接的,他認出了姜陵,鄞縣近期最炙手可熱的作者幼麟。
嚴華的眼睛很快捕捉到了關(guān)鍵物品,即小瓶手里捧著的稿子。他不知道為什么幼麟會放棄老東家而選擇《雜說》,但他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姜小姐,您好。您是來投稿的吧,這邊坐。”嚴華走前面把姜陵領(lǐng)到他座位的對面,很有眼色的兩個編輯早早地搬了兩個椅子。
兩個編輯走的時候很慢,回到自己的位置后還時不時轉(zhuǎn)過頭偷偷看一眼,原來她就是幼麟,真的好年輕,而且她的五官并不像他們想象中那么有攻擊性,很難想象發(fā)布那么一篇強硬聲明的人會長這樣,五官不精致,組合在一起就是很耐看,給人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
小報社可沒有什么一二層,甚至只有一個大房間,主編的位置也只是用屏風隔斷開。姜陵當然注意到了兩個編輯在偷偷看她,畢竟她的經(jīng)歷或許豐富,對于他人視線的敏感度比較高。
同時姜陵也十分好奇,這個嚴華主編對她也過于客氣了吧。她看著嚴華給她倒茶的殷勤模樣一時陷入了沉思,她不會是選了個快要倒閉的報社來當救世主的吧?她當初只注意時間,想著以最快的速度回敬令自己惡心的文章來著。
嚴華看著姜陵沉思的模樣也在想,這嘴邊的鴨子不會要飛了吧?不行,他得主動出擊。
“姜小姐,不知可否方便看下稿子?”
“當然。”姜陵從沉思中掙脫出,反射性地答道。
得到同意之后,小瓶才把稿子遞給嚴華。
姜陵回神后,嚴華已經(jīng)看了起來。
“《織女》,姜小姐很有想法。神鬼志怪類的投給我們會是最好的選擇。經(jīng)年累月下,我們擁有了一批忠實的讀者。”在王婆賣瓜的同時,嚴華第一時間想到了最近的神鬼志怪類小說《牛郎》,應(yīng)該有關(guān)聯(lián),只不過他還沒有想到其中的關(guān)鍵之處。
《織女》是個短篇,嚴華很快就看完了。這是一篇很特殊的神鬼志怪小說,以神鬼的視角寫人。
而且它有一種獨特氣質(zhì),是什么呢?
嚴華彎腰從抽屜里找到了《牛郎》,他又對比著讀了一遍。
原來如此!他懂了,第二遍,他終于明白了幼麟女士的隱喻。有后臺的青牛妖肆無忌憚,遇到織女竟然是先求饒。以及織女村村民和縣令談判那里,縣令并不關(guān)心曾經(jīng)的下田村發(fā)生了什么,他只關(guān)心能不能收上來稅。還有對底層百姓的同情,有對他們是生活的同情還有對他們愚昧思想的同情。
在神鬼故事中隱形的普通人顯形了。在《牛郎》的故事中村民不重要,相反在《織女》的故事中村民很重要!
這是一篇好文章,一篇發(fā)人深省,值得回味的文章!
幼麟女士不只空有聲名,她是真的有才華。
嚴華想他或許該重新讀一遍《農(nóng)家子青云路》,能寫出《織女》的幼麟,真的只是寫了一篇引進一時熱度的小說嗎?
“姜女士,請將《織女》這篇文章放心地交給我們,我已全部了解了。”嚴華請求道。
“什么?”姜陵表示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了,她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怎么就發(fā)展到承諾的地步了,他了解了什么?
姜陵覺得怪怪的,她看著嚴華神采奕奕的神情,不禁開始思考,自己應(yīng)該沒有在《織女》里摻雜一些不該出現(xiàn)的思想……吧?
“我想我們還不夠了解……”姜陵的手一點一點地挪動,她想抽回《織女》看看她到底寫了些什么。
該死,嚴華的手肘壓在文稿上,她根本抽不動。
“我姓嚴,叫嚴華。是《雜說》的主編,專門刊登神鬼志怪的傳說及小說的報刊,創(chuàng)辦至今已有十三年,現(xiàn)在我們對雙方有一個基本的了解了。姜女士選擇了我們想必有自己的理由,如果您愿意,那么我們可以今天校對,明天印刷,后天報紙就可以到讀者手上。我并沒有看到落款,不過我猜您并不想用幼麟?!眹廊A感受到了姜陵在抽稿,快速說道。
“貴社這么有效率的嗎?而且為我破例,倒叫我無端背上了座山?!苯暌幌伦颖粐廊A的效率吸引了,這可比走后門還要快。
“小產(chǎn)小業(yè),也就隨心這點好了,您不必有負擔,其實我們一直在尋求變化,您與您的文章只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眹廊A張口就來,讓豎起耳朵偷聽的兩個編輯目瞪口呆。
“不介意我補上落款吧?”姜陵從自己的小包里拿出鋼筆。
“當然,您請。”嚴華非常自覺地移開手肘。
這一次姜陵一抽倒是抽動了。所以剛剛絕對是嚴華故意的吧?
姜陵拔出筆,將筆帽扣在尾端,又到了愉快地穿馬甲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