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這才想起自己沒有來得及，問媽媽自己外婆現(xiàn)在到底在哪，怎么樣了，剛掏出手機抬頭就看到從外面走進來的蔡燕妮，撥著電話驚訝叫道：“燕妮姐，你，你怎么在這？啊，我忘了你在這上班?！?p> 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的冰冷聲音，讓剛剛畢業(yè)沒有多久的楊雪瞬間沒有了主意，看著面前走過來的外婆同鄉(xiāng)的姐姐，淚流滿面就像見到救命稻草一般，問道：“姐，我外婆現(xiàn)在住院了，媽媽說她在急救室，可是現(xiàn)在電話打不通。怎么辦？我該到哪里找她們？你在這個醫(yī)院上班，能幫我找找嗎？”
蔡燕妮一聽同村的姑婆現(xiàn)在竟然就在自己的工作地盤上，怎么會不幫忙呢。
雖說梁雪自幼跟隨著父母在城里長大，她們兩個見面的機會不是很多，在村子里面也不是親戚。但是畢竟老家離的都很近，小時候家里窮，也沒有少被梁雪做村支書的外公照顧，就是自己一個姑娘能夠上大學(xué)，也是被梁雪外公出面找了她父母談話，這才有了她現(xiàn)在這個美好前程，又怎么會不感恩的趕緊找人。
拉著急的滿頭大汗，從來沒有辦過醫(yī)療手續(xù)的梁雪，走到咨詢臺詢問起今天進來急救室的蔡姓老婦人，在得知蔡玉琴是摔了跤被送到了二樓內(nèi)科急救室的時候，蔡燕妮的心里閃過一個不妙的念頭，可是看著手上牽著的梁雪那一臉的迷茫懵懂，又不知道該不該提醒她做好心理準備。
梁雪得知了外婆的位置，就有些腳軟的，想央求著蔡燕妮帶她過去，可是蔡燕妮卻說道：“雪雪你先自己上去，我去換一下衣服，如果姑婆出來還好，要是還在急救室，我也能進去看看能不能幫的上忙?！?p> 一聽燕妮能夠進到急救室，梁雪便點頭拖著傷腳一瘸一拐的走到電梯處，看等候在電梯口的人那么多，又見兩架電梯都還停留在高層，焦急的她也顧不上腳傷了，轉(zhuǎn)身便順著樓梯爬了上去。
梁雪爬上樓梯走到蔡燕妮告訴她的那間急救室門外的時候，就見到母親身上略帶血跡，發(fā)絲凌亂的依靠急救室門外的椅子上，那呆滯茫然的目光讓她的心不由的提了上來。
她仿佛沒有看到媽媽眼中的灰暗神色般，快速跑到羅雨娟的面前蹲下身來，抓著母親緊握住手包的手，死死盯著她的眼睛，問道：“媽媽,外婆不會有事的對嗎?”
羅雨娟的心神像是放在來千里之外，半天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直到楊雪抓著她的手用力搖晃來一會，又問來一遍，這才慢慢的回過神來。
“雪雪，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羅雨娟聲音嘶啞難聽，目光恍恍惚惚的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在她面前的女兒，大腦因為高度緊張，都有些轉(zhuǎn)不過來來。過了好一會才想起接過女兒的一個電話，她在電話中跟女兒提過母親住院的事情?！笆橇?，你給我打過電話，你外婆摔著了，現(xiàn)在還在里面搶救呢。”
就在梁雪看著羅玉娟魂不守舍的樣子焦急萬分的時候，蔡燕妮換好了工作服走了過來，多年從事醫(yī)療工作的第一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同村的表姑這是迷竅了，趕忙上去給她施救了一番，好容易羅玉娟吐出來了一口痰，才回過神來。
“燕妮啊，你來了就好，你說你姑婆她都被推進去兩個多小時了，我不太放心，你能給進去看看嗎？”羅雨娟回過神來抓著蔡燕妮的手焦急的問道。
蔡燕妮看著表姑焦急的目光，心里覺得特別不是滋味，畢竟里面躺著的也是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便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肮媚銈兿葎e急，我進入看看盡快出來?！闭f完轉(zhuǎn)身便走進了急救室。
她沒敢許諾姑婆的傷勢無礙，畢竟如若一般的老人摔跤都會送到骨科急診去，能夠送進內(nèi)科的，都是因為情況危機，或是已經(jīng)有些不太秒的急癥。
心里雖說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但是當(dāng)她真正見到里面的場景的時候，做過多年急救室護士長的她還是忍不住流下淚來，手術(shù)臺上的姑婆就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渾身傷痕累累的暴露在外面的肌膚讓人不忍直視，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蠟黃蠟黃的。
看著忙碌的同事們，她輕手輕腳的走到手術(shù)臺上的主刀醫(yī)生身邊，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自己的老公。
蔡燕妮的老公劉強軍是這家醫(yī)院最年輕，也是最有實力的內(nèi)科主治醫(yī)師之一，看著他那緊縮的眉頭，和那沒有多少活力的目光，蔡燕妮的心徹底的沉了下去。
只見她走到劉強軍的身后輕聲的問道：“患者怎么樣？是不是很嚴重？”
從來不會過問自己病患情況的老婆突然問及此事，讓劉強軍緊張之余，抽空回頭望了她一眼，當(dāng)看到她那強忍著悲痛的目光，頓時奇怪不已。便開口問道：“怎么了，你認識這老太太？”
劉強軍不問還好，這一問馬上就問出事來了，只見蔡燕妮滿目哀傷的對著他祈求道：“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恩人，無論如何你也要盡全力去救她?！?p> 看著都已經(jīng)快要哭出來的老婆，劉強軍覺得心情特別的沉重，因為他未出口的一件事，就是蔡玉琴跌倒時候的位置很特別，左肋下的兩根肋骨現(xiàn)在一根卡在心血管的末端，另一根現(xiàn)在已經(jīng)插進了心臟壁室，無論取不取出肋骨老人都沒有生的可能了，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有盡全力讓老人留下最后的遺言。
當(dāng)他將老太太身上的傷口縫合好，跟蔡燕妮說出實情的時候，就見到她兩眼一翻昏了過去。劉強軍顧不得身上血跡斑斑，連忙讓旁邊準備臨床手術(shù)的護士通知家屬進來，轉(zhuǎn)身將自己老婆抱到了一邊的手術(shù)準備室的休息床/上。
“老人快不行啦，病人家屬快點進去看最后一眼吧！”護士那冰冷的聲音，讓羅雨娟和梁雪覺得那聲音，仿佛是從天外傳來一般聽不清楚。
從蔡燕妮進到手術(shù)室，到護士出來通知家屬進去，只有短短的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這短短的五分鐘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壓在羅雨娟和梁雪母女二人的心上。現(xiàn)在急救室里面的護士又出來通知她們見最后一面，兩人差點昏過去。
那小護士看她們兩個人搖晃著像要支撐不住的樣子，只能開口勸解道：“雖說你們心里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可是也不能讓老人帶著遺憾離開人世不是，趁著老人現(xiàn)在還有一口氣在，你們還是快跟我進去吧?！闭f著那護士連忙伸手連扶帶拽的，將羅雨娟和梁雪母女拉進了急救室的手術(shù)臺邊上。
在梁雪的心目當(dāng)中，她的外婆從來就是梳著一絲不茍的發(fā)髻，穿著從來都不起褶皺的衣服，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外婆如此的狼狽，只見外婆的發(fā)髻凌亂臉上滿是劃痕，一道道的血絲幾乎布滿了她的整個左臉，因為手術(shù)的關(guān)系她的整個蓋在手術(shù)布下左胸，全部都被血染紅了，也不知道她當(dāng)初到底是怎么摔倒的，怎么會摔得這么嚴重，她簡直不敢相信躺在手術(shù)臺上的那個狼狽的身影，是她最親愛的外婆。
蔡玉琴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外孫女，從門外走進來的身影，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便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媽···”一聲媽，叫盡了羅雨娟所有的心酸。接受不了母親突然的離世的她，徹底昏倒在了手術(shù)臺前。
還來不及跟外婆講任何話，便見到外婆永遠閉上雙眼，從小便因為父親早早地離開了她們，一直被外婆和媽媽帶大的梁雪，緊緊地捂著嘴巴痛哭失聲，顧不得母親昏倒的身影，只聽‘嘭’的一聲，便跪倒在了外婆那破敗的遺骸面前。
都說醫(yī)者都是見慣了生離死別的人，可是在場的那些醫(yī)生和護士，忍不住面帶哀傷的將昏迷倒地的羅雨娟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好不容易將她人救醒了，就見到她‘哇’的一聲抱著梁雪大哭了起來。
因為老人的過世非常匆忙，她們什么都沒有準備，他們這個只有三口人的小家，也因為老人的過世而只剩下了她們母女二人，如果不是蔡燕妮醒過來之后出來幫忙，只怕她們母女二人早就昏過去了。等到老人被送進了殯儀館，開始準備后事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兩天了。
梁雪撫摸著外婆那傷痕累累的青黃色面容，不想讓她走的難看，便回家取來了自己的化妝用品，為老人細細的補妝。
“外婆，我剛上班的時候，你不是說我化妝很漂亮嗎，今天我也將你化得美美的，等到下去的時候見到了外公，一定會讓外公驚艷的一步都不會讓你出門的?！绷貉┮贿吙拗贿厼樗瘖y，看著那粉底將老人的傷痕慢慢掩蓋過去，心里不由得陣陣抽痛。
站在旁邊默然不語的羅雨娟，想起接到那通陌生人打來的電話的時候，自己還覺得是開玩笑，哪里想得到這竟然是真的，可是母親自來出門都萬分小心，怎么就會突然就摔了呢？心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便把內(nèi)心的懷疑跟女兒講了出來。
看著媽媽那一臉嚴肅的面容，梁雪忍不住驚呼，“媽，你的意思是說外婆不是自己摔倒的？”
“你外婆行事從來都小心翼翼，從來都是她避讓別人，怎么可能就會自己突然摔得這么重，不管怎么樣，我都想查清楚她究竟是怎么摔倒的。”想著母親含辛茹苦的將自己帶大，還沒有享幾年福呢，自己就成了寡婦，如果不是一路上以來母親的一路扶持，她怎么可能還會這么幸福的活著。
“不管怎么說，我們先找到那個打電話的人，他肯定知道些什么?！绷貉┱f著，問媽媽要了那個人的電話，撥打了過去。
電話的那一頭是個中年男人，接到楊雪電話的時候非常吃驚，聽完楊雪的問話之后，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其實老太太摔倒的時候，我并不在現(xiàn)場，當(dāng)我趕過去的時候，周圍已經(jīng)圍滿了人，據(jù)他們所說，老太太是被幾個孩子給撞倒的，可是那幾個孩子見到老太太摔倒了，就轉(zhuǎn)身跑掉了，具體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要是你們真的想查清楚的話，最好還是到那些商店附近打聽一下，不過說起來，我當(dāng)時給你媽媽打電話的時候，聽到了老太太的嘴里還念叨著‘我還要看著我的外孫女出嫁’什么的，也許這就是老人最后的遺愿了吧！”
聽完男人的話，梁雪忍不住淚流滿面，外婆在世的時候也是每天都在嘮叨著，讓自己快點找個好男人嫁了吧，可是現(xiàn)在就算是自己真的找了一個好男人嫁出去，她親愛的外婆也看不見了啊。
母女兩個為老人化好妝換好衣服，便趕往老人出事的地點，去走訪那些附近的商家，只是在那些商店人家的口中并沒有得知確切的結(jié)果，畢竟老人走到那里的時候，正好趕上附近的中學(xué)里面的學(xué)生放學(xué)，當(dāng)時由于人太多了，誰也沒有注意的老太太是怎么摔倒的，只是隱隱約約的聽著幾個學(xué)生在那里談?wù)?，幾個孩子在打打鬧鬧當(dāng)中把老人推倒在了一片石階下面。
由于當(dāng)時的環(huán)境，附近安裝監(jiān)控的地方并不多，周圍的學(xué)校又特別多，所以一時之間她們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目標(biāo)，只能慢慢的走訪，直到老人下葬后的一個星期后的一個晚上，梁雪由于在家里睡不著，便一個人披著外套走到了老人出事的地方。
老遠梁雪看到有幾個人在外婆出事的地方燒紙錢，心里覺得有些可疑，為了怕打草驚蛇，她便裝作路過的樣子，拿著手機打開了錄像功能。
讓梁雪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dāng)她走到那幾個人附近的時候，就聽到一個中年婦女在那里一邊燒紙錢，一邊開口說著：“老太太，我家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他還小，什么也不懂，當(dāng)時把你撞倒了，就嚇得直接跑回家了，可是聽說您沒救回來，這些日子也都魔怔了，我求求你啦，你也是有兒女的人，你就放過我家孩子吧！我給您燒些紙錢，希望您一路好走，別再回來纏著我家孩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