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這么快顯懷了?
黃昏時分追到宋府門前的那名持劍男子,正是先前被太子派往幽州做“障眼法”的慎獨。他前些天剛結(jié)束公干趕回京城。
慎孤和慎獨是親兄弟,相貌有五六分相似。
不消說,宋君君記人臉是最擅長的了。她只匆匆瞥了一眼,便能猜到,這該是太子近身侍衛(wèi)中的另一名。
太子等人匆忙駕車離去了,可宋君君坐在家中是食不下咽。好奇心被勾起來了,哪里還能吃得下飯呢?
“……君君,吃飯呢,你發(fā)什么愣?”宋夫人端著飯碗,見宋君君的筷子在碗里劃拉了多次,不見一粒米入口,便問。
“沒事……”宋君君答道,從猜想之中回過神來,此時已經(jīng)入夜,但宋煦明竟也還沒回家,這才想起問宋夫人。
宋將軍今夜要在京郊軍衛(wèi)營當(dāng)值,自然不能回家吃飯??伤戊忝鬟@個閑人,能有什么要緊事不回家的呢?
“娘,堂哥呢?他也不回來吃飯嗎?”宋君君看著對面空蕩蕩的座位,問道。
“噢,就在你回來之前,有個東宮的俊俏后生過來,煦明就急急地和他走了。說是晚間就在東宮吃了?!彼畏蛉艘贿叧灾垼贿叴鸬?。
“去東宮了……”宋君君自言自語,筷子扒拉著飯粒,越想越覺得有哪里奇怪。
“欸,太子殿下剛剛不是把你送回來嗎,怎么沒說喊你一塊兒吃飯呢?”宋夫人嘿嘿笑著,還不時地夾了些肉放到君君碗里。
“喊我去我也不能去。這不符合規(guī)矩……”宋君君看著碗里的肉,嘀咕著。
“唉……這么多規(guī)矩……要不說這貴人們累呢?這么多規(guī)矩束著,能不累嗎?還是咱們尋常人家好啊……”宋夫人碎碎念著,給宋君君聊著她這一天看到的、聽到的雞毛蒜皮的事兒。
“……下午我到東郊給豆角豎籬子,回來時路過善醫(yī)堂,你猜我看見誰了?”
“誰???”宋君君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話。
“我遇見何家的女郎了!”宋夫人答著,話里頭多了些驚訝。
“娘,爹和何太傅不對付,你要遇見了何阿寶呢,也就離遠(yuǎn)點兒吧。人家本來呢,也就看不起咱們,如今太子又要我做太子妃。你別跟他們多說,免得生了事端來……”
宋君君如今是比從前更加謹(jǐn)慎了。她可不想任務(wù)還沒做完,人就被壞人給搞沒了。
“嘖!我是那拎不清的人嗎?!我看見的不是何阿寶!是一直跟著她的、她身邊的那丫頭!”
宋夫人管所有的妙齡姑娘都稱“女郎”,而宋君君卻誤以為“女郎”說的是公門家的小姐。
丫頭?難不成是水月?她不是懷孕了嗎?
“哪個丫頭,什么模樣的?”宋君君抬眼看著宋夫人,這事兒她可得問清楚了。
“就是乞巧那日,也跟著何家阿寶進(jìn)宮的那丫頭。前些時候中元節(jié),她跟著何家二女兒進(jìn)的奉先宮呢……”
宋夫人興致勃勃地說道:
“說來也奇怪啊,這姑娘人倒是瘦瘦小小的,可這身子,我倒看著有些笨重。走路也慢……跟沒吃飽飯似的……來,君君你多吃點兒哈!咱別跟人家學(xué),不吃飽那可如何是好?風(fēng)一刮,興許人都能給刮回江州去!”
江州是宋家的老家,宋夫人和宋將軍都是江州宋家莊人士。
走路慢,又笨重……那可不就是水月嗎?短短大半個月,這么快能顯懷?唉,那天在奉先宮,要不是松鼠踩斷樹枝,說不定她還能聽到更多私隱。
“娘,她是去干嘛的呀?抓藥嗎?生的什么病???”
“就知道你會問!”宋夫人聞言,抿嘴笑著拿筷子頭點了點宋君君的額角,道,“咱們娘倆都是愛聽閑事的!”
宋夫人借著和善醫(yī)堂對面擺攤賣果子的大媽寒暄時,伸長耳朵聽到了一點兒動靜。
那水月不是生了病要抓藥,而是到善醫(yī)堂求購蜈蚣和天南星的。
“就這兩樣?”宋君君疑惑道。
就買這兩樣,哪里買不到,為何非要去善醫(yī)堂。善醫(yī)堂是京中最大的藥材鋪,宮中用藥,有一半多也是從此購入。
“應(yīng)該不是……”宋夫人搖搖頭,回憶道,這兩味藥材,也是聽那藥鋪掌柜的說出來的只言片語而已。
不多時,掌柜的便帶水月進(jìn)去抓藥去了。多的,宋夫人也沒聽見了。
宋君君不解蜈蚣和天南星到底能治什么病,她甚至都不知道天南星是什么,但這蜈蚣,是有毒的。
她莫不是,受了陳攀的蠱惑,意欲尋死?
想到這兒,宋君君也吃不下飯了,一放下碗便往外跑,宋夫人怎么喊她,她都沒來得及應(yīng)。
宋君君猜到水月意欲尋死,卻不知,此時的水月,已是一具冰冷的尸體,就躺在大理寺的殮房里……
“……一尸兩命,腹中胎兒不足四月,胞衣已脫出一半有余,下衣染血,是墮胎致死?!贝罄硭虑浞街业皖^看著仵作的驗尸單,向端坐在一旁的太子稟報。
“又一起……”宋煦明看著那躺在木臺上的水月。
太子也是傷透了腦筋,并非案件棘手,而是,這個人,他本來可以救下來的。
都已經(jīng)派人盯著了,卻還是讓她這么悄無聲息地死了。
“第幾個了?”太子看著桌案上的案卷出神,低低地說道。
“回殿下,這是第七位死者了?!绷⒃谔由韨?cè)的慎孤答道。
“你們大理寺是怎么回事?不是派人盯著了嗎?怎么還會如此?”另一邊抱著劍的慎獨,忍不住出言責(zé)問。
“大理寺是缺人手嗎?如有需要,盡可向東宮借人。方大人,如今此案的人證已經(jīng)躺這兒了,你還有何計可施?”太子按捺著心下的怒火,道。
他得知水月有孕后,便即刻讓宋煦明去找了大理寺卿,要他派人看住,或可借此拿住證據(jù),秉公治罪。
從前與陳攀有染的女子,除何阿寶外,其余皆是煙花女子,死了便也死了,無人替她們煩憂。這一次,好不容易有了水月這么一個突破口,卻又是讓她墮胎而死。
“這陳攀到底是有什么能力,能讓這許多女子,心甘情愿為他而死?”宋煦明站在桌案邊,翻閱著之前幾名女子的卷宗,“我們和他相處的時日也不算少,怎么沒被蠱惑?難不成,這是?;笈拥??”
怪不得,何阿寶也五迷三道,都能在何貴妃面前哭鬧著要嫁給陳攀,只求姑母成全呢。
“宋煦明!我是宋家女公子,來找宋家的公子宋煦明,你可莫攔我!”宋君君的聲音從外頭漸次傳來。
大理寺的衙差也不是沒攔她,只是她拿著東宮令牌,便也放行了。宋君君也是“開發(fā)”了東宮令牌的妙用了,沒想到,竟還有這樣的用處。
太子身邊的慎獨迅速閃身到殮房門口,帶起的風(fēng)吹動了宋煦明的衣角,也吹亂了宋君君額前的碎發(fā)。
他的身形,剛好宋君君看到木臺尸體的視線。
“少俠好身手!”宋君君吹開擋在眼前的發(fā)絲,不禁豎起大拇指感嘆。
“殿下的行蹤是保密的,宋家小姐如何這么快就找到這兒了?”慎獨朝宋君君身后左右看了看,這眼神,倒是嚇退了跟過來本想阻擋宋君君的衙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