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愛過他？”葉雨心聽到這插了一句話，她能感覺到燕子對秦副場長深深的恨意，那反過來說也許是因為她愛過他。
燕子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手上的煙灰掉在了她的裙上，她掐滅了它，吃力地說：“雨心，你是愛華風(fēng)的，對嗎？當(dāng)你感覺到他可能不忠于你時，你又對他恨之入骨對嗎？”她不容葉雨心說什么，繼續(xù)說：“雨心，我只能這樣回答你。我還是繼續(xù)說我的故事吧！他在一周后又借出差之名到連里來看我，就在我家，我奉獻了自己。父親也看見了，可和我一樣，除了屈辱的淚，不敢說什么。就這樣，我變成了他永不會結(jié)婚的情婦，我曾在連隊找了一個忠厚的男朋友想以此擺脫他，可他竟把那男孩打發(fā)到山里燒石灰去了，他還威脅我誰要敢和他作對，只有死路一條?！?p> 說這話的時候，葉雨心發(fā)現(xiàn)燕子已是滿面的淚水，洗去脂粉后的她竟是那么的凄涼動人。葉雨心忽然同情起她來，她沒想到同在一個農(nóng)場，竟還會有一個比她還苦命的女子！記得秦副場長被抓之后，場里有的人對他的這位情婦用了世上所有難聽的詞匯來辱罵她，好象該進監(jiān)獄的人是她而非秦副場長！燕子的兩手指交叉著，不停地顫動著，空洞蒼白的聲音仿佛來自天際：“我聽到這話，對生活徹底絕望了，玩世不恭的念頭在我的腦中出現(xiàn)了，既然我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愛情，我就要榨干他的臭錢。我徹底變了，變成了一個農(nóng)場里人見人恨的蕩婦。在我沉淪麻木得不知生活的滋味時，你父親特地找到我父親，想挽救我?？晌夷菚r的心已麻木得沒有廉恥了，我在桌上甩了一疊錢，滿不在乎地對你父親說：葉連長，我欠你50元，現(xiàn)在還給你二百元，我們兩清了，犯不著你來管我們家的閑事。我記得當(dāng)時你父親痛心得像看著自己的女兒，他捂著胃出了我家。我現(xiàn)在可真是悔透了，再對誰也不能對不起你父親的善良呵！”說到這，燕子忍不住伏在桌上哭了，葉雨心無聲地遞過去紙巾，替她擦干了眼淚。
燕子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繼續(xù)說：“謝謝你，雨心，你和你的父母一樣好心腸！我那時已是見不得光的人了，秦副場長在師部買了一套房子送給我，我?guī)缀醪怀鲩T。大約他覺出了我的寂寞和孤單，那一年春天，他借開會的名義帶我一起去了西安。我們玩了不少的地方，也花了數(shù)不清的錢。在西安的最后一天，他去拜訪他父親的一位戰(zhàn)友，囑我去車站買第二天的車票。我在車站發(fā)現(xiàn)了昏倒在地，潦倒落魄的華風(fēng)，我在他衣服口袋內(nèi)發(fā)現(xiàn)了身份證，竟是和我一個農(nóng)場的，我頓時有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我決心幫助他。我把買車票的錢全部給了他，并讓他去深圳發(fā)展，臨別時我還把我的傳呼機送給了他。大約這些他都沒告訴過你？“
“他告訴過我，可我怎么也想不到救他的人會是你！”葉雨心的眼中已完全消除了敵意。
“我和秦副場長說錢和BP機被小偷扒了，秦副場長氣得揍了我一頓，這是常事不足為奇。他是個虐待狂，對錢財上又是十分地吝嗇，但我對他已是毫無辦法，只是麻木地寄生在他的施舍之中。只到有一天，他把性病傳染給了我又把我像送禮品一樣送到某位對他前程有幫助的領(lǐng)導(dǎo)手中時，我才徹底醒悟了。我想這樣下去，我遲早哪天會不明不白地死去。他毀了我這么些年，我也不讓他好過。我寫了檢舉信，給上級各部門，一共寫了十封，然后我一無所有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丘五農(nóng)場。我還想活著，我到了深圳，給華風(fēng)打了傳呼。華風(fēng)是個重情守義的人，他給我一萬元錢，我開了一個時裝精品屋。不久，我就有了一筆可觀的收入，我很怕秦副場長會找到這兒來，于是我想出國，華風(fēng)又義不容辭地幫助我完成了這一心愿。我很感激他也曾在床上引誘過他，可他根本無動于衷，他還勸我要自愛?！?p> 葉雨心聽到這，心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她忍不住打斷燕子的話：“那么，昨天的那一幕呢？這么說，你引誘成功，他終于肯為你動心了？！”
燕子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幽幽地說：“好妹妹，你聽我把話說完，好嗎？你要真的愛他了解他，就會知道他是哪種人了。不錯，我很欣賞華風(fēng)這樣的男人，可一個已給別人作了七八年情婦的女人還配談什么愛情呢！我無限傷感地踏上了異國的土地，由于我學(xué)歷低，在美國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工作給我做。好在華風(fēng)把他公司每年5%的利潤作我的分紅，他對公司人的解釋是當(dāng)初我入了股。其實除了我那時接濟他的幾百元錢，我對大華再沒有一分錢的投入。我知道華風(fēng)是同情我也或者地感念于當(dāng)初對他的滴水之恩。大華每年5%的利潤給了我在美國生活下去的勇氣。我在美國西部開了一間專賣中國民間工藝品的小店，我一年要回兩次國。有一次和華風(fēng)在西安的大華賓館我們還見過面，你記得嗎？”
“當(dāng)然，一生都記得！那時我是站在門口的灰姑娘，而你和他是志得意滿的王子與公主?！比~雨心說這話時頗帶醋意，但語氣卻友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