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lán)之殘（23）

　　針對滁蘇的調(diào)查，很快就有了結(jié)果。滁蘇和她的家人，的確曾經(jīng)跟古神教徒有密切往來。不，應(yīng)該說，他們就是古神教徒。

　　不僅是那對雙胞胎兄弟，她家其他人也因為懷著對神佑時期的向往，接受過古神教的入教儀式。

　　只不過他們近幾年內(nèi)并不活躍，也不曾參加古神教的任何活動，再加上搬過家，所以在搜捕古神教徒的時候，把他們給漏掉了。

　　他們在政府人員上門的時候，痛痛快快地將一切都吐露出來，并用無辜地眼神看著對方——我們可是大大的良民。

　　鑒于他們的確沒有任何違法記錄，也不曾有任何擾亂社會道德的公開發(fā)言，政府人員只把他們登記在了重點關(guān)注烏魯名單上便離開了，并沒有采取任何限制措施。

　　說到底，他們沒有干什么壞事，而是被那群搞恐怖襲擊的瘋子給連累了。

　　郁笛得知此事后，陷入了沉思。她的確是打定主意不再與古福有任何瓜葛，但這不代表她要看著古福掉進(jìn)別人的陷阱里去。第一次襲擊之前，古福莫名其妙要帶自己搬家，也正是在搬家的路上，自己被褚靜綁架。

　　那段時間他唯一頻繁接觸的外人就是滁蘇，現(xiàn)在古福失憶了，對方突然要結(jié)伴侶？

　　郁笛煩躁地抓亂自己已經(jīng)及腰的長發(fā)——要是有上個世界的信息包就好了，任何奇怪的心思在她面前都將無所遁形。

　　可惜。

　　要不然，跟古福談?wù)?？讓他想起自己，把他留在身邊總比被古神教騙去好吧。

　　胡問堅決拒絕了這件事：“我不可能讓你離開，也不可能讓他進(jìn)來。除非你這事兒能在通訊器里解決，否則別想了?！?p>　　涂蘋也勸她：“說實話，我和都教授都不認(rèn)為你是烏魯，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是什么物種。難不成，你真認(rèn)為古福是你的父親？”

　　郁笛忽然想起來，上次她跟古福吵架時，古福還真就說過，不論郁笛是什么，他都把她當(dāng)作自己的孩子。

　　就郁笛自己的經(jīng)歷來講，她其實很難拒絕這樣真摯的情感。說她心軟也好，說她優(yōu)柔寡斷也罷，對她來說，世界上最難處理的感情，并不是恨，而是愛。

　　郁笛在腦海里不斷告誡自己，無論任何人對自己有多么好，自己都只是一個過客，一個讓文明回歸正軌的參與者，她不可以跟這些當(dāng)?shù)氐奈锓N產(chǎn)生牽絆。

　　“......郁笛？郁笛？”涂蘋敲了敲空氣箱。

　　“沒事?！庇舻盐嬷?，“我該怎么阻止他們？你能把滁蘇抓起來嗎？”

　　“呃，當(dāng)然不能。你還好吧？怎么看起來一副要崩潰的樣子？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我可以幫你跟胡老師求求情......”

　　“沒有，我只是想保證古福的安全?！?p>　　“政府人員已經(jīng)在密切關(guān)注他們了。結(jié)伴侶是他們倆的自由，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說，你都沒有置喙的立場。”

　　“我只是......”

　　“郁笛，”涂蘋的神色罕見地嚴(yán)肅起來，“專心一點。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p>　　郁笛沉默片刻，點了點頭，繼續(xù)開始繪制零件圖。

　　古福絲毫不知道他還有個“孩子”正在操心他。他有些苦惱，體檢證明上說他有過妊娠歷史，可他怎么絲毫不記得？滁蘇和她的家人仿佛早已知道這一點，絲毫不驚訝，只有他本人覺得懵。

　　這很奇怪。他跟滁蘇一見鐘情，自己家里的具體情況，只有在登記確認(rèn)伴侶關(guān)系時，他才完全透露給滁蘇。難不成他們以前見過？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雖然不知道他們家怎么突然有政府來查，但既然沒關(guān)起來，那就說明沒問題。

　　古福和滁蘇商量了一下，還是保持原定時間不變好了。

　　看著處處都令自己心動的滁蘇，古福覺得自己真的好幸運。所以滁蘇對他提出的各種要求，他都同意了，即便那要求是希望他同樣信奉古神教。

　　他已經(jīng)聽說了政府將古神教列為邪教，但出于尊重和禮貌，他還是很認(rèn)真地去了解了一下古神教的歷史和他們宣傳的教義。在滁蘇和她家人的不斷洗腦之下，古福最終還是同意在聚會的當(dāng)天，作為壓軸項目，讓他們?yōu)樗e行入教儀式。

　　他跟滁蘇確認(rèn)過，雖然教徒大多數(shù)都是像滁蘇弟弟那樣神經(jīng)結(jié)構(gòu)異常，但也有不少正常烏魯。儀式只是走個過場，播放一段祝福的神諭，不會對他有任何傷害。

　　古福就在忐忑和期待之中，迎來了他的大日子。

　　滁蘇邀請了許多烏魯，其中不乏古福從來沒見過的。而他這邊只有寥寥幾個同事和朋友?？粗硪贿叺臒狒[樣子，古福忽然覺得，好像缺了點什么。

　　聚會的前面絕大部分的流程都沒什么特殊的地方，他和滁蘇開開心心地玩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臨，大廳內(nèi)的暖光燈亮起，賓客漸漸退場，古福才注意到，怎么有這么多穿著長袍的奇怪家伙混進(jìn)了自己的聚會？

　　他剛想詢問對方的身份，卻被滁蘇挽住了觸手：“吾愛，他們是專門為你的入教儀式而來的，別怕?！?p>　　“吾愛，我有些緊張?！惫鸥？粗K的眼睛。

　　“別怕，走個場面而已。你難道不想融入我的家嗎？”

　　“我當(dāng)然想......”古福努力揮去腦海中的不適感，緊緊纏住滁蘇，“我愛你。”

　　“我也愛你。吾愛，就是神諭中我的愛人的意思，還記得嗎？”

　　在滁蘇的不斷安撫下，古福終于放松了一些：“我記得，我很喜歡它的發(fā)聲，仿佛在描述著整個世界變成你的模樣?！?p>　　“來吧?！背K牽著古福，為他穿上了長袍，“來吧，聆聽神諭，與我們一起承擔(dān)烏魯?shù)奈磥?。?p>　　“?。俊?p>　　這回可不等古福詢問，他就被推到了一個臺子上。暖光燈倏然關(guān)閉，只剩下他頭頂?shù)哪潜K，在海水的模糊下將他渾身包裹成一個光團(tuán)。

　　“......吾愛？”古福試圖找到滁蘇的身影，可光線太過黯淡，他根本分辨不清那些藏在同樣長袍下的臉。

　　神諭的聲音響起，臺下的烏魯們共同吟唱著。那聲音讓古福有些不適，可想著只要熬過這一遭，就能永遠(yuǎn)跟滁蘇在一起，他便忍了下來。

　　隨著吟唱神諭的聲音越來越大，古福有些吃不消了。受過傷的地方仿佛被潑了酸一般刺痛，腦海里有個聲音瘋狂尖叫——

　　“快游！快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