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知子莫如母
韓母對“封”字敏感。她這會的表情有點豐富,有疑惑不解又有驚奇期待。
“姓封?是……”
韓定一做了個息音的手勢,指了指老爺子。
“就是你想的那樣?!?p> “在哪里遇到的?”韓母壓低嗓音問。
“蘇城。”
“蘇城。確實,她最有可能在那里??磥恚呀?jīng)知道了自己的身世?!?p> “媽,你沒什么和我說的嗎?”
韓定一笑瞇瞇問自己的母親。
“我沒什么同你說的?!表n母很是鎮(zhèn)定。
“唉,可惜她不愿意認(rèn)我?!?p> 韓母一點也不同情自家兒子的沮喪。
“她有她的新生活,我們沒事就不要去打擾人家了?!?p> 韓定一竟無言以對。
“媽,我是你兒子。”
“我?guī)屠聿粠陀H。誰讓當(dāng)初是你傷的她?!?p> “如果,我和她有了孩子呢?”
韓母起先面露狐疑之色,繼而惱怒,壓低嗓門叱他:“你又對她做什么了?”
“老媽。不知子莫如母?!?p> 韓母見自家兒子是真生氣了。這句話很久沒聽到了。但她也生氣,也不想理他。
“你可能要有孫子和孫女了?!表n定一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韓母細(xì)思自己兒子的話,想到一個可能性,驚得鍋鏟都沒拿住。
玉麟最近有點小煩惱。小屁孩煩惱什么呢?
玉麟自見到活的爸爸后,就十分想經(jīng)常見到活爸爸。但是怎么才能說出自己的愿望呢。
玉麟說話遲,哥哥一歲半就能說完整句子,她還只愿蹦詞?,F(xiàn)在要說出心里的愿望,實在是太艱難了。
她決定借助哥哥的力量。她從拿了爸爸的照片,走到哥哥面前。
“多多(哥哥諧音)”,玉麟指了指照片。
“你想見爸爸?”
玉麟頭直點。玉麒正在看繪本。他指了指媽媽工作的書房。
“媽媽不同意?!?p> 玉麟立馬像被放氣的球,嘴巴撅得老高。
“多多……”意思是哥哥你去和媽媽說。
玉麒唉了一聲,放下繪本,噔噔往書房跑,快到書房又放輕了腳步,改為躡手躡腳。
先伸腦袋看看媽媽忙不忙。通常媽媽忙起來,就發(fā)現(xiàn)不了他。
咦,好像有點忙。
封念在玉麒第二次伸腦袋進(jìn)來時,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
“玉麒。”
“哎,在這呢?!?p> 玉麒朝玉麟勾了勾手。先屁顛屁顛進(jìn)了書房。
“媽咪?!庇聍钃溥M(jìn)了媽媽懷里,手腳并用坐進(jìn)封念懷里。
“媽咪,在忙什么?!?p> 玉麒叫媽咪的時候,就是有話說的時候。他早就很會表達(dá),平??瓷先s酷酷的。
“媽咪。妹妹說想看爸爸。”
封念看著門邊露出的一點點裙擺,特意提起嗓音:
“哦,誰想見爸爸?哥哥還是妹妹。”
門邊的裙擺“刷”地連人帶裙都出現(xiàn)了。
“哦,玉麟怎么也來了?”
玉麟不管三七二十一,手腳并用也爬進(jìn)了媽媽懷里。
封念左邊腿上坐一個,右邊腿上坐一個。
兩個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睛巴巴得看著她。
對于“爸爸”這個存在,如何讓兄妹倆認(rèn)知和接受,封念是衡量過的。
如果兄妹倆一直對這個角色無感,倒也罷了。偏偏他倆很擅長觀察和領(lǐng)悟,會走會說時,就發(fā)現(xiàn)了家里沒有“爸爸”的存在。
于是,她用他們爸爸的照片,告訴兄妹倆爸爸是存在的。
想著,等他們大了,再接受爸爸不與他們生活的現(xiàn)實。
哪曾想,人算不如天算。相距一千多公里的人,還能遇得到。
盡管她沒有承認(rèn),但只是遲早的事。
她其實習(xí)慣了孤家寡人一個。在白家的二十年,她就是那個特別的存在。
曾經(jīng)她以為,她能夠成為韓家的一份子,但她放棄了。
再有就是韓定一那個人,怎么說呢?她喜歡他,但應(yīng)該不愛他。尤其他壞的時候。她就是這么認(rèn)為的。
每當(dāng)她想起李曼琳,當(dāng)著她和白均儒的面,惡狠狠地說出“私生女”時的表情,她都會做惡夢。
李曼琳也好,白翎也好。哪有無緣無故的恨,都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白微是白均儒在婚后的私生女。
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她該以自己的出生為恥嗎?她也思考過這個問題。
誰沒有在這件事情里付出代價呢?她來這人間的意義是什么?
她可以不必活得精彩,但也不需要活得卑微。
該她承受什么,就讓她承受好了。
包括她生孩子時的險境,當(dāng)時她以為她會一命嗚呼,她給信任的包崇禮寫的遺言,就是把孩子救下,送回韓家。
如今這兩個可人兒,一左一右在她懷里。她更覺得生活對她還是充滿善意的。
“你們和其他小朋友一樣,都有爸爸?!?p> 兄妹倆很默契地點了點頭。
“你們記得阿婆家的大花嗎?”大花是阿婆家的狗。
“大花的寶寶只和媽媽在起,不和爸爸在一起?!?p> 好吧,這個比喻不太好,把人比狗。
“是不是和波波那樣,爸爸和媽媽離婚了?!?p> 玉麒簡直是天才。
玉麟還沒抓到重點,波波是誰?那個胖墩墩?
她看看哥哥,又看看媽媽。玉麒先從媽媽腿上下來,又牽了玉麟讓她也下來。
“媽咪要工作。妹妹,我們?nèi)ネ饷嫱?。?p> 玉麟雖然沒搞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還是很乖巧地跟著哥哥走了。
封念看著一雙兒女的小小背影,隱約覺得玉麒的背影很是憂傷。
她沉默了一會兒,又重新專注到工作上來。
董光明接到韓定一董事長安排的一個任務(wù),去一個山旮旯、鳥愛拉屎的叫周鎮(zhèn)的地方去考察。
他在某地圖上查過,是遠(yuǎn)在江南的一個小鎮(zhèn)子。
韓董事長說那里的民宿經(jīng)營非常有特色,讓他想辦法去學(xué)習(xí)經(jīng)驗。
讓他想辦法,那就是沒辦法羅。人家老板是傻缺嗎?還是韓定一傻了?
雖說大家都有供人住宿的業(yè)務(wù),但一南一北的,哪有什么共同語言呢?
他發(fā)現(xiàn),自家的董事長,自從單身后,經(jīng)常會抽風(fēng)。
比如,山莊干得好好的,又跑去做游泳衣。牛馬不相及的兩個行當(dāng),他是怎么干出來的。
想多了都是淚。這山莊自打韓定一做了甩手掌柜后,忙得他兒子都顧不上。
當(dāng)年董天安經(jīng)歷過兩次尋母事件后,幡然醒悟,再也沒有談及他母親的事。
反而能真正靜下心來讀書。這不一眨眼就高三了。
董光明是在立夏之后到達(dá)周鎮(zhèn)。這家憶禪園的客房確實不好搶。
他到時已入夜。不知哪里傳來的蛙鳴聲,給鄉(xiāng)間夜晚添了幾份生機(jī)。
柳青悠
一助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