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過去,三人落地,華傾心瞧著一言不發(fā)的褚子泱,像是看透她心思似的,問道:“怎么了?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覺得剛才那些人很慘?”
“他們也只是聽命令行事。”褚子泱說道。
這算是側(cè)面認可了華傾心剛才的話,她確實覺得有些殘忍。
華傾心也不辯解,轉(zhuǎn)頭瞥了眼長孫景策,“那名動天下的景策世子定然也會覺得我方才的所作所為殘忍了?”
“他們不死,死的便是我們,有何殘忍?!?p> 簡短一句話,顛覆了兩人的認知。
褚子泱沒想到長孫景策竟然沒有絲毫動容,那么多人的性命,以他的性子,不該如此漠然。
不僅褚子泱,連華傾心也覺得意外,她雖然沒有過多了解長孫景策這個人,但也聽聞此人極為心善寬容,從不殺生,一貫是引人向善,以德報怨。
可如今看來,卻和傳言不符。
面對方才那種情況,如果不是見識過更為殘酷的場面,根本無法做到波瀾不驚,褚子泱如今記不得前塵往事并不奇怪,她到這個世界之后,也沒有遇過什么大場面,心腸自然軟。
但這長孫景策……
華傾心唇角勾起淺淡的弧度,有意思。
瞧見華傾心這反應(yīng),褚子泱心中莫名有些堵,遂又想起一事,將華傾心上下打量了一遍,“不過話說回來,傾貴妃你的出場方式是不是有些過于讓人意外了?還有,你如何得知我們在宮外被追殺,還能如此準確得知我們的位置?!?p> 被問及此事,華傾心也不遮掩,聳了聳肩,坦坦蕩蕩,“我讓人意外的時候還多著呢,你管我如何得知,怎么樣,見識過我的本事,是不是愿意和我結(jié)盟了?”
“不愿意?!瘪易鱼筠D(zhuǎn)身往前走。
長孫景策隨至身側(cè),聞言無聲淺笑。
“為什么呀!”華傾心覺得自己簡直要自閉了,這女人腦回路怎么還是這么異于常人?
褚子泱低頭,看著身上臟兮兮的衣裙,蹙了蹙眉頭,又扭頭瞧了眼身側(cè)的長孫景策,更狼狽,一時間心情更郁悶了。
“喂!”華傾心不甘心,幾步上前攔住褚子泱,“為什么不愿意?”
褚子泱長吐一口氣,道:“因為你不誠實,與你這種人結(jié)盟,容易把自己命搭上。”
“……”華傾心無語,想了想,覺得褚子泱的顧慮也不無道理,不再攔著褚子泱,而是同長孫景策一般,退到褚子泱身側(cè)。
三人成線,華傾心頓時覺得舒坦了,“那我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華傾城,今年十九歲,北襄人,進大辰皇宮是為了殺狗皇帝,因為我姐姐華傾心就是被他殺的,除了這狗皇帝之外,我沒什么敵人,比這家伙讓你省心。”
說完,她瞟了長孫景策一眼。
褚子泱停下腳步,像是看怪物一般看著華傾心,不,華傾城。
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么?如此機密的事情,她怎么像聊八卦一樣輕而易舉就告訴他們了?
“你就不怕我一封書信傳給大辰皇帝?”
若此事傳到大辰皇帝耳中,他必然下令追殺華傾城,堂堂大辰皇帝,怎會允許自己被一個女人戲耍?
華傾城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就那個老色胚?老娘還沒怕過?!?p> 褚子泱撇嘴,“就為了幫你姐姐報仇,甘愿犧牲自己委身那老色胚?”
“你看我像傻子嗎?”華傾城指著自己鼻尖問。
這話問得,褚子泱嘴巴動了動,作罷。
她算是明白了,和這個女人聊天不能用正常邏輯,根本不按預想發(fā)展。
“我不知道你一直執(zhí)著于結(jié)盟有什么目的,但現(xiàn)在情況是,你是大辰高貴的貴妃娘娘,而我們,要回東臨,道不同不相為謀?!?p> 褚子泱剛說完,華傾城雙掌一拍,“道不同沒關(guān)系啊!我換道不就好了,反正我都出來了,順道和你們?nèi)|臨走走,俗話說得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走吧!”
看著華傾城蹦著腿走在前頭,褚子泱扭頭微仰望向身旁的長孫景策,只見長孫景策淺笑,“走吧,有她在你路上應(yīng)該不會覺得無趣。”
本來應(yīng)該是路程計劃緊張的,卻因為多了一個華傾城,一個月的路程愣是只走了一半。
“華傾城,你還走不走了?”這話褚子泱一路上已經(jīng)不知道說了多少回,奈何毫無作用。
明明不該經(jīng)過北襄地界,愣是被她忽悠過來了。
華傾城將剛買的甜糕掛到早已滿滿當當?shù)氖直凵?,轉(zhuǎn)身朝褚子泱扔了串糖葫蘆,揚聲道:“等會兒,好久沒看戲法了,你們小兩口先逛啊,前面有家沁香樓,晚些在那集合。”
根本不給褚子泱反駁的機會,華傾城人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人群里。
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糖葫蘆,褚子泱臉色舒緩,沒有一絲不悅,可見這一個月以來已經(jīng)習慣了華傾城這說風就是雨的性子。
“你喜歡甜食?”長孫景策目光在那串糖葫蘆上轉(zhuǎn)了轉(zhuǎn),淺聲問。
“嗯?”褚子泱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順著他目光看去,才明白他的意思,“一般,怎么了?”
長孫景策斂眼,玉扇輕搖,淡淡搖頭。
大概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華傾城一路上扔給她的都是甜食,但華傾城自己是極少吃甜食的。
兩人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褚子泱撕開手里的糖葫蘆,想到方才長孫景策問的問題,抬手將糖葫蘆遞到他面前,“要嘗嘗嗎?”
長孫景策身形微頓,垂眸望著眼前人,隨后薄唇微張,咬下一顆糖葫蘆。
他其實不喜甜食,以往每次給她帶的糕點都是少糖的,這樣外頭裹著厚厚一層糖的他著實沒有什么興趣。
“你若喜歡,回去后我請?zhí)侨藥煾档礁飦??!遍L孫景策溫聲道。
褚子泱失笑,“怎么,每日給我做嗎?”
長孫景策搖頭,“糖人師傅也總有不便的時候,我學,等你想吃的時候都能吃上?!?p> 忽然間,褚子泱覺得這熙熙攘攘的鬧市仿佛突然安靜下來,看不見行人,聽不見吆喝,只有面前這一身月牙白錦袍,溫潤如玉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