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
庭外白雪紅梅，庭中推杯換盞，眾人仿佛都沉醉進這場盛大的歡宴之中。
唯獨言緒之，他連正眼都沒有給過眾人一個，自顧自的坐在那里，擦拭手中的長劍。
嬌柔的侍女，跪坐在客人身邊，嬌嬌怯怯的遞上酒杯和酒盞。
胭脂紅的酒杯里盛滿了碧波蕩漾的美酒，言緒之看都不看一眼，依舊專心的撫摸手中利劍。
錢司馬看他這副樣子，心中冷笑。
以為你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嗎？我今日偏要叫你見識見識，什么叫做溫柔鄉(xiāng)英雄冢！
錢司馬再度拍了拍手，幾個侍女手持彩色綢帶緩緩步入庭中。
絲竹的靡靡之聲傳出，在庭院里響起。
錢司馬高聲道，“感謝諸位賞臉，這些是我府中剛調(diào)教好的舞女，請各位品鑒品鑒?！?p> 女子們赤腳裸足，身上沒有多余的飾品，只在腳上和手上掛著銀鈴和臂環(huán)。
披帛隨風(fēng)舞動，飄然若仙，輾轉(zhuǎn)騰挪間，鈴鐺叮叮作響，清脆悅耳。
“好曼妙的舞姿，還是司馬大人會享受啊?！?p> 有幾個定力不強的富商，已經(jīng)有了幾分醉態(tài)，一邊看歌舞，一邊摟住了旁邊倒酒的女子，肥胖的手直直往人家衣服里鉆。
言緒之冷眼，看著堂下的一切，心里煩躁之意更盛。
好一個長寧州的父母官啊！
百姓們連糧食都吃不起，這些官員和富商們，卻只顧著飲酒作樂、奢靡度日。
若不是尚有顧忌，言緒之真想立刻提劍，斬了這些人的頭。
錢司馬看不到言緒之心中翻涌的怒火，給他旁邊的侍女使了個眼色。
“王爺?！鄙磉叺咕频呐計蓩扇跞醯膯玖艘宦?，聲如鶯啼，軟糯清甜。
“奴家給您倒酒，還請王爺滿飲此杯?！?p> 胭脂紅的酒杯被女子白嫩的手捧在掌中，柔柔遞了過去。
言緒之皺了皺眉頭，并不去接女子手中的酒杯。
他一撩衣袍站起了身，長腿一邁，越過女子，徑直拿過酒壺。
“喝酒，用酒壺喝才算爽快?！?p> 言緒之把紅如胭脂、艷如鴿血的酒杯往庭前階下一擲，價值百金的江山醉潑灑了一地。
庭下眾人此刻都停下了動作，無論是喝酒的、夾菜的、調(diào)笑的、聊天的，此刻都怔怔地看向言緒之。
只見言緒之緩緩喝著酒，頭戴玉冠，身穿白袍，威武若神人。
……
錢司馬人都看傻了，這言緒之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他心下暗自焦急，臉上卻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來。
“好好好，靖王殿下，英姿勃發(fā)，男兒喝酒就當(dāng)如此灑脫，若是本司馬，年輕個三十歲，一定要與王爺一叫酒量?！?p> “司馬大人說的好啊，王爺可是年少成名的將軍，戰(zhàn)場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挠衩嫘蘖_，用小杯子喝酒，著實委屈了王爺?！?p> 言緒之也不搭話，把空空如也的酒壺往侍女懷里一扔，冷著臉吩咐她。
“下去吧，這里不用你伺候了?！?p> 那侍女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這靖王爺冷著臉的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她身上的雞皮疙瘩不是凍的，全是被靖王爺給嚇出來的。
錢司馬見鋪墊的差不多了，趕緊站出來，引入正題。
“這‘江山醉’果真是名酒，就連我這白頭老翁喝了，心中也有一股豪情啊?！?p> 四大糧商很默契的對了一個眼神，紛紛開口應(yīng)和他。
“是啊，司馬大人，不如說說您從這‘江山醉’中看到了什么？據(jù)說，一千個人看到的東西都不一樣。”
錢司馬想了想，“那老朽就說上兩句，權(quán)當(dāng)做來拋磚引玉。”
“我看到了前朝淮陰王的英雄之姿啊。”
“我在想那淮陰王，真乃當(dāng)世之豪杰，若非淮陰王，憤然起兵，這前朝江山又怎么能再延續(xù)百年呢？”
“是這個道理，司馬大人說的極是啊?！?p> 錢司馬隱晦的瞟了言緒之一眼，接著沖言緒之拱了拱手，“不知道王爺如何看待這‘江山醉’？”
四大糧商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這才是今天的重頭戲！
言緒之心里也有了譜，果然，他們是在這里等著自己。
言緒之笑了笑，“這‘江山醉’果真是好酒，入口濃香清甜，卻沒有尋常美酒刺喉的辛辣之感。”
錢司馬一臉黑線，這靖王爺是故意跟他繞圈子呢。
言緒之也不吊著他，繼續(xù)開口，“不過我對這釀酒的淮陰王的看法，卻和錢司馬不太一樣。”
“王爺有何高見？”
言緒之緩緩開口，“這淮陰王明明是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爾等怎么還對他推崇備至呢？”
此言一出，如同春日驚雷，眾人抬頭齊齊望去。
言緒之不慌不忙，繼續(xù)開口說道，“淮陰王非嫡非長，其父其兄，待其恩寵有加?！?p> “縱使其父，幾次三番欲立他為太子，其兄繼位后，也未曾為難他，他卻起兵造反，此為不忠?！?p> “其父駕崩前，曾留下遺命，讓長子繼位，他卻罔顧圣旨，此為不孝?！?p> “據(jù)我所知，淮陰王的兄長在位期間，并未有大的過錯，相反還是一位仁義之君?！?p> “淮陰王起兵打仗，致使百姓們互相攻殘，生靈涂炭，百姓流離失所，此為不仁不義！”
言緒之一番話說完，庭中頓時鴉雀無聲。
錢司馬的臉色，一會兒黑，一會兒白。
他本就大病未愈，又幾次三番心神劇變，此時被言緒之話語一擊，終于再也堅持不住，“哐當(dāng)”一聲，倒在地上。
庭中頓時亂作一團。
“快來呀，司馬大人他又暈倒了。”
下人們手忙腳亂的，圍著司馬大人轉(zhuǎn)。
言緒之冷漠的看了眾人一眼，打了個呼哨，喚來白馬，一人一騎，徑自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