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習(xí)慣陸淵以奇奇怪怪的方式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
有一天我忍無可忍。
“陸淵大人您這一天天閑得嗎?”
他順手混了我胭脂的蓋子。
“還好?!?p> “陸淵世子每天來找我一定很累吧?!?p> 你快走吧,快走吧。
“不累,看我未過門的妻子怎么會累呢?”
他眼睛笑成月牙,看起來可愛又邪氣。
“況且她這么好看?!?p> 說完,他把我額前的碎發(fā)別到耳后。
語氣親昵又溫柔,嘴角的淡淡笑意讓我一時間晃了神。
我的呼吸有點亂了,打在他將要收回的手指尖。
只聽見他低低的輕笑,他說:“宋沉魚,你臉紅了?!?p> 我咳嗽了一聲:“哎呀這天氣怎么悶成這樣要開窗通風(fēng)啊。”
然后伸手就要夠那窗。陸淵往我的梳妝臺上一坐,就勢抵在窗前。
他本來就身姿修長,這么一靠,我的手指只能無力地滑過他的衣領(lǐng)。
我滿臉黑線地望著他。
“開啊,我又沒攔著你?!?p> 我笑著歪頭,對著他眨眼睛。
不知道為什么,他居然別過臉去,伸手推開窗。
“你說得對,是有點悶熱。”
然后我們相顧無言。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窒息感,但是陸淵卻怡然自得。
“我說,家宴邀請你收到了吧。”
我撐著臉,像一朵蔫了的花。
“收到了?!?p> “別那么無所謂的樣子,面見圣上說錯了話可是要砍頭的?!?p> 我:“你舍得我這顆漂亮腦袋被砍掉嘛?”
陸淵:“反正里面也沒裝什么東西,充其量有點收藏價值,我會幫你好好保管的。”
……
想到我的腦袋被他保管收好我就一陣惡寒。
“但只要你好好跟著我,我保證你平安無事?!?p> 我居然聽出來一絲鄭重?
還沒等我琢磨透陸淵的心思,他早就一陣風(fēng)似的不知道去哪了。
就悄無聲息的貓兒一樣。
下次喊爹爹給我買一只。
眼看著除夕將至,我們家格外忙碌起來。
我爹為了想出一份合適的賀禮,頭發(fā)都想掉好幾把。
陸淵托人送來了衣服首飾,可能是不希望我出席的時候過分寒酸。
算來算去,陸淵已經(jīng)很久沒來找過我了。
雖然落得清靜,但好像生活里少了些許樂趣似的。
呸呸呸,想啥呢。
他不在我自在地很。
“就陸淵那瘋子,誰還想他。”
忽聞一陣梅香,想是窗外臘梅開了。
打開窗發(fā)現(xiàn)陸淵就站在那梅花樹下。
他眼睛瞇起來笑著,看起來比臘梅上白雪還要寒冷。
我果斷地關(guān)了窗。
這不會是幻覺吧?陸淵來了居然沒來損我?
我又把窗戶打開。
陸淵:“你有病?”
我:?
“你每次來不能走點正常人的路嗎?”
他把折扇一收,嘴邊的笑意未收。
“我可是正兒八經(jīng)走大門進來的?!?p> 話音剛落,就聽見我爹喊我的聲音。
大概意思是喊我招呼之類云云。
我爹來后院見到我站在梅花樹下,剛剛大聲喊我的名字,又看見了樹下的陸淵。
我爹:……
“世子原來在這啊。叫臣好找?!?p> 陸淵面對我爹倒是禮數(shù)
他的廣袖被風(fēng)微微吹起,拿折扇的手修長白凈。
“麻煩宋大人了?!?p> 聲音溫和卻沉穩(wěn)。微微頷首看起來謙遜又親和。
這才是世人所稱道的公子予安——世子陸淵。
我轉(zhuǎn)身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望著陸淵。
他神色如常,嘴角向上勾了勾。
“宋府布置清雅,山水意韻皆蘊藉其中……”
不得不說陸淵客套起來真是一套一套的。
同他一游,我爹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一時間我竟然分不清我是主人還是他是主人。
陸淵領(lǐng)著我爹一會夸家里梅花傲雪凌霜有骨氣,一會夸別院青竹生機勃勃有氣節(jié),夸景夸人,夸得我爹小臉通紅。說什么要留著陸淵喝酒吃飯。
“世子才學(xué)出眾,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我爹捏著胡子,喝著小酒忍不住夸陸淵。
陸淵回復(fù)也很妥當(dāng),看起來就像是被恭維慣了的樣子。
“宋大人叫我予安就好。宋大人為國為民,清廉磊落,是予安尊敬的人?!?p> 予安是陸淵的字。
他少時成名,予安公子的名號早就響徹大江南北。
我看他跟我爹套近乎,十有八九不懷好心。
“沉魚如此才氣,想必也是……”
誰不知道我宋沉魚廢啊。
“世子謬贊了,小女在家不過識得幾個字?!?p> “識得幾個字?沉魚不畏權(quán)貴,視死如歸這就是男子也難有的氣節(jié)?!?p> 我爹:“有這事?”
陸淵“那日若不是聽了沉魚姑娘一席話,予安才恍然大悟……”
接下來的話我就聽不太懂了。
反正大概意思是,陸淵夸我是個不怕死的。
聊到傍晚,陸淵在我家吃過晚飯,我爹囑托我陪他走走。
我就這么一聲不吭地在他前面走著。
“做主人就這么招待客人?”
我停下來,看他。
“我搞不懂你們這些彎彎繞繞,但是陸淵你要是不喜歡為什么要來煩我?!?p> “我承認之前是我不對,但我爹是無辜的,如果要我彌補你,你叫我做牛做馬都行?!?p> “你每天這樣換著法來整我你不累嗎?”
黃昏漸漸暗了,他眼睛里的情感難以辨認。
“誰說我不喜歡你?”??
我繼續(xù)喋喋不休。
“那天我輕薄你,都是意外。你不用內(nèi)涵我說我不怕死,外面那么多姑娘稀罕你,你隨便挑一個不比我強嗎?”
他沒說話,但我的情緒越來越強烈。我想起我之前因為他受到的種種委屈。眼淚就止不住地掉。
可是我就是愛哭鬼,我就是沒有用。
我本來做花瓶,也不需要有什么用。只要有個愛我的丈夫,安度余生,我就很滿足了。
自從陸淵找上我,我才知道外面的惡意那么強。
他們都說我是故意傍上陸淵,說我自不量力,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說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精心策劃。
可那天就是意外,我知道我不能喝酒,我也知道我不應(yīng)該亂跑……
眼淚忽然就完全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