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14)
因為腰間的酸痛,晏冉好像清醒了一些,濃密的睫毛輕輕的顫抖,在昏暗的光線下,目光鎖在了男人身上。
電視還在播放電影,正到了高潮的部分,流轉(zhuǎn)著詭異又陰森的音樂,披頭散發(fā)的女鬼穿著白裙,渾身腐朽發(fā)爛,像是可以突破電視的屏幕而來到面前。
晏冉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煞白,無聲的抿唇,不自覺的往后面躲,看起來快要哭了。
透過那枯燥的頭發(fā),女鬼那雙渾濁又充滿怨氣惡毒的眼睛似乎和她對上。
傅霽僵站著,一只手還維持著機械性擦臉行為,可是另一只手——
低頭,在電視投放出來的光影中,他看到緊緊牽他的那只手。
溫軟,粘糊,手心有汗。
所有翻滾如海嘯的情緒一下子就戳破了,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他保持著低著頭的動作,像是存封已久的雕塑,沒辦法轉(zhuǎn)動分毫,眼前的、耳邊的都成了一片虛無,只有手心溫柔又柔軟的觸感無限分明,他緊繃著下巴,眼底晦暗,原本已經(jīng)消失的消散的香氣又如同清風(fēng)般飄過鼻尖,一直纏繞著,不肯離去。
一呼一吸之中,氣息透過鼻腔和舌尖鉆入大腦,糾纏著神經(jīng),黏黏糊糊,產(chǎn)生間歇峰值的刺激。
傅霽咬緊了軟腭,氣息有些喘。
胸膛呼吸的節(jié)奏不知何時早已打破,恍然中,像野獸發(fā)出危險信號的低吼。
也就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晏冉站了起來,幾乎整個人都要貼在他的身上,雙手捂住耳朵,身形控制不住的開始顫抖。
然而這并沒有什么用,恐怖陰森的聲音從指縫里鉆了進去。
就在她還要貼近的時候,傅霽終于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拉開了身上那人,動作大得幾乎要把人給推倒。
傅霽語氣森寒:“晏冉,你……”
被推的后退了兩步的晏冉驀然抬頭,那雙閃著淚意的眼睛格外的清晰,晶瑩的如同露珠,到嘴的話便堵在了喉嚨口,只剩詫異。
晏冉手腳發(fā)軟,不知道是因為被嚇的還是什么,臉色蒼白如紙。
傅霽隱約察覺到,自己有可能壞掉了。
傅霽低頭看著她,蒼白病態(tài)的臉,淺色的瞳孔盛滿了霧氣,是害怕,是無措,是不安。
“鬼……”
“鬼……”
那道沙啞清淺的聲音微微顫抖著,竟透出了些恐懼的意味。
原來晏冉也會有害怕恐懼的時候?
他心里竟涌起一陣興奮的快感,眼睛里則泛著猩紅的光,幽深的可怖。
傅霽把晏冉拉到沙發(fā)上,讓晏冉正面對著電視,這個已經(jīng)醉了的人就像小孩子,害怕的閉上眼睛,可是耳朵還是可以聽見,她想要捂住耳朵,可是雙手卻被男人給強硬的鉗住了,無法動彈。
剛才還無比冷漠無情的男人輕聲地,溫柔又變態(tài)地哄:“別怕,睜開眼睛好不好?”
晏冉不愿意,男人就一直在耳邊哄,很有耐心。
也許是男人的聲音太溫柔了,晏冉被哄的睜開了一條細縫,電視的鬼臉放大,流著血水的眼,腐爛可怖的臉,恐怖森寒的音樂緊繃成一條線!
“啊——”
這下,晏冉真的被嚇哭了,憋在眼眶的淚水流了下來,哭聲并不大,只是微弱啜音。
一滴滴如斷線珍珠似的眼淚從她的臉頰滾落,砸在衣服上,濺出一朵朵小水花。
傅霽捧住了她的臉龐,把那張滿是淚痕的臉映入了眼簾。
傅霽在她一貫散漫矜貴的臉龐上,看到了恐懼、無措、崩潰………
看著她難過地抿著嘴巴,心中飽脹糜爛的快感快要爆炸,讓他的欲念更加貪婪地膨脹。
他笑了笑,俊美的面目都顯得有些扭曲:“就這么害怕嗎?是因為壞事做多了,怕鬼來討債嗎?”
聲音沉炙,染上了病態(tài)的笑意。
晏冉回答不了他,這個時候的她,弱的不可思議。
傅霽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掐死。
可是他不想那么做,這么輕易的死法對于晏冉來說實在是太輕松了。
他盯著那滴眼淚留下,然后低頭,將那滴快要落下的眼淚吮干。
有點苦。
似乎還是嫌不夠,傅霽含住她的臉頰,咬了一口,聽她害怕又不敢反抗的泣音,報復(fù)的快感好像能讓惡心也變得不再惡心。
他注視著眼尾泛紅的晏冉,身上腺素狂飆,身體激動到戰(zhàn)栗,耳膜仿佛要被心跳聲。
她哭的樣子真是比平常好看多了,傅霽想。
【叮!反派黑化度已達85%!】
——
晏冉醒了的時候,頭疼欲裂,緩了一會兒,才爬了起來。
下意識地低頭,看到衣服只是有些亂,才松了一口氣。
房間空無一人,晏冉去浴室簡單的洗完澡,她看了一眼時間,反正已經(jīng)遲到了,于是也不是很著急。
下樓時,傅霽正坐在地毯上畫畫。
晏冉挑了挑眉,悄無聲息的走過去看。
這一看不得了。
看了半天也沒有看明白畫的是什么。
傅霽修長的手指沾著油彩筆的顏料,紅一塊白一塊,白色的衛(wèi)衣倒是干干凈凈。
等畫完抬起頭,好像這才發(fā)現(xiàn)晏冉。
他頂著那張寡淡俊美的臉問:“你覺得怎么樣?”
晏冉很認真的看了許久,“不錯?!?p> 或許是覺得只有兩個字太敷衍了,又夸了一下。
“鴨子很可愛?!?p> “鴨子?”傅霽低頭,抽出紙巾擦手:“我畫的是天鵝?!?p> 晏冉:“……”
不好意思,我還真沒有看出來。
身后的人似乎覺得尷尬沉默了下來,手指上的顏料擦不干凈,傅霽扔下來皺巴巴的紙,站了起來,側(cè)著腦袋,語氣讓人難以琢磨:“沒有吃早餐吧?我給你留了一點?!?p> 說完不等晏冉什么反應(yīng),就去了廚房。
晏冉盯著眼前又黃又綠的粥,陷入了沉默。
傅霽就坐在她的對面,兩手交叉,眼睛有點光,看樣子是蠻期待的。
良久,晏冉鼓起了勇氣,吃了一口,她吃飯的動作就如同教科書般的準確優(yōu)雅,慢慢的咀嚼咽下,面不改色。
傅霽語氣稍微急切:“怎么樣?”
晏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清透,好似透過了他層層的偽裝,窺視到了最深處的惡意和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