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瑤看著狼藉一片的大地，幾日前還是繁華無比，短短幾日，竟變成了人間煉獄，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許久不散。
災(zāi)難之中，受傷的總是這千千萬萬的普通人。
“你，你為什么不救我的孩子?！蹦銈€婦人扯住陌瑤，哭喊著質(zhì)問道，“你為什么不救我的孩子?！?p> 陌瑤看了她一眼，她記得，在洪水之中，她手里抱著一個孩子，拉她上來時，她沒抱穩(wěn)孩子，孩子掉了下去，她本欲去救，可身旁也有個人撐不住，便救了離她近的，沒救那個孩子。
“來不及?！蹦艾幷f道。
“什么叫來不及，你就是不想救?！狈蛉怂撼吨艾幍囊路?，指責(zé)她冷血無情，在這場戰(zhàn)爭中，她失去了所有親人，“那個人，他年紀(jì)那般大，死了又如何，我的孩子還那么小，你為何不救他？為何寧愿救一個馬上要死的老人，也不救我的孩子?！?p> 眾人都看向被她指著的老人，那位老人確實已經(jīng)很老了，或許明天就會死。
老人顫顫巍巍站起來，“仙人，您不該救我，我一個老頭子，救了也是白救。”
“救人為何要分老弱，能救自然是全救。”褚雪染出聲道，“大爺，我們自然是拼盡全力救人，若是能救，就一定盡力去救，若是未曾救下，請恕我們無能。”
“我的孩子才三歲啊，他才三歲啊?！狈蛉吮罎⒋罂薜溃娙硕贾浪谋瘋?，不忍再說什么。
這場浩劫之中，逝去的都是無辜之人。
陌瑤冷漠的看著這一切，心中并無多少悲喜。
褚雪染見她離開，跟了上去。
“上尊不必介意，那夫人失去孩子，悲傷過度，口不擇言罷了?！瘪已┤菊f道。
“我并不介意?！蹦艾帗u了搖頭，“我既下山，自然是能救則救，若是救不了，我也不會愧疚，我已盡力，剩下的便是無可奈何。”
“上尊果真冷漠。”褚雪染聽到她這話，也不知該怎么說，莫種程度上，她說的倒也沒錯，“修習(xí)無情道的，都是這般冷漠嗎？大道無情，大道無義?！?p> “天道之下，神人魔，飛禽走獸，皆是一樣?！蹦艾幷f道，“正道邪道，于我也無差別?！?p> “是啊，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眾生平等?！瘪已┤究茨艾幠樕惶珜ΓP(guān)心道，“上尊，你這段時日一直在消耗靈力，可還撐得住?！?p> “無妨?！蹦艾帗u了搖頭，表示自己無礙。
山上，眾人劫后余生，全都癱在地上，神情呆滯，麻木地看著洪水，不知該做什么。
蘇簾霜趴在程書延懷里，耳朵也垂著，連化作人形地法力也維持不了。
“辛苦你了?！背虝右彩呛脦兹諞]睡，如今眼里全是紅血絲。
“書延?！绷杭淖吡诉^來，他身上也受了傷，“還好嗎？”
“嗯，只是百姓……。”程書延嘆了口氣，“要不是你跟傀影姑娘，死傷的百姓怕是更多?！?p> 半個月前，傀影傷勢痊愈后，鬧著要出來看，梁寄便帶她來泗水，見見好友，住了幾日，剛要離開，卻不想就遇到魔族入侵，若不是他們率先抵擋，怕是死的更多。
“別擔(dān)心，有這么多仙門中人在，聽說天上的仙人都來了，不會有事，更何況上尊也來了?！绷杭膶捨康?。
“陌姑娘很厲害?！?p> “她是修行界第一人?！笨坝袣鉄o力趴在梁寄身上，炫耀道，“就算是那些神仙，也不一定比得過她?！?p> “她既如此厲害，為何不早些來。”程書延忍不住說道，若是早些來，那些百姓也就不會死了。
“你什么意思？”傀影當(dāng)即大罵，“什么叫不早些來，她這段時日四處奔波，到處修補界門，要不是她，界門早就破了，你們也早就死了，狼心狗肺的東西，就不該救你們?！?p> 傀影轉(zhuǎn)身離開，不想搭理這些凡人。
“傀影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擔(dān)心上尊。”梁寄解釋道，“前些時日，封印魔族的界門出了問題，上尊一直在忙這些事，她為了修復(fù)界門，耗損了太多靈力，如今又底抵御魔族進(jìn)攻，怕已是強弩之末?！?p> “是我太著急了，對不起。”程書延知道自己說的不對，連忙道歉，“我只是看到這么多人死于非命，就……她冒死來救我們，本就是大恩，我這般說，實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p> “沒事，你也是擔(dān)心百姓?！绷杭陌参康?，“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她。”
“嗯，幫我說句對不起?！背虝有呃⒌?。
傀影走到陌瑤身邊，看她臉色有些白，關(guān)心道，“你沒事吧?！?p> “沒事，這幾日辛苦你了?！蹦艾幙纯坝袣鉄o力的樣子，“回去休息吧。”
“早知道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我就不來了。”傀影抱怨道，“我的傀儡死了好多，我做了好多的，就剩幾個了。”
“很快就會結(jié)束，別害怕?！蹦艾幦嗔巳嗨念^發(fā)，安慰道。
“嗯?！笨翱戳丝茨艾?，“你也別死了，你雖然很厲害，但也不要逞強，這些凡人根本不值得救，他們竟然敢罵你?！?p> “無妨，去歇著吧。”
“好，你也回去休息吧，你都瘦了?！?p> 另一邊，百里樽正要來找陌瑤，就被屈萬水?dāng)r下。
“蕭……”
“我是百里樽。”百里樽冷漠道。
“是，你是百里樽?！鼻f水滿眼失落，“你這些年，過得可好？”
“很好，不勞二長老掛心?！?p> “當(dāng)年之事，我……”
“二長老再說什么，我已經(jīng)忘了。”百里樽不想跟他多說。
屈萬水還想再說什么，可話已至此，也不必再說。
目送屈萬水離開，百里樽也說不清什么感覺，當(dāng)年他最疼這個師侄，除了蕭啤，他最恨他，這么多年過去，他依舊恨他，只是不想殺他了，沒什么必要，人性如此，看他這么愧疚地活著也挺有意思，就是不知他能活多久。
百里樽看陌瑤站在屋頂，她的身旁，還有另一個人，身形與他有幾分相似。
百里樽止步在原地，忽然意識到，瑤瑤其實并沒有騙他，她將玉佩給他，說喜歡他，可能不是對他說的，而是對另一個人。
對啊，瑤瑤那時，想要嫁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個人。
或許在那時，那個人陪著瑤瑤，同他一起，走遍了山山水水，后來他走了，所以瑤瑤對他好，說喜歡他，其實是將他當(dāng)做……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