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立誓

　　一日為君，終身便是君，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有些東西生來就是命。

　　“殿下既如此說，為何又要來這蒼梧書院，您大可安居一隅，好好的做您的北寧王便是？”章懷禮義憤填膺的說道。

　　蘇衍面色一哭，撩開袍子，重重跪在殿下地上，垂著腦袋，“章老果真不負(fù)當(dāng)世圣賢的稱號，當(dāng)年我被迫退居北寧王，鎮(zhèn)守北方，母后、皇姐皆以身死，正所謂哀大莫過于心死，以為皇兄治國有方?！?p>　　章懷禮見蘇衍如此，當(dāng)即便要去扶他起來，卻被蘇衍拒絕了。

　　垂在身側(cè)的雙手緊握成拳，脖頸繃得緊直，“誰料，皇兄竟不是圣明之君?！蹦抗馔蛘聭讯Y，眼中哀戚一目了然，失聲道：“夫子，學(xué)生困惑良久，久久不知如何做，才能不負(fù)天下？”

　　聲聲凄然，聞知淚染。

　　“學(xué)生惶恐??！今天在你面前的不是從前那個皇太子蘇衍，而是曾經(jīng)作為您的學(xué)生的蘇衍，夫子，可否為學(xué)生指明道路？”

　　腦袋歪向一側(cè)，點點淚花閃爍，終是緩緩閉上雙眼，似乎是不愿意面對這個無法為他帶來答案的世界。

　　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唯獨有淚不輕彈！

　　章懷禮久久不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dāng)中，當(dāng)初他辭官回鄉(xiāng)，是因為他不能眼睜睜的見著這個曾經(jīng)繁華一世的王朝走向顛覆，所以他選擇避世不出。

　　現(xiàn)在，他的學(xué)生，曾經(jīng)的太子殿下請他出山，為他指點迷津。

　　心中長嘆一口氣，平靜祥和的面容閃現(xiàn)一縷遲疑，“太子殿下，即便老臣促使您重登帝位，誰又能保證今日的帝王不會是您明日的模樣？”

　　這話一出，蘇衍瞬間便明白了，章懷禮是想要一個諾言，這個諾言能讓今后的天下無論處在何種境地，百姓都是安居樂業(yè)。

　　章懷禮雖是對他忠心耿耿，可他也是人，曾經(jīng)積攢的失望換來今日的質(zhì)疑，畢竟，面對無所作為的君王，甚至可以說是昏庸無道，是個人都會寒心，不敢輕易再嘗試。

　　誰知道，這一次的付出是不是又會迎來徹頭徹尾的絕望，章懷禮已經(jīng)不再年輕，不是那個可以肆意妄為的少年，再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挺直要背，目視前方堅定的注視著章懷禮，豎起三根手指，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我蘇衍，對天發(fā)誓，若有一日榮登帝位，絕不讓天下的百姓流離失所，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若有違背，便要我遺臭萬年，受百世萬世的唾罵，不得好死。”

　　話音一落，天空之上響起一聲驚雷，一道銀色光亮劈開云霄。

　　雷聲伴隨閃電的光亮而來，門外下起淅淅瀝瀝的大雨。

　　這一道驚雷仿佛給章懷禮吃了一個定心丸，沉吟道：“殿下，蒼天以為你作了見證，若是太子殿下不嫌棄老陳年邁，老臣定當(dāng)誓死效忠太子殿下，輔佐殿下成功登帝?！?p>　　“太傅放心，蘇衍定當(dāng)記得此刻的誓言，此生不敢輕忘?！?p>　　見蘇衍如此，張懷禮滿意的點了點頭，疑惑道：“不知殿下是用何身份進來？”

　　“鄉(xiāng)野之民，謝衍?！?p>　　章懷禮點了點頭，“鄉(xiāng)野之民倒是個好身份，只是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方便?！?p>　　蘇衍輕笑一聲，放下手里的茶杯，“夫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此次進來蒼梧書院只為學(xué)得更多的知識，并不想過多引起旁人的注意，有一個達(dá)官貴族的身份固然好，只不過這樣一來會結(jié)交許多富家子弟，倒是亂了身心?！?p>　　話說到這里，章懷禮已然明白蘇衍的用心。

　　稍稍試探了一下下，看來太子殿下這回是真的想要靜下心來了解治國之策，匡扶天下也并非只是嘴上說說。

　　“殿下好志向！”見太子殿下無論是心思還有行動都在治國上，章懷禮沉寂已久的心突然變得狂熱起來。

　　起身便要告辭，說是回去為蘇衍準(zhǔn)備一下接下來的所學(xué)，既是有了明確的目的，當(dāng)然他明面上還是和旁人一道上學(xué)，一門課程也不許落下。

　　暗地里，就要多多空出時間完成章懷禮為他準(zhǔn)備的特殊課程。

　　蘇衍還有話未說完，而章懷禮有著實著急回去完成他的雄心壯志，兩人便決定一道前去章懷禮所在的房舍。

　　······

　　天空一道驚雷，嚇醒了正睡的酣暢淋漓的柳妍姝，身子一哆嗦，整個人的神魂猛地一下從夢中抽出來。

　　驚魂未定的感覺著實讓人不舒服，再加上身上悶得一身汗，一身中衣濕漉漉的貼在黏在身上著實不舒服。

　　簡單梳洗一番，不知從哪里尋了一把油紙傘，找了一處僻靜無人的地方。

　　瞧著涼亭外顆顆分明的雨滴，為悶熱的日子帶來一陣涼爽。

　　也不知道爹娘那邊怎么樣了？

　　按照時間的推算他們應(yīng)該快到滄州邊境了，滄州節(jié)度使早已有了謀逆之心，私下到處尋覓天下名士，強迫他們住在滄州。

　　本朝給予節(jié)度使的權(quán)利，上理政權(quán)，下管兵權(quán)，這兩樣抓在手里，無異于一洲藩王。

　　此等行徑，無異于私自囚禁。

　　怎奈何，當(dāng)今的陛下她名義上的大皇兄是個不長眼，那么多人無緣無故消失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爹爹一身詭異的醫(yī)術(shù)，前些時日不幸被滄州節(jié)度使給注意到了，明面上請爹爹去給他家老母親治病，暗地里行了招攬爹爹的心思。

　　縱使爹爹有一身好醫(yī)術(shù)，是個不起眼的老頑童，可終究還是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人一旦有了期待，同時也就有了桎梏，她就是他們的枷鎖，所以，爹娘不能讓那些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夫人二人只身前往滄州。

　　憑借著二人的本事，他們暫時不也不能將他們怎樣。

　　爹娘，你們等等我，待女兒學(xué)成歸來就馬上去找你們，好讓咱們一家團圓。

　　蘇衍從章懷禮的房舍出來，見著外面的雨勢太大，選了另一條僻遠(yuǎn)的路，這條路上面多出都有屋舍遮擋，倒不至于像來時那般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