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月
今日一早,因是祭月節(jié),沈?qū)④姼缸釉缭绲木统隽碎T。
府里上下也都因節(jié)日氣氛而歡喜不已,云梔更是早早拿出昨晚做的月燈掛在沈安歌住的云院里。
“小姐,今日我給你梳個別致的樣式如何?”
云梔端著一盤首飾,放在妝奩上一一擺開。
沈安歌坐在銅鏡前任她擺弄。
昨夜下了場大雨,今早的空氣中濕濕冷冷,云梔給她挑了一件大氅,拿在手里問她:“姑娘,晚點出門我們穿這個好不好?”
“都行,不過我得先去給阿娘問好。”
今日爹爹和哥哥都回不來,那白日就只有自己和母親,按照習(xí)俗要去給阿娘做個做個月餅吃吃,可惜自己廚藝不好,別壞了阿娘的胃。
遂去廚房拿了月糕到前廳去。
沈安歌福禮:“阿娘早?!?p> 這個節(jié)日,沈安歌的身影一早出現(xiàn)前廳,沈母倒是很意外。
“歌兒快來?!?p> 她真是長大了,竟然也記起了祭月節(jié)的習(xí)俗,要按照以往,她可記不得那么多,只會記得她的周景公子,如今與那周家清清楚楚,她也變了許多。
“母親,您吃吃看,歌兒本來想親自做的,但歌兒廚藝不好,您也知道,母親先將就著用,以后歌兒再學(xué)來做給母親吃?!?p> 她的這番話算是說到了沈母心里,蘇玉珍有了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女兒會向月神許愿,愿沈家永遠平安喜樂。”
午時,沈安歌便接到了趙之吟的書信,約她晚膳過后一起出門,所以她早早就在為晚上出門做準備。
夜色降臨,華燈初上,就算在門口也看得見那長街上亮起的燈籠。
不愧是皇帝下令大辦,今日晚膳過后集市上人頭攢動。
趙之吟遠遠向沈安歌招手,待她走近府門,趙之吟向沈夫人行了禮,兩人連帶云梔便上街去了。
沈安歌一身身鵝黃色長裙,外披白色裘絨大衣,襯托得她如玉般的肌膚愈加得晶瑩剔透,腰間玉佩瓔珞,清脆悅耳。
長長的墨發(fā)隨意地挽了一個發(fā)髻,斜插著一根金燦燦的發(fā)簪,將她襯托得既清靈又貴氣。
相比之下趙之吟就隨意得多,一身男裝利落無比,也與她的性子十分符合。
沈安歌招招手,示意身后的小侍女到跟前來,指著一個求平安的月燈問:“云梔,你說這個好不好看,我們買了去河邊放月燈吧,替爹爹和哥哥求個平安?!?p> “姑娘挑的自然是最好的,更何況姑娘本就獨具慧眼。”
“之吟,你覺得呢?”
“你挑的都好看?!?p> “那行,那就買這個。”
給了銀錢,三人拿著月燈沿著河邊找了個僻靜的角落,趙之吟始終是個男孩子性格,放個月燈也很隨意,蹲下來點上丟過去就完事。
而沈安歌將方才買的月燈點上,撩開袖子將其放在河面上,雙手合十許了愿。
河面上的月燈順水而下,幽幽閃閃,靜靜地漂移,閃爍出祈盼之光。
少女蹲在河邊,身后站著侍女和好友,幾人呆了一會兒才從河岸邊上來,這地屬實有點僻靜。
云梔打趣她:“姑娘您就不許個愿找如意郎君?”
少女臉頰一紅,抬手拍她腦袋上:“瞎說,我許了愿,將你早早嫁出去?!?p> 突如其來空中降下雨珠,打得眾人猝不及防,趙之吟拉著沈安歌就往河邊亭子里跑,幸而大雨磅礴之前抵達了亭子。
沈安歌拍拍身上的雨水,解開大衣道:“你倆快進來,雖然穿厚了點,但也還是冷的,我們一起暖暖?!?p> 云梔連忙按住她的手,將大氅裹回去,仔細叮囑她:“姑娘你就別操心我了,您身子骨本來就不好,您還是顧著您自己。”
趙之吟也按住她的肩膀道:“云梔說的對你還是顧著你自己吧,我習(xí)武,凍不著。”
這還是祭月節(jié)頭一次下這么大的雨,沉悶的感覺壓在心頭,不對勁,沈安歌心里怎么也不對勁,怎么著都會想起那個讓她害怕的男人。
“我們等雨停了就回府吧。”
“小姐不逛了?”
“這就不逛了?”
“不逛了?!?p> 這雨突如其來又兇又猛,散去的倒是挺快,只是這空氣中,像是能擠出水來。
半刻鐘雨便停了,沈安歌幾人回到了集市上,朝著沈府的方向走去。
遠遠傳來打斗的聲音,好像在對街的巷子里,沈安歌聽見了。
走出去幾步路,她終是無奈一聲嘆氣:“你們在這兒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回來?!?p> 不等云梔問她,她便迅速跑了回去,尋著聲音找過去。
一路上心里就在盤算著該如何全身而退,爹爹教她不能見死不救,但也教她救人也要顧全自己。
偏偏這個巷子周圍沒有什么人,又怕之吟打不過,不然大叫一聲引人來圍觀也是好的。
伸頭一看,幸好只有兩人,可以救。
巷子里黑衣蒙面人用劍指著地上的人,不屑的語氣說:“跑啊,怎么不跑了?!?p> “趕緊處理掉他,主上說了要他死?!?p> 而巷子外,沈安歌從袖子里拿出本來準備在河邊放的煙花,奈何下大雨了沒放成,正巧派上用場。
點了煙花丟過去,噼里啪啦的聲響,沈安歌站在巷子口大喊來人啊。許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嚇到,兩人以為來人了,害怕事情敗露,提身輕輕一躍便從墻上逃了。
沈安歌等煙花熄了,提起裙子貼著墻根走進去,巷子里太黑,只有些許月光照了進來,她這才看清楚了地上躺著的是個少年,臉上血糊了一臉,看不清容貌。
他喘息著,血色與暗色衣物融為一體,若不是血腥味太重,根本看不出來受傷沒有。
沈安歌抱著裙子蹲下去,拍拍他的臉:“喂,你有沒有事?喂?”
“唔?!?p> 躺著的少年發(fā)出聲音,忽然睜開雙眼,眼中寒光讓沈安歌本能后退兩步。
她忍下了想要驚叫的沖動,穩(wěn)了穩(wěn)心神,離他幾步距離,雖然時常跟著爹爹出入軍營,但那軍中都找不出如他一般氣勢駭人的人。
讓她想起了顧卿,可看這人身型卻不怎么像前世的顧卿。
離了幾步之遠,她覺得安全了,便狀著膽子問了兩句:“你還能不能動?我去叫人來救你?”
沈安歌瞧著眼前人。
說罷,轉(zhuǎn)身就要朝巷子外面走去,噌的一聲,伴隨著兵器的寒光,一把匕首落在沈安歌腳前些許,攔住了沈安歌的去路,她一聲驚呼,倒吸一口氣。
這匕首方才明明劃過脖子,只是因為力氣不足所以才改了道。
心有余悸,她本能的吞咽了一下,腳步往后退,轉(zhuǎn)過身來面向他:“我,我不會害你,剛才,剛才是我救了你?!?p> 下意識,他以為她是去叫人,應(yīng)激之下才甩出匕首,煙火的氣味后是讓人放松的藥香,淡淡的沁人心脾,他的視線被血水模糊,看不清來人的樣子,就只能聽見她的聲音,清脆悅耳。
他模糊看見她顫抖伸出手,將銀錢丟在他面前,叮囑他一定要找郎中,將手帕裹在他的受傷的手上,他沒有阻攔她飛一般逃離。
救他又怕他,莫不是誘餌,他周身充滿血腥的氣息,骯臟不堪,而剛才,他的確是想殺她滅口,
翻過身來,他躺在地上喘息了會兒,便爬起來撿起地的銀子,扶著墻離開。
沈安歌跑回兩人身邊,彎著腰喘著氣。
云梔替她順著氣說:“小姐,你跑哪里去了,再不來我就要回府帶人來尋你了。”
“安歌,你剛才做什么去了?”
“沒……沒事了,走吧,我們回府?!?p> 沈安歌幾人走了,那個被救的少年從懷里掏出一顆藥丸吃下后,順著拐角進入一間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