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在生氣啊
云梔扶沈安歌從榻上起來,她盯著腿上的傷想了許久,府里的傷藥是很好,但效用也沒如此神奇吧?
侍女們推門而入,端著晨用的東西一一進(jìn)入,也打斷了她的想法。
阿爹今日休沐,派人來告知沈安歌。
“小姐,將軍說,若是小姐不便走動,那就不用跟著去周府了?!?p> 話畢,沈安歌連忙讓云梔去回她等會兒就到。
畢竟兩家從小走動,周景墜湖一事與她有關(guān),于情于理昨晚發(fā)生的事她都該登門拜謁。
在府門登臺階時,她下意識伸出右手想要搭著侍從的胳膊上馬車。
誰知余光一瞥,卻瞥見一條帶著牛皮護(hù)腕的熟悉手臂。
順著視線往上,便是顧卿那張不容忽視的好看臉龐。
昨夜的事就像沒發(fā)生過,他依舊面色如常站在臺階前,侍奉她出行歸府,看他的視線,沈安歌到了自己腿上。
沈安的手一頓,與手臂不過咫尺之間,然后若無其事的換了左手,搭上另一邊侍衛(wèi)的手臂。
她從府里出來時,身上穿的已不是尋常的衣料,格外的柔軟,想來應(yīng)該是避免摩擦到傷口。外面則系上了厚厚的大氅。
不過,上下臺階動作依然緩慢,就這一刻的緩慢讓他無時無刻不想起那扭動的鞭子纏上她腿的場景,揮之不去。
可她沒有和他說一句話,臨到上車也一聲不響地搭著別的男人的手臂上了馬車,又一聲不響的離去,連一個眼神也沒給他。
他緩緩放下手臂,佇立良久。
還在生氣啊。
周府在對街拐角,本是走路去的,但沈?qū)④姄?dān)心她的腿上,也就安排了馬車。
沈安歌剛下馬車就遇見了周府的管家出來。
周府的管家躬身行禮,賠笑道:“縣主,將軍,我家公子還在病中,不便見客?!?p> 話未說完,從門里出來周世昌,冷著臉訓(xùn)斥管家,打開了大門,將兩人迎進(jìn)來。
“縣主,沈兄快請進(jìn),請進(jìn)?!?p> 開了門沈安歌這才發(fā)現(xiàn)門后的周夫人,想來應(yīng)該也是不愿意見到她的吧,畢竟因?yàn)樗芫安派〉摹?p> “兩位快請進(jìn),奴仆沖撞,沈兄千萬別放在心上,也請縣主見諒?!?p> 沈南天開口道:“周兄,不妨事的?!?p> 沈安歌也附和道:“周伯伯嚴(yán)重了,不妨事的?!?p> 幾人坐到屋中,門外就傳來輕微咳嗽聲。
“安歌妹妹!”
是周景聽說沈家父女前來拜訪,匆匆穿了衣服便跑出來。
周景臉色略微憔悴,但狀態(tài)依舊,得益于他常年習(xí)武,身體恢復(fù)的比較快。
“景哥哥可好些了?”
侍女將周景扶進(jìn)來,因軍中習(xí)慣,他一把推開侍女。
周景笑意滿滿道:“嗆水太多,不過不礙事,見到安歌妹妹就好多了?!?p> 四人坐在前廳中,沈安歌瞧了眼兩位長輩,側(cè)身頷首道:“周伯伯,昨日景哥哥掉湖,想來應(yīng)該是歹人有意為之,景哥哥手里還扯下歹人的衣物……”
“此時,還請周伯伯徹查?!?p> 話音剛落,讓沈安歌沒想到的是,周景怪異的咳嗽了一聲,周世昌更是不著痕跡的頓了一下方說道:“昨日天色已晚,景兒雖扯下衣物,但未能看清容貌,如今這衣物我去查了,流通于市,很難查清。”
“好在景兒也無事,此時就作罷。”
沈南天自一旁開口:“周兄,就如此放棄了?光天化日,兇手未抓到總是隱患?!?p> “沈伯父,昨日是我未帶配劍,不然那兩人也跑不掉?!?p> 沈安歌在回府的馬車上陷入沉思,周家有意避開此時,難道是因?yàn)樘樱?p> 可太子身為儲君,沒道理為了自己而下毒手,依他的身份,要什么樣的美人沒有。
回到將軍府,又下起了細(xì)雨。
沈安歌剛彎腰鉆出馬車便見一把墨青油紙傘斜著橫過來置于頭頂,為她遮擋住飛舞的細(xì)雨。
沈安歌提裙抬頭,對上顧卿透著雨水浸潤過的眸子。
她抿了抿唇,不再停留,而后踩著凳子下車,到了云梔的傘下。
那抹熟悉的味道也隨之被雨水侵蝕,傘下的味道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安歌沒有回頭和云梔一同進(jìn)入府里,但她能感覺到身后的人滯留雨中,佇立良久。
她不會打他泄憤,但她也是真的生氣,不會就這么輕易原諒他的,否則,嘗到了甜頭就會變本加厲。
在顧卿看來,不殺她便是最好的承諾。
可顧卿不知道,欺騙和利用的手段施加在對他好的人身上,本就是錐心之痛。
她雖帶著目的想留下他,但她絕不會用這么卑劣的手段。
這些,需要他自己想清楚。
哪怕只有那么一絲可能,但只要想清楚了,這場豪賭便有了繼續(xù)下去的機(jī)會。
日子越來越冷,連著數(shù)日的雨水終于停了。
東宮那邊直到現(xiàn)在也沒什么動靜,也不知是不是風(fēng)雨前的寧靜。
沈安歌因這寧靜而得到片刻的喘息,坐在屋中抱著手爐,這腿上的傷也好了,還真是沒有留下一點(diǎn)疤痕。
有機(jī)會問爹爹從哪里得來的,再準(zhǔn)備幾個。
她不知,腿上的傷擦的并不是府里的藥膏,而是顧卿夜里給她抹上的玉痕膏。
每當(dāng)入夜,少年就悄無聲息進(jìn)入房間,安撫她給她上藥,連著數(shù)日,見著傷口一日比一日好,才罷手。
猜想這幾日的平靜應(yīng)該讓小瘋子緩和了下來。
也許……是個找他談?wù)劦暮脮r機(jī)。
屏退侍婢,自己去了一趟后院。
剛從臺階踏上游廊,轉(zhuǎn)角處一身淺色衣袍的顧卿站在廊下。
正負(fù)手抬頭,饒有興致的看著從院子外伸進(jìn)來的樹枝。
淺色的衣服讓少年沒有攻擊性,他的容貌更是俊美非凡。
這樣的小瘋子一副人間歲月靜好的樣子。
“怎的出來也不多穿一點(diǎn)。”
聽見沈安歌的聲音,他轉(zhuǎn)而躬身道:“小姐?!?p> 沈安歌放輕腳步走過去。
顧卿行完禮就轉(zhuǎn)身繼續(xù)著方才的動作,頭也不回冷冷道:“小姐又肯理我了?”
小孩子心性,他倒是擺起架子來了。
沈安歌被他逗笑。
果然被戳破真面目,這性子也懶得偽裝了,又冷又嗆,只是相對于前世的顧卿而言,還是少了幾分力道。
“在看什么?”沈安歌站定在他身邊,熟悉的味道縈繞著他,沒來由的輕松。
顧卿勾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意:“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