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身影
然旁人亦不知沈安歌病中所想的一切,云院中的藥味溢滿整個院子。
深夜,沈安歌還在一直昏睡著,午時柳書白巧得很意外登門拜訪,正遇見沈府上下束手無策。
柳書白這才說了句讓他試試,屏退了在場男丁只余沈夫人和沈蕪華。
在兩人注視下蒙著眼給只剩寢衣的沈安歌施針,沒有片刻昏睡過去的沈安歌吐了一口血。嚇得沈夫人大叫一聲,好在柳書白及時解釋了,沈夫人這才放下心來。
“夫人莫怕,這是心口郁結(jié)的淤血,吐出來反而好些。”
柳書白阻止了沈夫人再請御醫(yī)的決定,朝著沈白意味不明的看過去。
“來過府上多次,還未告知本人名號,在下柳書白外人稱‘樹白公子’……”頓了頓他又接著道:“少將軍咱們見過?!?p> 沈白還在疑惑這人眼熟時,經(jīng)他言語提醒,這才想起來。
“是你!”
在沈安歌找到柳書白之前,他就同柳書白打過照面,但也僅僅一面之緣。
沈安歌的病情穩(wěn)住了,寂靜的房里傳來幾聲低語,云梔匍匐在一旁桌上,聽見動靜連忙過去觀察她。
榻上的沈安歌呼吸急促面容潮紅,柳書白曾吩咐過,淤血散去身體會有異樣,到時用藥水擦身就可。
想到這兒云梔便朝著熬藥的廚房去。
沈安歌于識海沉浮、于波濤洶涌的海浪擊打中反復(fù)煎熬,試圖抓住一瞬的清明。
身體像是與床榻融為一體不受她控制,用盡全身力氣也不過剛好能睜開雙眼。隔著細(xì)紗榻帳,她朦朧中似乎看見一旁站立的身影有些熟悉。
闔眼又睜開始終沒有看清來人,只是手腕上的一根白色飄帶讓她明白,一定是他來了。
他只是靜靜隔著紗帳看著她,嘴唇一張一合。
什么?
他在說什么?
沈安歌想喚他,可喉間灼熱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情急之下委屈得眼淚奪眶而出,沿著鬢角流了下來。
傷心至極她又嗚咽哭了起來,到最后支撐不住復(fù)又迷迷糊糊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身上的衣物已經(jīng)煥然一新,她下意識視線略過云梔,看向一旁……
“云梔,只有你在這兒嗎?”
“小姐說什么呢?只有我在這兒?!鳖D了頓,云梔恍然大悟的模樣。復(fù)又開口道:“小姐是想見夫人了吧,夫人馬上就過來?!?p> 話音未落,門外就看見沈夫人的身影,眼淚婆娑道:“乖女……我的兒……”
這是第幾次了,好像總是讓母親哭著來見她。
“阿娘,讓你擔(dān)心了。”
沈夫人擦著眼淚,滿臉心疼地看著自己這個心尖上的女兒。
不知何時起這個最小的女兒變得心思沉重,所有的事都藏于心間不肯言語半分。白兒和華兒也總是報喜不報憂。
沈夫人大抵也能看得出來女兒為何傷心。
母親的手太過溫暖,撫上臉頰的時候差一點她就沒忍住哭出來。
“乖女,若真占了重要位置,就再爭取一次,娘支持你,我也會勸你爹爹的?!?p> 這一刻,沈安歌再也沒忍住,她又怎么會聽不懂阿娘的話。可是她不能,她不能為了心中的愛意就全然奔赴,不顧沈家的安危。
倘若……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天,他沒有贏面,她也只會是為了沈家親手?jǐn)嗔藘扇说年P(guān)系,然后再孤身一人去陪他。
“阿娘說什么呢,兄長就快要成婚了,我哪兒也不去。”
……
沈安歌病情穩(wěn)定也已經(jīng)是半月后,因為她病著,她未來的嫂嫂還多番來看她,并且與兄長的婚事也拖延了下來。
病中她幾乎沒有出過云院,只有柳書白日日拿著銀針來幫她施針。
“師傅,怎么這么巧,我病重您就回來了?!?p> 是何時發(fā)現(xiàn)的呢?
是柳書白在施針時,沈安歌無意間在包裹著銀針的絹布上,看見了前世屬于顧卿的標(biāo)志,一個小小的翅翼模樣刺繡。
她懷疑過柳書白出現(xiàn)的時間,也懷疑過他干脆就是顧卿布局的人,可是從始至終兩人都未曾有過瓜葛。
什么時候變得如此熟悉了呢?
她在等著柳書白的回答。
身后的柳書白言語輕松,還怪她不爭氣連自己一半本事也沒學(xué)到。
“我不過是出去云游采藥,剛巧回到長淵,從你門前路過才撞上。嫌棄為師來得太早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沈安歌陪著笑,乖巧模樣:“師傅說的那里話,正好,自然來得正好。師傅,以前沒見過這絹布,何時換的?還挺好看的紫色。”
原本想從中看出什么異樣,卻是被他一敲腦袋,“為師教你的,你是一點兒沒記住。這銀針用特殊方法淬煉過,包裹的絹布自然也要特殊一點,我花了好幾十兩銀子才從關(guān)外買回來?!?p> “你若喜歡,為師再為你尋一塊便是?!?p> “……”
關(guān)外嗎?那就和他沒有一點關(guān)系了?隨便就可以買到……
柳書白施針過后便離開了,呆坐在云院的沈安歌,一直在想著那晚看見的人影。
趙之吟來看過她幾次,每次來總會帶些時興的糕點,到是緩解了她日日喝藥導(dǎo)致的滿嘴苦澀。
還有從她嘴里這才知曉了這半月的事,零零碎碎的湊到了一起。
孫家與公主的婚事安排到了中秋過后,因塞北的臣服長淵中多了很多塞外的商品,還有許多塞外的商人。
再比如,宮中嘉瑞貴妃懷了龍?zhí)?、太子姬妾也有了身孕?p> 任家因為嘉瑞貴妃又被賞賜了很多東西,因為雙喜臨門的關(guān)系,皇帝龍顏大悅下令減少一部分賦稅。
宮中已經(jīng)甚少有妃嬪懷上龍?zhí)ィ实埤堫伌髳傄苍谇槔碇小?p> 那鄭禾茉呢?太子姬妾懷孕,她又會如何呢?
再著就是顧卿通過核實,順利恢復(fù)了九皇子身份,只不過那日的刺殺并未查出兇手,坊間流傳是有人故意殺害皇子,為的就是阻止九皇子回宮。
威脅嗎?怕他影響自己的儲君之位?
趙之吟繪聲繪色描述著九殿下的故事,雖然恢復(fù)了皇子身份,但陛下并不待見他,甚至連新的宮殿都未曾準(zhǔn)備。
受著傷自請住回了原來的宮殿……
因為他的到來,太子多方對他進(jìn)行排擠,就連朝臣對于這個皇子也多有微詞,說他并非皇室血脈……
還有周景,說是探望病重的自己,可是從沒在云院呆過多久,倒是與阿爹和兄長聊得甚好,趙之吟幾次來都能見到他。
“安歌,你有沒有聽我說?”
趙之吟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讓走神的沈安歌回神。
“沈二姑娘?”
“我聽著呢?!鄙虬哺枘橆a微紅。
趙之吟語氣輕嘆,拿起了茶盞聞了聞,“這茶可真夠香的,孫家與公主的成婚日期定下來了,就在下月,屆時城中王孫公子都會去吃上一杯酒?!?p> 說罷,茶盞置于嘴邊她卻沒有喝下去,反而拿眼瞄沈安歌,隨即笑道:“從我進(jìn)門開始,你有意無意問些街上的事,說著關(guān)心兄長、阿爹,實質(zhì)上是為了九皇子吧?”
聞言,沈安歌驚異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