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商
宴席進行到了后半段，大家也都喝的差不多了，一群大老爺們都喝高了，吵吵嚷嚷的，宋遲見慕殷已顯醉態(tài)，明日又要趕著回京復(fù)命，只好低聲與慕殷開口。
“慕家主，今日他們已玩盡興了，不若今日便到此吧，慕家主也可早些歇下。”宋遲將頭偏轉(zhuǎn)到慕殷那邊，遠處看倒像是宋遲在與慕殷竊竊私語。
慕殷喝的確實有些上頭，看如今時間也不早了，便也順著宋遲的意愿結(jié)束了這場宴會。
“既如此，那我便先行告辭了，房間我已令人收拾好，一會便會有人帶你們前去，宋將軍，今日算是我招待不周了，就麻煩宋將軍替我向各位將士表達一下歉意了，多謝?！睕]有與宋遲多做糾纏，慕殷這輩子最大的短板便是不勝酒力，酒品極差，她要趕快回去醒下酒。
慕殷歉意的向?qū)㈩I(lǐng)們笑了笑，便向門口走去，紫色紗衣在燭光下顯的輕柔，很快便帶著一名侍女消失在眾將士的視線里。
宋遲目送慕殷離去，見人沒影了，又低下頭晃了晃酒杯中的清酒。
“今日諸位也盡歡了，慕家主安排了人帶各位回臥房，諸位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趕路回京復(fù)命。”宋遲起身，留了句話，人便隨風(fēng)離開了。
留下眾將士摸不著頭腦。
“……那個將軍今天說話怪滲人的勒……”
“我也覺得，今天說話對我們是不是太客氣了？”
“哎呦，得了吧，對你們好還不珍惜？回去休息了，走吧~！”
……
……
宋遲追上了慕殷，沒有急于上前，只是跟在后面，看著慕殷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看來是真醉了，酒量這么不好么？
“慕家主，本來有事與你商量，不過看你今日恐怕醉的厲害，那便明日相商?！彼芜t怕今日哪怕與她說了也不見得做的出決定。
慕殷看了眼侍女，侍女很識相的退下了。
“不必，今日便說吧，我還不至于醉到無法決斷?！蹦揭罅颂崞鹆藷艋\，邊走邊說。
昏黃的燈籠將二人籠罩在微弱的燈光中，氣氛有些微妙，雙方都難在這樣的視線下看清對方。
“宋將軍，怎的不說話，不是有事相商嗎？”慕殷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宋遲的開口說話，不禁開口問。
“只是疑心你還醉著，沒想到你警覺很高，醒的很快。真是讓人鉆不到空子?！彼芜t的聲音透過微風(fēng)傳到了慕殷耳里，透著些許遺憾的語氣。
“如果真這樣，那我早死了，宋將軍您大概已經(jīng)查過我的身世還有一些相關(guān)資料了吧，你今日與我所言的事我想了又想，你和丞相的矛盾表面上似乎是他對你的職位有所威脅，但要你對他出手遠不至于，像宋將軍這種人，我大膽猜測你除了想守著百姓，還有想守的就是宋家了吧，丞相對宋家產(chǎn)生了威脅，所以你才要借我這把刀除掉他，對嗎？”慕殷的聲音還是帶著些沙啞的。
“你要把自己形容成刀，那我也沒意見，不過慕家主在我面前表現(xiàn)的這么精明，還真是信任我，慕家主藏拙這么些年，這精于算計的一面凈是被我看到了，不過不是所有聯(lián)盟者都希望看到盟友這么精明的，那意味著威脅?！彼芜t很輕松的仿佛與朋友談心一樣說著。
“果然陰晴不定，剛剛還算友好，現(xiàn)在又在這提點我，這種人我真是想一拳打死?！碑斎贿@些話慕殷也只能在心里說，表面還是波瀾不驚的。
“宋將軍，你這是在威脅嗎？”慕殷的聲音高了一些，語氣有些冷了。
“慕家主別緊張，我不是在威脅，正是因為慕家主實力和心智都很強大，我才會選擇你作為盟友。雖然，目前看只是單向的，我這個人正如慕家主所言其實沒有什么野心，與那些一味不擇手段想擁有廣袤山河，奪無限權(quán)力的人不太一樣，我不會對盟友使些背后陰招，所以慕家主大可試著予我一些信任?！彼芜t的聲音慢慢悠悠的傳來，宋遲看了眼提燈的人，提燈的人并未作答。
夜晚攜雜著微風(fēng)，刮著燈籠的火苗忽明忽暗，兩人的衣角被頻頻吹起。樹枝的射影被映于墻上，搖曳生姿。
這場無聲的問答，里面有猜忌，有決斷。
“宋遲”慕殷第一次開口叫了姓名，“大抵是你不太了解我，我所為與你所愿背道而馳，我們并非一路人。”慕殷望向了宋遲，這次宋遲看清了慕殷眼里的情緒，這種眼神他曾在戰(zhàn)敗國的親眷眼中看到過，有恨意，有悔意，這種情緒綿延不絕的在她的眼中翻涌，大抵也在她的心中翻涌。
“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慕家主想要什么我自然知道?！彼芜t輕笑了下，這笑聲中有輕蔑和不屑“我對這個江山跟誰姓沒有興趣，誰都可以，慕家主可能有所不知，我這人從小就離經(jīng)叛道的厲害?！鼻懊嬲f的倒是格外認真，后面一句就故作玩笑的語氣一筆帶過。笑聲從聲帶中發(fā)出，顫音都震到了慕殷的耳朵里。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小院，院子中燈火都亮著，侍女見她進來趕忙相迎。
“去沏壺茶來吧，放亭子里去，我與宋將軍有事相商?！蹦揭髮⑹种械臒艋\交給侍女藍田。
“是?！?p> 慕殷示意宋遲往亭子方向走，兩人并肩往亭子方向走，借著月色，能看清兩人的背影，宋遲比慕殷整整高了整個頭，兩人走的很快，連月光也只捕捉到了兩人的一片衣角，一片為為黛色一片為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