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十娘搖了搖頭,眼神中透出一抹追憶之色:“此事也是我們姐妹之間的心結(jié),既然你們想要知道,我便長話短說吧。”
“當初大姐與我們一共十三個人,都是在長安教坊宜春院中學習的弟子。大姐極為擅長劍舞,曾經(jīng)可是深受先皇的喜愛。當年在長安,只要一有大姐的劍舞,無數(shù)才子都會前來喝彩。
那畫圣吳道子還特地給大姐畫了一副極為傳神的畫作。原本以為我們十三人會在教坊司中度過余生,不曾想大姐遇到了一個改變了她一生的人。
此人來歷極為神秘,整天在我們教坊前為大姐寫詩做賦,一副情種深種的模樣。甚至不惜花重金為大姐開了一家專門用來表演的舞坊。并且將這舞坊交給大姐打理。
我們十幾個姐妹要改變這世道,讓無依無靠的女子不再貧寒饑餓,不再淪落為青樓女。想要將那舞坊經(jīng)營成大唐女子的歌舞圣地。
于是我們接收了很多無家可歸的女子,并在舞坊之中教其歌舞。開始時,我們還辦的有聲有色,那窮苦人家也愿意將自家小孩送過來學藝。
唉,可惜天不遂人愿。經(jīng)營不久之后,我們就發(fā)現(xiàn)單單憑借劍舞歌曲,不是長久之計。所以我們姐妹之中便分為了兩派。
一派以二姐為首,認為:只有先存活下去,不斷培養(yǎng)出越來越多的藝伎歌姬,就能讓當初的想法成真。所以可以讓一部分自愿的女子,選擇賣身。
一派以大姐為首,認為只要接受了賣身,就會回不了頭了。
結(jié)局你們也猜到了。那舞坊確實開的越來越大,也幫助了無數(shù)女子,可是也成為了如今長安、洛陽的頭牌消遣之地——康樂坊!
而大姐也是在那事之后,獨自離開了康樂坊。如今,已經(jīng)十幾年不曾與我們姐妹相見了。”
待春十娘講完,幾人陷入一陣沉默,窗外歌姬婉轉(zhuǎn)的聲音又飄揚了進來。
“開篋淚沾臆,見君前日書?!?p> “夜臺今寂寞,獨是子云居?!?p> ......
一曲歌罷,春十娘長嘆口氣,看了看小蘭,輕聲說道:“小蘭,你要對你師傅好點。當初離開康樂坊之后,想必她過得是極為孤獨?!?p> 小蘭見春十娘淚眼婆娑,自己的眼睛也不由得泛紅了,重重的點了點頭。接著又緩緩說道:“春姨,前幾日我碰到青蓮前輩,從他那得知我?guī)煾等缃裆钕蓦U境,已經(jīng)了無蹤跡了?!?p> 春十娘聞言,心中暗嘆:這青蓮竟然也不知會我一聲,想必是大姐的意思了。唉,大姐的性格還是這般的執(zhí)拗。
朱唇輕啟,點了點頭說道:“小蘭你放心,我定然會盡心去追查大姐的消息!一旦有線索,我也會托人轉(zhuǎn)告于你?!?p> 小蘭起身對春十娘施禮后,輕聲說道:“只是我馬上要去長安一趟,不能及時在洛陽城中找尋我?guī)煾怠L热舸阂棠軌蛘业剿南?,還請出手相助。小蘭在此先行謝過了?!?p> “你要去長安?”春十娘頗為好奇,倒也沒有追問,只是伸手從腰間摸出一塊精美的玉佩,遞給小蘭,“那你先將此物收好。”
小蘭并未伸手去接,只是看了看春十娘手中的青色玉佩,輕聲問道:“這是何物?”
春十娘笑了笑,說道:“這是當初康樂坊建立時,我們姐妹幾人的信物。這個是我的,只要拿著此物,去到長安康樂坊,自然也有人接待一二?!?p> 想必此物極為貴重,小蘭面露遲疑之色,并沒有伸手去接。
那春十娘見狀,又說:“快收下罷!說起來,這塊玉佩原本也是大姐之物。如今再給你倒也不是什么怪事。而且一旦你去長安,憑此信物也能在康樂坊找人協(xié)助?!?p> 小蘭拱手謝過春十娘后,才伸手接過此物。低頭仔細看去,此物不知是何材質(zhì),入手后極為清涼,上面還雕刻著一個“十”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們姐妹的排行位數(shù)。
此行不僅得到了悅靈兒的消息,還找到了自己師傅過往的姐妹,小蘭頓時心情大好,臉上也是露出極為喜悅之情。
凌長風見春十娘對小蘭頗為關照,笑著說道:“春姨,我們剛進來時,我看你對小蘭神情有異,難道之前有見過她?”
小蘭見自家少爺提起此事,想到自己方才的猜想,白皙的面龐上頓時染上了紅暈,低垂著腦袋,不敢看向春十娘。
春十娘微微一笑,道:“我當年見過大姐的劍舞,剛見到小蘭時,便覺得她與大姐的氣質(zhì)極為相像。沒想到大姐竟然是小蘭的師傅?!?p> 也不知說的是真是假,凌長風點了點頭,并不打算深究,只是轉(zhuǎn)過頭準備再去欣賞一首小曲。
卻聽見春十娘輕聲說道:“凌公子,往后康樂坊之地,你就帶著小蘭常來吧。好了,我還要準備這花魁比試,就先走了。你們暫且在此休息吧?!痹谄滹h然離去之前,春十娘還堵死了凌長風獨自前來康樂坊的可能。
看了看小蘭無辜的眼神,凌長風無奈的嘆了口氣,一口喝完了杯中的茶水,掩飾自己的尷尬之色。
“怎么,少爺,看你悶悶不樂的神情,莫非是還在想著春十娘囑咐之事不成?”小蘭坐回窗前,輕聲笑道。
凌長風心中所想被揭穿,臉上一紅,輕咳幾聲:“咳咳咳,這個當然不是。我只是再想那清風和尚之事。走,寧南街吧?!闭f完,起身就朝外走去。
夜色漸晚,噠噠的馬蹄聲在去往寧南街的街道響起。
自上次離開后,已有八日了。
坐在回去的馬車上,凌長風二人均是唏噓不已。
那晚夜遇王大人的尸首后,兩人便沒有在在家睡過一個完整的覺。此番回家,自然心情極為興奮。
不一會兒,馬車便停在了齊府門前。那門房小廝見有人前來,好奇的伸出腦袋瞧了瞧,卻看見凌長風與小蘭二人從馬車上下來。
頓時瞪大了自己的雙眼,高興的喊道:“快去稟告夫人!少爺回來啦!”自己忙不迭的朝凌長風走去。
西雨木
《哭單父梁九少府》 [唐]高適 開篋淚沾臆,見君前日書。 夜臺今寂寞,獨是子云居。 疇昔探云奇,登臨賦山水。 同舟南浦下,望月西江里。 契闊多別離,綢繆到生死。 九原即何處,萬事皆如此。 晉山徒峨峨,斯人已冥冥。 常時祿且薄,歿后家復貧。 妻子在遠道,弟兄無一人。 十上多苦辛,一官恒自哂。 青云將可致,白日忽先盡。 唯有身后名,空留無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