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母子不和
周太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態(tài)度:“你現(xiàn)在就不是在為難嗎?你寵信的那個商輅,在兵部大肆排除異己,又搞了個什么鹽政新法,弄得天怒人怨,你孫舅爺都?xì)獠×?!你這樣不忠不孝的兒子,我養(yǎng)你有什么用?!”
重慶公主走后,太監(jiān)夏時又給周太后講了一堆情況。周太后此時正在氣頭上,說話便有些過重。
朱見深臉色青脹一片,壓抑著怒火。
他對囂張跋扈、把他架空、又差點(diǎn)害死他的孫家戒備防范,怎么就是不忠不孝了?
孫家是有恩自己不假,可自己也給了他們足夠的榮寵尊貴,是他們不知滿足,得隴望蜀好不好?
再說了,孫家再有恩,也只是臣子,怎么就談得上忠孝二字?!
朱見深做了幾年皇帝,涵養(yǎng)功夫養(yǎng)得越來越足。
他很快鎮(zhèn)定下來,面上恢復(fù)一片云淡風(fēng)輕。
周太后看得心驚膽戰(zhàn)。
兒子這變臉的功夫,讓她瞧著害怕!
兒子雖然隔幾天來看自己一回,可現(xiàn)如今,自己越來越看不清他了。
可她不能讓兒子往錯誤的道路上越滑越遠(yuǎn),越陷越深!
她杏目圓瞪:“你得去會昌侯府看望孫舅爺,安撫安撫!”
朱見深不為所動:“母后,兒子已經(jīng)成年了,這些事自己會處理。母后安心輔導(dǎo)弟弟便是!”
周太后銀牙緊咬,拋出了殺手锏:“定是方家那賤人唆使你與孫家為敵!哀家如今使喚不動你,還使喚不動她?!去往西內(nèi)的路兩邊都是水,賤人如果落了水,皇帝可不要心疼!”
朱見深氣得握緊了拳頭。
他一直防著錢太后或者萬貴妃對元芷不利,沒想到,想對她出手的卻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周太后!
半晌,他還是跪下,低頭認(rèn)了錯:“母后,兒子聽您的便是。只是,元芷她心思磊落,不曾求過兒子什么,更不曾干預(yù)政事。連兒子要給她封號,她都執(zhí)意不要。還請母后開恩,憐惜她幾分。好歹,她也是您的侄女兒呀!”
他母親的手段有多狠辣,他可是清楚的。
若是母親一意孤行,他只有把元芷送出宮,送得遠(yuǎn)遠(yuǎn)的,在皇宮里,他是護(hù)不住她的。
可他們?nèi)缃駝倓偳偕网Q一月有余,正是熱戀的興頭,他又怎么舍得與她分開?
周太后今日和朱見深吵得兇,有些傷了母子情分。見朱見深低頭認(rèn)錯,又懇切求自己,心里的氣消了幾分。
她緩和了語氣說道:“她若本分,哀家自然不會為難她。只是,皇帝,再怎么寵,也不要讓她生下子嗣。尤其是這幾年?!?p> 朱見深說道:“她和母后的想法是一樣的,母后放心。元芷待兒子是一片真心?!?p> 朱見深說這個話的時候,心里有些愧疚。
有天早上,他見元芷偷偷溜下床,取了偷藏起來的藥丸服了下去。
他沒有聲張,而是悄悄取了藥丸讓太醫(yī)去驗(yàn)驗(yàn)。
太醫(yī)說是避子藥丸。
這讓他愧疚難當(dāng)。
自己連讓心愛的女人懷孕的權(quán)利都沒有,還憑什么說愛她,對她一片真心?
倒是元芷,從來不提起這個,面上向來坦蕩。
這更讓他心里難受。
他曾對她說服用避子湯對身子不好,讓她不要再用,如今卻是害得她不得不服用避子藥物的人!
周太后看朱見深說得情真意切,也稍稍放心了些許。
兒子正是血?dú)夥絼偟哪昙o(jì),之前忍了一年不進(jìn)后宮,她擔(dān)心兒子會憋壞了。
如今有個懂事的女人在他身邊服侍,她也不會非得棒打鴛鴦。
“既然這樣,你就留在這用了晚膳再走。你弟弟這幾日功課有些長進(jìn),你也指導(dǎo)指導(dǎo)?!?p> 朱見深十歲就被立為太子,受的是治國安邦的儲君教育。
崇王朱見澤只是個親王,受的教育不會那么嚴(yán)格和到位。
文臣們也怕教出個有野心的皇弟,再來個正統(tǒng)、景泰之爭,倒霉的還是文武百官。
朱見深瞳孔一縮。
他聽出了母親的言外之意。
母親對弟弟崇王要求甚高,還要皇帝親自教導(dǎo),難道還想讓他成為儲君?!
她就如此篤定,皇位將來要由皇弟繼承?
可按照順位,即便自己死了,皇位也是輪到德王來繼承,沒有德王,還有秀王,怎么可能會輪得到幼小的弟弟見澤呢?
周太后看著沉默的朱見深,暗暗嘆息。
所謂天家無父子,其實(shí)也沒什么兄弟。
兒子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周太后的語氣不免軟了幾分,像普通人家的母親了。
她詢問朱見深最近吃得如何,可記得添衣減裳?
朱見深一一回答。
可腦海里想起了前幾日的事。
針工局送來換季的夏裳,覃吉檢查過接下放好。
第二天早上元芷打著哈欠服侍他換朝服,卻聞到了不一樣的氣味。
再三檢查,終于確定了,貼身穿著的夏裳里有種繡線被特制的藥水浸泡過,穿上之后會接觸皮膚,致人患病。
雖然不會致死,可若是接觸得多了,患病癡呆不可避免。
朱見深嚇得一身冷汗。
這種精巧細(xì)密、殺人于無形的招數(shù),實(shí)在令人防不勝防!
若不是方元芷學(xué)醫(yī)出身,鼻子又特別靈敏,也未必會察覺出來。
覃吉立即尋根究底,找到了針工局縫制夏裳的宮女,賜死了事。
朱見深不敢繼續(xù)往下查。一個從未謀面的宮女,怎么可能和他有深仇大恨,要害他?
這背后的勢力,他也猜得到是誰。
針工局的韓尚宮是母親的親信。母親又唯會昌侯府之命是從。
反而是方元芷,親自要了布匹和針線,給他縫制了兩套樣式簡單的內(nèi)衣,又親自水洗了幾遍,眼看著晾干,才讓他貼身穿上。
這大大安撫了他有些受驚的內(nèi)心。
當(dāng)初在揚(yáng)州城郊外破舊小屋過夜的情形再次浮上心頭。
朱見深也不想把這些事告訴母親,就讓她專心做她的太平太后。
崇王回來后,一家人親親熱熱地吃了飯,看著其樂融融。
用過飯,崇王拉著朱見深去院子里看星星,卻和他說起了悄悄話:“皇兄,那個元芷表姐好兇?。∥疑洗稳グ矘诽谜宜蚣?,被她狠狠揍了一通!您怎么受得了這樣的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