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休看著手上的佛珠串,彎起眼角。
“謝謝?!?p> 忽地,她打開包,摸出一個小盒。
韶諶安靜看她打開盒子,從里拿出兩條紅繩。
“這條,你的?!边t休遞出其中一條紅繩。
韶諶接過,打量起鑲嵌其上的金制木香花,一小截金色枝葉與細繩纏繞。
“我?guī)湍愦魃希俊?p> 韶諶不假思索地伸出左手。
小巧玲瓏的木香花與男人粗獷的手臂線條形成鮮明對比,遲休戴好后,沒忍住揚起唇角。
“這是……怎么個寓意?”韶諶故作嚴肅。
“沒什么寓意?!边t休遞出自己的那條,“幫我戴上?!?p> 韶諶又細看遲休的紅繩――
飾物同樣是金制,只不過換成一小截帶了兩片樹葉的白楊枝椏。
因為左手戴了佛珠,所以韶諶牽過遲休的右手小心戴好。
完后,遲休含笑與韶諶對視。
“喜歡么?”
“嗯。”
遲休突然有些感慨,去年的彼此還形同陌路,而如今,觸手可及。
這會兒閑下心再看四周,遲休望著頭頂?shù)陌咨珴{果,不禁疑惑。
“槲寄生?”
“嗯?!鄙刂R順手摘下枝葉。
遲休反應過來這其中的含義,側過臉瞥韶諶。
韶諶注意到遲休的表情,將她攬到身前,揉進懷里,依偎著遠眺夜景。
“槲寄生,寓意很好?!?p> “知道?!?p> “一開始我并不了解?!鄙刂R頓了頓,接著補充,“畢竟花語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一種營銷手段,與植物本身沒多大關系。”
“想不起來是哪年,出了趟國?!?p> “在那邊兒過圣誕節(jié)時,聚會上有人開起玩笑來,說站在槲寄生之下的女人不能拒絕男人的吻,然后就有人趁大家伙兒喝醉了,拿著槲寄生去跟在場的女人們索吻?!?p> 遲休偏頭看著韶諶的下顎,靜靜聽他講。
“當時沒在意,只覺得是那群人為了占便宜而編出來的荒唐理由。”
“后來才聽聞,還真有這么個說法?!?p> 遲休揚眉:“怎么?后悔了?”
韶諶失笑:“后悔不至于,以這種杜撰的傳說對女士進行道德綁架,本來也不是什么好事兒。”
“而且,我所了解到的寓意,比這更有意義。”
“什么?”遲休接過韶諶手里的槲寄生,拿在手里把弄。
“曾經(jīng)拜訪過一個神父,他跟我說,槲寄生所祝福過的人,將擁有超強的意志力,堅定的人生目標,可以抵御任何誘惑,面對困難絕不輕言放棄。”韶諶輕嗤一聲,“他當時說完,我就覺得這玩意兒純粹扯淡。”
遲休也跟著笑出聲:“那既然你不信,為什么今晚還找來這么多槲寄生掛在陽臺上?”
“因為在我打算反駁那瞎扯淡的神父之前,他補了一句話?!?p> “哦?”
“他說。”韶諶垂眸,眼底盛滿遲休的倒影,“圣誕節(jié)那天站在槲寄生下的姑娘,會得到幸福?!?p> 遲休抿唇,指間依舊捏著槲寄生的葉片。
“或許有點兒迷信,又是佛珠又是槲寄生。”韶諶扳過遲休的肩,直視她,“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平安幸福,所愿皆順意。”
遲休睫羽顫了顫,溫柔化作眼尾的一抹笑意。
“謝謝。”
韶諶望著陽臺外的夜色沉默,半晌又吱聲。
“零點過了。”
“嗯?”遲休拿出手機看時間。
剛過零點。
“遲處秋,圣誕快樂?!?p> “圣誕快樂?!?p> 話音剛落,韶諶輕扳過遲休的臉。
“不過現(xiàn)在,我更愿意相信那個荒唐的傳說。”
遲休眨了眨眼,笑著踮腳,韶諶也順勢垂頭。
以吻封唇。
-
“……這么久沒聯(lián)系,遲休姐最近過得怎么樣?”雨聲曉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明朗。
遲休指間夾著煙,站在落地窗前。
“還好?!?p> “那就好?!庇曷晻灶D了頓,笑著補充,“對了姐,上次你說的那個學生,我找到了渠道,第一筆助學金已經(jīng)打過去了。”
“嗯,好?!?p> “據(jù)我了解,那小姑娘成績還不錯……姐,你跟她認識嗎?”
“朋友托的關系,說是小姑娘家里出了點兒意外,經(jīng)濟困難。”
遲休望著窗外的雪,緩緩吐出煙。
“我不認識。”
“這樣啊……”雨聲曉話語一滯,似在跟身旁人交談。
遲休掐掉煙,扭頭拿起茶杯。
“在忙?”
“沒有,剛遇到熟人。”
“嗯,怎么想起要資助學生了?”
雨聲曉斟酌片刻,才答:“活這么久沒做過什么好事?”
遲休輕笑一聲,雨聲曉也跟著樂了。
“就當,給自己積德吧。”
“行。”遲休坐回椅子,“還有點事兒,就先這樣了。”
“好,再見!”
“嗯。”
掛斷電話沒忙一會兒,楊覺的電話打進。
“喂?嫂子?”
“嗯,有什么事嗎?”
自上次韶諶出事后,遲休有意留下韶諶常聯(lián)系幾人的電話,以備不時之需。
“啊,是這樣,韶諶呢有點兒事兒,叫我過來接你。”
遲休聞言瞥了瞥掛鐘。
“行,我馬上下來。”
“不急不急,等著呢?!?p> 下樓,遲休遠遠便望見白色車輛前的楊覺。
“快,上車吧,這天兒冷得瘆人?!睏钣X迎上去。
遲休在后排落座,拍去圍巾上的冰晶。
“你們公司今晚不是有年會?”
“昂,對。”楊覺壓下油門,“沒啥好玩兒的,就一群人瞎樂呵?!?p> “很晚結束?”
“也不是,也有提前走的,看個人吧?!?p> “嗯?!?p> 遲休收住話語,扭頭看窗外。
昨晚韶諶提前跟她說過,今晚要參加公司年會。
路還走不了幾步,參加年會倒是挺積極,遲休默默地想。
車開到半途,遲休忽地發(fā)現(xiàn)不是回濱啟天居的路。
“韶諶讓你接我去云上?”
“啊?”楊覺抬眼看后視鏡,“他沒跟你說?”
遲休懵然,搖了搖頭。
楊覺反應過來,笑道:“那行,我?guī)氵^去你就知道了。”
車在一棟陌生大樓前停下。
雪勢猛了些,遲休疾步跨進大門,楊覺引著她上樓。
電梯到了樓層自動開門,遲休瞇眼打量起空曠的大廳,走出門。
楊覺在電梯轎廂里擺手:“嫂子,我就負責送你到這兒了,先走了啊拜拜!”
遲休微微頷首,接著往前走。
似乎就是普通的觀景樓,她轉(zhuǎn)了一圈也沒發(fā)現(xiàn)韶諶的人影。
除了角落里的一扇門。
遲休推開門,里面卻漆黑一片。
試探著往里走兩步,腳下傳來地毯的柔軟觸感。
倏然間。
一束光打在她跟前,照亮一小片空間。
遲休借著光勉強辨認出身邊類似于觀眾席的靠椅。
燈束滯停幾秒,開始緩緩游走。
意識到這是在為她引路,遲休跟上移動的光束,不時在漆黑里四處張望。
走了會兒,燈束停在其中一個空位上。
遲休不緊不慢地在位置上落座后,燈束熄滅,她浸在黑暗里不明所以。
下一秒,燈光再次驟亮。
遲休望著臺上的暖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身處于演奏廳里。
燈光下,身著黑色燕尾服的韶諶扔下拐杖,朝臺下的遲休緩緩鞠了一躬。
遲休難掩笑容,安靜看他接下來的動作,但又為他的傷腿暗暗擔心。
只見韶諶慢騰騰轉(zhuǎn)身,落座,抬手撫上琴鍵。
悄無聲息地,指尖下漸漸淌出悠揚曲調(diào)。
遲休對這支曲子有些陌生,卻又隱隱覺得似曾相識。
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
她總感覺這首曲子,應該是描繪秋季的。
琴音清脆利落,似是要穿透耳膜,如同秋日里萬物的竊竊私語。
隨后,旋律轉(zhuǎn)作細碎的音節(jié),猶如淅瀝秋雨落入靜謐湖面,漾開滿水秋色,掀起溫柔漣漪。
遲休微微闔眼,被昔日流光恍了神。
每到秋季,湛橋一中關住了滿園秋色,卻關不住學生們對打掃公區(qū)的無邊抱怨。
輪到遲休所在組別打掃操場外沿的人行道,這天風大,路上的樹葉堆積得能沒過腳踝。
剛吃過午飯,陸長遠應學校要求叫上人打掃衛(wèi)生。
遲休拖著被睡意侵蝕的身軀跟出去,直至午自習快結束,才慢悠悠回來。
輕聲落座,身邊的韶諶已經(jīng)收好書趴在桌子上睡覺。
她將打掃時撿來的一片梧桐葉放在桌角,而后扛不住困意也趴下睡著了。
醒來時,遲休條件反射般拿出資料書和老師沒評講完的試卷,再看桌面――
葉子呢?
翻了翻桌上的書堆,又彎下腰看桌底。
毫無蹤跡。
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但這樣莫名其妙地消失,遲休難免覺得不爽。
韶諶接完水淡定返回,見遲休似在翻找什么,不解出聲。
“找什么呢?”
遲休沒看他,從書疊里抽出錯題本。
“沒什么?!?p> 韶諶揚揚眉,云淡風輕地入座。
遲休拋開弄丟樹葉的煩躁,認認真真地往本子上抄題。
下午第三節(jié)課是體育課,反正體育老師也不來,遲休干脆留在教室里看書。
天氣涼快,就她一人在教室里邊,其余人都在操場上閑逛。
一本厚實的小說被她翻了大半,遲休剛打算合上書休息會兒,偶然想起自己撿回梧桐葉當書簽的最初目的,莫名來了火。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遲休應聲側過頭,彼時韶諶抱著籃球氣喘吁吁地出現(xiàn)在后門。
遲休看他:“……怎么了?”
韶諶似乎剛從球場上回來,額角還掛著汗珠。
聞聲,他緩下氣走進教室。
“這個?!鄙刂R在座位前站定,伸出手,“給?!?p> 少年手里橘黃的楓葉讓遲休眸間一亮。
韶諶表情略顯別扭:“先前我以為是你打掃衛(wèi)生不小心帶回來的葉子,不小心……扔了?!?p> 遲休接過他手里的楓葉,抿唇:“沒事,謝謝?!?p> “不過――”
韶諶放下籃球,拍了拍手上的灰后坐下,繼續(xù)聽遲休講。
遲休平靜道:“我的那片,是梧桐葉?!?p> “……”韶諶霎時紅了耳稍,“哦,梧桐葉不好看,楓葉好看?!?p>

途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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