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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紅樓開始發(fā)家致富

10 晴雯

從紅樓開始發(fā)家致富 圓杭椒 3041 2023-05-22 00:01:13

  來賈母院的第一年,云珠時時刻刻謹記著自己三等丫鬟的身份,每日里就是勤勤懇懇的料理茶水間的一應(yīng)事務(wù),從不掐尖要強。畢竟若是有人傳喚她去干別的,她的資歷也只有跟著去的份兒。

  可做得多錯得多。

  在沒有完全熟悉環(huán)境之前,云珠不敢輕易踏出舒適圈。誠然,目前的圈子也算不上舒適。

  好在她只是個六歲的豆丁,院子里旁的活計幾乎沒有尋到她頭上來的,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摸魚了。

  但看著手里打了一半的絡(luò)子,眉頭復(fù)又皺起來,這是珍珠讓她學(xué)的手藝,難是真的難啊!

  老太君是這榮府中的最高權(quán)威,四時八節(jié)要賞出去的物事不知凡幾,大凡身份上略略過得去的下人,賞出去的銀錢就不能是光禿禿的銀錢,需要有個荷包裝著,算是主人家給的體面。

  嗯,相當于紅包封皮。

  她現(xiàn)在就正在織紅包封皮,這玩意兒比織毛衣什么的不知道難上多少個等級,打絡(luò)子的彩線比縫衣服的線粗不了多少,對于她這樣的新手,打一個絡(luò)子需要用上三個晚上的時間。

  眼睛都要瞎了,才打出來一個平平無奇的紅包皮子。

  聽了一早上丫鬟們聊香粉,累得自己都打了個哈欠。

  她年紀小,又只是個不起眼的三等丫鬟,根本沒有帶妝工作的需求,所以平日里那幫大丫鬟聚在一起討論胭脂水粉描眉畫目時,大多她都不參與的。

  適才一群人在偏房聊完散去后,琥珀就尋了襲人一同出去不知道要做什么,絳蕓軒的晴雯見狀如同貓踩了尾巴一樣,又在偏房耍起小性子來,那急赤白臉的樣子落在云珠眼里,差不多就是耍小姐脾氣。

  要她說,晴雯處處都好,就只這一副脾氣,最小性兒,太得罪人。

  但她既不敢上去勸解,也不敢躲在一旁看笑話,只得躲回屋子捋彩線,打絡(luò)子才是她丫鬟生涯的第一個實用性技能,想偷懶不學(xué)是不可能的。

  一邊捋著彩線,一邊在心里納悶,琥珀和襲人本就交好,兩人時常進進出出手拉手的,要說點私房話怎么了?她十分不理解晴雯在氣什么,但她不敢問。

  再織三行,這個紅包皮子就能做完了,云珠在心里暗暗鼓氣,又在窗邊埋頭穿針引線起來。

  半開的棉絮簾子被揭開,外頭的冷風(fēng)驀的吹進來,隨著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面色紅潤的貌美女孩兒。

  是珍珠。

  “云珠妹妹?!?p>  一襲淡粉色的棉褙子,頭上簪著一只纏花的珍珠釵子,釵子末尾還墜著一串搖搖晃晃的桂花金流蘇,并不是貴重的東西,但丫鬟穿金戴銀,是主子給的恩賞,等閑下人例如云珠,能有一對銀包銅的春蟬發(fā)卡,就已經(jīng)算體面。

  這是封建社會等級制度的具象體現(xiàn)。

  “在的?!痹浦榉畔虏示€,起身給珍珠福了福禮。

  珍珠的神色淡淡的,目光在屋里游蕩一圈,才開口道:“在房里沒看見你,就猜你還在這兒?!?p>  拿不準珍珠有什么事,云珠心中琢磨,今日一早老太君就出去見男客了,茶水間本可以不需要人值守,珍珠去寢室找她說明也默認老太君出門后,她們這些小丫鬟就算放假。

  但云珠自認對這份高薪工作算得上認真負責,鶯兒已經(jīng)下值出門回家了,茶水房就剩自己一個三等丫鬟,一旦老太君提前回來,或是有小姐們上門卻沒有茶水,豈不就變成了‘工作失誤’?

  “不是要尋你做事,你且坐著?!币娫浦榇蜷_炭火爐子要燒水,珍珠連忙打斷她的動作。

  不要現(xiàn)泡的?于是轉(zhuǎn)身尋了一壺自己喝的茉莉花茶要給她倒一盞,哪知珍珠見四下無人,附耳在她身邊說:“寶二爺和他的奶媽子吵起來了,你若是聽見什么聲響千萬不要出門去!”

  “還有這事兒?”云珠一捂嘴,捧哏道。

  心里卻腹誹,有什么稀奇?賈寶玉三天耍一回小脾氣,五天耍一回大脾氣,只是這次居然輪到他的奶娘吃他這股火氣了?

  眼看珍珠在窗下的蒲團上坐下來,分明就是不肯去摻和賈寶玉這樁脾氣的樣子,只得繼續(xù)順著話頭搭茬:“可要盡快去告訴老太太?”

  小孩子打架,當然要早點告訴家長。

  “這倒不必,左不過是些小事,主子們的事兒哪輪得著咱們憂心。”

  云珠憨憨笑起來,應(yīng)了聲是,心里卻大喊,喂八卦不給喂全!那你一開始就別給我說呀!

  “不過寶二爺這次摔了杯子,可見氣得不輕!”

  捋著彩線,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珍珠說正院的事兒,那賈寶玉雖然住在賈母院中的絳蕓軒,但與云珠的茶水間尚有幾步距離,不過奴仆之間消息最是靈通,別管因為什么,總會有在場證人隔幾天就將內(nèi)幕插上翅膀扔出來。

  府里又有王熙鳳這樣潑辣的媳婦料理家事,她那雷厲風(fēng)行的性格,下人提起來只有敬和怕,有她在,真相浮起來的速度只會更快。

  聽著院子那邊呼天喊地的爭論聲,云珠思忖片刻才想起來,今日王熙鳳去見蓉大爺和他的小舅子秦相公去了,不止王熙鳳去了,府里許多太太主子都去了,所以自己才得了這半天的休息。

  “老太太是不是回來了?”云珠坐在窗戶底下,看著拄臉的珍珠說道。

  “嗯?”

  珍珠忙不迭的側(cè)著耳朵趴在軒窗上聽外頭的動靜,片刻后搖搖頭,“不是老太太,是鴛鴦姐姐?!?p>  鴛鴦在審晴雯?

  晴雯是賈寶玉房里的丫鬟,嬌憨陡直的性格在一眾小丫鬟中不大招人喜歡,常常幾句話就能噎死人,但架不住賈寶玉對丫鬟們都好,倒也沒鬧出過什么亂子來。

  今兒這么大的火氣,確實是頭一遭。

  云珠將用舊的繡花紙樣剪出兩個扇形,又從廊下掛著的鸚哥食碗里撿了兩個米飯粒子粘出個聽筒,大的那頭支在墻上,小的那頭扣在耳朵上,待聽清外頭的說話聲后,驚奇的將另一個聽筒遞給珍珠。

  珍珠比她大不了幾歲,也正是有玩心的歲數(shù),也不嫌棄鸚哥食物粘的筒子,靠在墻上學(xué)著云珠的樣子將紙樣扣在耳朵上,在聽清里面的聲音后,更是止不住的驚奇。

  “你這壞心眼兒的丫頭!”嘴上在損她,可身體上卻無比誠實的又將耳朵貼上去細細的聽外頭的動靜。

  一個人聽墻角有什么意思?壞事當然要兩個人一起做才安全,云珠心里偷笑,兩人共事都快一年了,自然知道表面穩(wěn)重的珍珠,皮下有顆多么靈動的心。

  “是鴛鴦姐姐和琥珀姐姐的聲音?!彼齻冊谡f賈寶玉昨夜里耍酒瘋。

  還有這事兒?

  心中暗暗納罕,睡得太死了,她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睡眠質(zhì)量一向很過關(guān),院中像她這個歲數(shù)的丫頭還沒有夜班,向來是無憂無慮的占床就睡。

  根本不知道昨夜還有人耍酒瘋這事。

  “噓!”珍珠睨她一眼,注意力又轉(zhuǎn)移到聽筒上去。

  云珠點點頭,也安靜的把耳朵抵在聽筒上。

  晴雯口齒伶俐,鴛鴦剛問完昨夜的事兒,她就倒豆子似的說起原由來。

  “是李奶奶在薛姨媽家吃了酒,回來醒酒時喝了留給寶二爺?shù)臈髀恫瑁l知二爺在外頭惱了,回來正在氣頭上,一時又尋不到解渴的茶水,這才砸了兩個盞子?!?p>  晴雯話音未落,那李奶奶就劈頭蓋臉的撒起潑來罵晴雯顛倒黑白,絳蕓軒內(nèi)頓時吵吵鬧鬧的亂做一團,嫌扎耳朵,云珠只好將聽筒拿下來。

  見珍珠還饒有興致的聽著,她也就安靜的坐在一旁捋彩線不出聲。

  心里卻在想,李奶奶是賈寶玉的奶母子,按照賈家這樣的人家,少爺小姐們的奶母子也算半個主子,平日里也是好吃好喝的供著的,不過是一盞主人家的茶水,喝就喝了,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兒。

  但這事兒怪就怪賈寶玉向來不按常理出牌,再加上丫鬟之間的掐尖好強,從云珠的角度來看,絳蕓軒恐怕有人要因此遭罪咯!

  畢竟封建社會的下層,天生就是背鍋的好材料。主人家錯了?那一定是你們這些伺候的不行。

  更何況少爺?shù)难诀?,在外人眼里幾乎都是姨娘小妾預(yù)備役,奶母子拿不了正房太太的主,難道還拿不了這幫小丫頭的主?

  現(xiàn)在賈寶玉的后院還沒有大太太,據(jù)不可靠但可信的消息,這位李奶奶向來貪婪,絳蕓軒中的小丫鬟但凡想要做姨娘小妾的,就絕對逃不掉她的搜刮,今天這出,難道是小丫鬟們報復(fù)李奶奶?

  “晴雯這小蹄子,伺候二爺竟如此不經(jīng)心!茶水沒了就及時添上,何苦惹得這出事情?”珍珠耳朵貼在墻上,聽完事情始末后,嘴里喃喃道。

  看看,連丫鬟自己都覺得是自己的錯了。

  珍珠仿佛是抱怨,又仿佛是哀嘆,紙折的聽筒在手里捏來捏去沒兩分鐘就散了架,云珠一看,便心下有幾分了然。

  主子生氣,伺候的人對也是錯,錯更是錯。

  她想勸解珍珠,只是她自己為自己定了規(guī)矩,從不在背后說人閑話,這院子中看似花團錦簇,人人平等,實際上內(nèi)里階級分明,規(guī)矩森嚴。

  誰也不敢保證有沒有第三只耳朵。

  她不敢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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