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潯亭
江舟手握成拳,立刻追了出去。
“誒,我突然有點事想找你幫忙?!绷_紹康趕忙拉住似乎下一秒就要飛出去的顧墨。而后者被他死命拽著,實在無法前行。
和煦的陽光中,若隱若現(xiàn)的怒氣在少年眉心浮現(xiàn),“有什么忙,非要現(xiàn)在幫嗎,紹康哥?”
羅紹康打著哈哈,心里卻默默流淚。
江舟啊,你是怎么惹了你小舅子啊,兄弟只能幫你到這了!
另一邊。
蘇燈手提裙擺,奮力跑著,風(fēng)從她的耳邊呼嘯而過。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憤怒。
像是曾經(jīng)宣誓永遠效忠于她的將領(lǐng),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突然倒戈,與她拔劍相對,而她卻沒有反擊的力量,最后關(guān)頭,反而需要他來庇護。
一絲屈辱從她心頭泛濫開來。
而跟在她身后的江舟,此時的心卻緊緊高懸著。
不遠處就是南潯亭,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這里離運河已經(jīng)很近了。
“蘇燈,別跑了?!彼俅翁崴傧蚯?。
一輪落日下,風(fēng)動樹林中,一白一藍前后相追。
女人終究在男性天生的優(yōu)勢面前敗下陣來。
就在蘇燈踏入南潯亭里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用力一抓,霎時,天旋地轉(zhuǎn),她被帶進一個熾熱的懷抱中。
“蘇燈……”江舟喘著粗氣,緊緊抱著懷里嬌軟的身軀,語無倫次道:“都是我的錯……我的錯……別跑……我很擔(dān)心你?!?p> 蘇燈聽到這話就來氣,她一把掙脫身上的桎梏,“你有病吧,現(xiàn)在才說這話,你不覺得晚了嗎?”
江舟怕她轉(zhuǎn)身就走,想上前卻被蘇燈呵止,只得軟聲道:“好,我不過去,你先別跑,我很害怕你會摔傷?!?p> 沉穩(wěn)的嗓音如羽毛般,拂去了點蘇燈心頭的毛躁。
江舟見她稍微平靜下來,趕忙解釋道:“我也知道晚了,我很抱歉,這幾天我前前后后找了你五次,可你都不在,我很想向你解釋那天……”
蘇燈秀眉皺起,“你說謊!我這幾天明明一直在酒店,你根本沒來。”
“什么?”江舟心頭一凜,倏然,想到關(guān)鍵,“我每次去敲門,顧墨都說你有事出去了。”
“顧墨?!”蘇燈陡然聯(lián)想起這幾天頻繁被敲響的門,以及顧墨口中的“酒店服務(wù)阿姨”,平時都是他去開門,他是和她這么說的。
難怪,他每次都要先帶上房門,再出去講話。
想必那時站在門外的,就是江舟。
秀白的貝齒咬著下唇,蘇燈還是有些氣不過,“那你不會發(fā)消息給我嗎?”
江舟心稍定,臉上浮現(xiàn)無奈的笑,他翻出手機,調(diào)出一個頁面給她看。只見上面,主人發(fā)出的一大串消息前,都不約而同的標(biāo)著一個紅色感嘆號。
“你都把我拉黑了,我還怎么聯(lián)系你呢。”他無奈的吊起嘴角,“刪掉都比拉黑好,至少你還能看到我的驗證消息。更糟糕的是,電話居然也拉黑了,我以為你氣得再也不想見到我了呢?!?p> 蘇燈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她急忙翻出自己的手機確認,“怎么可能,我明明沒有……我這幾天一直在等你給我道歉,人沒來消息至少要有吧,結(jié)果你安靜得跟死了一樣。”
蘇燈向來自視甚高,見他沒有動靜,心焦下卻也不會主動打開和他的聊天頁面。
她自覺回避心里對他的某種期待。因為期待若是落空,迎接她的便是從高處摔向泥地的屈辱感,那是種很掉價的行為。
她不允許自己這么做。
纖眉緊鎖,蘇燈黑圓的眼珠溜溜的轉(zhuǎn)著。
汩汩流水淌過古亭下崎嶇的巖石,亭上少男少女相對而立,天外黃昏眷戀,古木遮目,柳枝于風(fēng)中蕩漾,裊裊了無數(shù)婀娜。
“這幾天……”江舟試探的開口問道,“你是一直和顧墨待在一起嗎?”
蘇燈點頭。
“那……睡覺呢?”
蘇燈擺手,“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我確實懷疑他,可是他怎么敢……”
江舟像是想起什么,語氣凝重道:“蘇燈,我覺得對于顧墨,你確實要小心?!?p> “怎么說?”
“周曉眠前天和我說,顧墨威脅她,用的是刀。”
蘇燈眼底被震驚籠罩,“說仔細一點,到底怎么回事?”
江舟翻出手機相冊里的一張照片,示意道:“周曉眠說,那天半夜她去湖邊散步,感覺有人跟著她,剛想跑,有人就用刀架在了她脖子上?!?p> 蘇燈接過手機,雙指放大圖片。
只見酒店的熾燈光下,雪白的脖頸上錯落的紅痕滿布,看上去十分猙獰,像索命厲鬼細長的指甲般猩紅可怖。
“是顧墨,對嗎?”蘇燈的心砰砰眺,她有些驚疑不定的將手機還給江舟。
他點頭,“他威脅周曉眠,說倘若她要是再找你的麻煩,他就……”風(fēng)是自由的寵兒,讓他的話音輕落,卻擲地有聲,“讓她在這龍湖山莊里長眠不起?!?p> 抽著枝芽的嫩柳輕輕浮動著,像附著愛人的靈魂,游然無所依,它撫摸女人細軟發(fā)絲間的紅色飄帶,一飄一動間,書寫依戀繾綣。
蘇燈盡量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她沉思了會,“周曉眠那么晚去湖邊做什么,散步這個理由很扯吧,你也信?”她頓了下,“再說了,她之前想陷害我,卻反而被顧墨識破,這次說不定也是她自己弄的?!?p> 江舟搖頭,“半夜出去是因為她心情煩悶,而且憑她慌張的神態(tài),我更傾向于她說的是真話?!?p> “那就是說,你沒有親眼看見她被顧墨威脅?”蘇燈道。
“……嗯?!?p> “有監(jiān)控嗎?”
“那時候是半夜,而且顧墨動手的地方是在湖邊的樹林,第二天我們找過那里,是個監(jiān)控盲區(qū)?!?p> “那還有什么好說的?!?p> “蘇燈?!苯鄣谝淮斡X得語言在表達方面是如此無力,“就算她不可信,那我呢?我絕不會被同一個人騙第二次?!?p> 他上前一步,語氣比方才更凝重了些,“而且,就算撇開這件事,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