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風是在一個昏暗潮濕的地方醒來的,一抬頭就看到了盤腿而坐的凌慈正在看他。
還有掛在對方后面的幾具干癟癟的尸體,尸臭味撲鼻而來,弄得他一陣惡心想吐。
他條件反射似的后退幾步,腦袋好像碰到了什么東西,一轉回頭一樣的干尸出現在他身后,近距離嗅到剛剛的味道。
人嚇的一哆嗦,立刻連滾帶爬往凌慈那邊過去,然后抱住他一邊手道:“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這么多這些惡心的東西?”
“不知道,我醒來就在這里了?!睂Ψ娇戳艘谎圩プ∷直鄣氖?,借著微弱的光線,好像看到他手被擦破了。
“我們一路上捉了這么多妖魔鬼怪,你還怕這些?”
確認那些干尸不會動了,陸清風才松開手道:“我膽子小,行了吧?”
“膽子小還做捉妖人,你該不會從玄天宗偷偷跑出來的吧?”凌慈打趣道。
對方有些心虛的反駁道:“怎么可能,我是那種人嗎?本公子我光明正大走正門出來了?!?p> “是。”凌慈不假思索的回答。
陸清風:“……”
他能不能現在收了這個東西?
不過他說的沒錯,自己跟家里人鬧了矛盾,然后才偷偷跑出來的,立志要憑自己的實力闖出一番天地。
可他下山剛遇到的第一只妖怪,要不是剛好遇到了南宮讓,估計現在自己就不站在這里了。
凌慈將他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像他這樣子,膽子小還怕疼又貪財,跟著他們一起去捉妖,著實為難他了。
“我醒來的時候看到你臉上有很多血,你殺人了?”他道。
血?
陸清風愣了一下,不是很美好的畫面在腦海里回放。
“殺了個畜生?!彼忉尩?。
凌慈微微瞇起眼反問:“畜生?”
“那晚我回頭看你的時候,發(fā)現你被人給綁了,然后為求自保我就先跑了,誰知道其中有個人估計是沒見過本公子這么玉樹臨風的人,然后……”
對方頓了一下才道:“他就對我見色起意了,想要對我用強……”
凌慈偏過頭看了一眼他,然后輕笑兩聲道:“所以那個畜生得逞了?”
對方惡狠狠的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恨不得咬碎后槽牙道:“你還笑?你巴不得我被畜生糟蹋是嗎?”
鋪捉到對方眸中劃過一絲生氣,凌慈認真道:“不笑了,沒有?!?p> “然后我就拿簪子弄死他了,要不是時間不允許,我真的很想挖出他的心來看看。”陸清風滿眼厭惡的說,“看看到底他的心長什么樣的,這么惡心,男的都想上!”
“你討厭斷袖的?”對方默默問了句。
正在氣頭上的人隨口回了句:“是。”
凌慈淡淡“哦”了一聲,沒說什么了。
“哎,凌慈我餓了,你有吃的嗎?”陸清風癱軟似的將頭靠在他肩上,有些疲憊的問。
凌慈身子一怔,然后回答道:“有啊?!?p> “在哪啊,是什么好吃的?”對方有些期待的問。
“喏,在那兒呢?!绷璐乳_玩笑似的指了指干尸說,“我還沒吃過呢,你去試試,他們應該還有點肉的?!?p> 陸清風順著他手指一看,然后道:“滾啊。”
怎么不見你去吃一個試試啊,還有肉??。?!
他道:“有種你吃一個給我看看?!?p> 對方聞言,果真拿出匕首就要起身去割點干尸肉下來。
“你!”陸清風人都傻了,然后及時把人拉回來道,“行了行了,你最有種了,是我沒種?!?p> “哦?!睂Ψ皆谝饬现惺栈刎笆?。
“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么孽,這輩子才如此凄慘,要和這些玩意兒死在一起?!标懬屣L抱怨道,“哎,不知道他們幾個怎么樣了?”
“估計和我們差不多,不會比我們好到哪里去的?!睂Ψ铰唤浶牡幕卮稹?p> “……”陸清風無語住了,這是在安慰人,還是在咒別人。
見對方不說話了,他又補充道:“你放心好了,有那個越扶搖在,南宮讓不會有事的?!?p> 對方滿臉疑惑的問:“為什么?”
“先前發(fā)生的那些事情,可能都是她一手策劃的?!彼?,然后又說了一句,“可能是為了弄死我們吧?!?p> 他的這些話令陸清風感到一陣陣頭皮發(fā)麻,仔細想想就令人細思極恐。
殊不知再過一會兒,他們就會被扔出去喂蛇。
……
沈洛初在這片地方轉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可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一開始來的地方。
“我該不會是迷路了吧?”她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四周一模一樣的景物讓她煩躁。
被點住穴位的左手漸漸麻痹,像沒了知覺那般。
再次看見那片湖,她心一橫縱身跳了下去,撲通一聲消失在湖面上。
……
南悠靠在樹上,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讓她心煩意亂。
都這么多天過去了,那三人遲遲不見人影,或許是在情蠱的作用下,南宮讓和江挽月鬧了些矛盾,現在還沒和好呢。
最近幾晚她睡得都不是很好經常被屋外那些奇奇怪怪的叫聲吵醒,連個訴苦的人都沒有。
每次三更半夜醒來都看到江挽月一個人站在外面自言自語,活像中蠱了一樣。
第二天醒來之后,她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南宮讓和越扶搖走的越來越近,甚至有時候江挽月叫他,他都不理睬了。
離越扶搖與四長老的大婚之日也越來越近了,婚服都做好了,還有一些穿著打扮有些奇怪的人經常進出郡主府。
南悠:系統(tǒng),這個副本四什么時候結束?。吭龠@樣下去你家宿主就瘋了。
系統(tǒng):目前宿主副本四進度為百分之四十五,距離結束還有百分之五十五。
南悠:……
系統(tǒng):祝宿主體驗愉快
南悠:我可以跳過這個副本嗎?
系統(tǒng)持續(xù)裝死ing
等了幾分鐘還是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呵,又裝死。
很快就到了他們大婚的日子,南疆郡主的婚禮歷來在祭壇上舉行,越扶搖也不例外。
街上處處張燈結彩,鞭炮聲鑼鼓聲喧天,整個南疆都沉浸在喜悅之中。
祭壇.
南悠跪坐在桌前,看著司儀牽著一身火紅嫁衣的越扶搖向祭壇中心走去,那里還站著個一樣穿著火紅婚服的四長老奚不為。
她一旁的江挽月面色有些憔悴,看起來有一段時間沒休息好了。
而她一直看著坐在對面的南宮讓,但對方的眼神一直在越扶搖身上,不曾挪開。
南悠默默看著這場盛宴,心中無比感慨,這對小情侶真命苦。
還是不談戀愛好,無愛一身輕。
話說,經歷了這么多事情,女主應該開竅了吧,畢竟再這樣子下去,男主可就被那妖女搶走了呢。
祭壇之上有幾位南疆的長者,看起來都是長老級別及以上的人物。
其中一襲黑衣白發(fā)的莫少陽是如此顯眼,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越扶搖身上。
南悠一邊吃桌子上的點心一邊看這些有情人你看我我看你。
著實是有趣了。
只是不知道沈洛初他們怎么樣了,按理說她應該見到大祭司了,然后陸清風和凌慈也應該被丟進蛇窟里面了。
“一拜天地!”司儀站到臺階上高聲喊著。
身著喜服的二人背對著司儀,朝著遠處的天微微彎腰。
“二拜高堂!”
忽然天空暗了下來,烈陽被團團烏云遮住,不見光輝。
伴隨著一陣陣悶雷,隨之而來的寒風吹刮著在場每一個人。
離他們頭頂不遠處盤旋著一些燕子,看起來是要下雨的節(jié)奏了。
“夫妻——”
一支從遠處飛來的箭直接刺進司儀的心臟處,打斷了第三項儀式。
司儀捂住嵌入身子里的箭,噴出一口老血,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倒了下來。
祭壇上站著的一些長者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接著大批毒蠱人爬上祭壇,朝那些賓客撲去。
眾人嚇得四處逃竄,哪里還顧得上什么禮儀舉止。
有些賓客反應過來的時候,毒蠱人已經咬斷了他的脖子,野獸般的咆哮聲和賓客死前最后的尖叫聲,混在一起很是令人頭皮發(fā)麻。
南悠掀翻桌子,擋住準備撲過來的毒蠱人,然后往祭壇中心跑去。
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冰涼的雨水沖刷掉死去賓客和毒蠱人的血跡。
江挽月和南宮讓變出長劍去護送那些賓客離開,一男一女一人一柄劍,配合的很是默契。
像是那種攜手走江湖的少年夫婦,令人向往。
看到無辜的百姓被毒蠱人活生生咬死,越扶搖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脫下紅艷艷的外袍,雙手舉起那頂金燦燦的頭冠,當著奚不為的面隨意扔在地上。
侍女甲及時遞上鞭子,她接過鞭子在空中一甩,鞭子纏住了離他們不遠處一個正想咬人的毒蠱人。
她手一往后拉,就活生生將那毒蠱人的頭給扯斷了,掉到了地上。
“奚不為,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身著喜服的少女怒斥道。
對方不輕不重的回道:“看到了,你的子民還沒死完?!?p> “你……該死!”
越扶搖抬手就是一鞭打過去,對方及時反應躲開了,鞭子打到了一旁的柱子上,柱子出現了裂縫。
奚不為拿出笛子吹了起來,陣陣清亮悠遠的笛音伴隨著雨聲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
毒蠱人似乎是聽到了主人的召喚,紛紛朝著這邊撲過來。
越扶搖看著不斷朝她逼近的毒蠱人,扯了扯嘴角道:“這么快你就能操縱這些怪物了,你可真有種?!?p> 其余三人也朝這邊跑過來和越扶搖一起對抗這些毒蠱人。
面對不斷涌上來的毒蠱人,南悠很清楚的將之前阿銀給她的扇骨拿了出來。
銀色的光輝擊退方圓幾里的毒蠱人,笛音響起毒蠱人再次蜂擁而上。
“真是沒完沒了了。”越扶搖抬手揚起鞭子,一鞭甩走好幾個毒蠱人。
余光卻瞥見始作俑者往禁地那邊的方向跑了過去,心里暗叫不好。
沖白發(fā)黑衣的男子喊道:“莫少陽別讓他跑了,快追!”
看著莫少陽帶著些長輩追了過去,她咬咬牙道:“控蠱人不在這里了,這里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她就朝那個方向跑了過去,用沾滿暗青色血跡的鞭子開出一條血路。
……
一場血戰(zhàn)過后,南宮讓抬劍刺死最后一個毒蠱人,然后將身體嵌在劍里的毒蠱人一腳踹開。
南悠站在臺階上看著下面橫七豎八倒著的尸體,空氣里彌漫的血腥味更加濃重了。
還真是壯觀啊,血染祭壇……
能想出這種報仇方式的人,心思該是多歹毒啊,連無辜的人都不放過。
她撩了撩被雨水打濕沾在臉頰上的碎發(fā),看了一眼原著里描寫到禁地的方向,副本四準備完成了。
還差最后一關——禁地復仇。
突然下面的南宮讓捂著胸口,冷不丁的吐了口血。
然后他抹了抹嘴邊殘留的血跡,有些不解的問:“奇怪,我尋思著剛剛我也沒受傷?。俊?p> 一旁的江挽月扶住他道:“是情蠱,越扶搖出事了?!?p> “哎呀,挽挽我現在有點暈,過來讓我靠靠,緩一緩?!蹦蠈m讓見狀按了按太陽穴道,身子卻一點一點往對方那邊挪。
江挽月后退一步收好劍,看了一眼越扶搖剛剛走的方向道:“中了情蠱的雙方心連心,她要是死了,你也別想活下來?!?p> “什么?!”剛剛還在撞暈的某人立刻清醒了。
“走吧,去看看?!苯煸绿崞鹑箶[轉身離去。
南宮讓緊隨其后,喊道:“挽挽,你走慢點,下雨路滑容易摔倒?!?p> “……”南悠。
好家伙,這幾日的樣子都是他們裝的吧?害得自己惶恐不安這么久。
真是服了。
南疆的禁地在山頂之上,他們找到地方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可天依舊是灰蒙蒙的,一路上小情侶互相扶著走上去的,根本不用擔心路滑什么的。
可憐了身后跟著他們的南悠不但要被迫吃狗糧,還要時刻小心著腳下的路,要是踩空了直接滾下山。
他們爬上山的時候,看到了很多墳,上面寫著的大多數都是巫族什么什么人。
這山頂之上的建筑很像地面上那個祭壇,或者說是把山頂的搬到了下面。
“不為,回頭是岸吧,你沒有退路了?!逼渲幸晃晃鬃彘L者說。
“回頭是岸?”一身紅衣的青年站在祭壇前嗤笑道,背后就是摔下去肯定粉身碎骨的萬丈懸崖。
前塵往事盡數浮現在眼前,他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你錯了,我一直都沒有退路?!?p> “不為,都過去了?!绷硪晃婚L者語重心長的說。
“不,我過不去。”他怒視剛剛那位勸他的長者道,“你我同出巫族,難道你忘了當初他們越家是怎么對待我們巫族的嗎?”
回應他的是一片短暫的死寂,思緒飄回很久之前,那時的他還只是個無憂無慮的孩童。
他們巫族世世代代在南疆扎根已久,兩百年前越家先祖為了躲避戰(zhàn)亂,拖家?guī)Э趤淼搅送鹑缡劳馓以吹哪辖?p> 期間也有不少外人逃來這里避難,巫族先祖同情他們,便都讓那些災民留在南疆。
一開始大家相處的還算融洽,可時間久了,那些從外面躲進來的災民就恩將仇報了。
以越家先祖為首的災民設計了一場好戲給巫族。
也是在一座山頂,當時他們正在舉行一年一度的祭祀,越家先祖事先在他們酒水里下了毒。
然后趁他們中毒了沒有反手之力時,命人將其屠殺殆盡,然后尸體都扔下來懸崖。
巫族先祖根本想不到自己救了一群白眼狼,那些德高望重的巫族長者在臨死前的最后一刻,詛咒越家人世世代代不得好死,不如輪回。
那一夜巫族血流成河,那些有能力且不愿意效忠越家的巫師都被活活燒死了。
自此南疆就易了主,越家先祖占地為王。
而他因為年幼躲過了一劫,但是親眼目睹了族人的死亡,往后的漫長歲月又怎會安生呢?
他在先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的密室里找到了很多禁書,自此他一直閉關修煉,按照書里的方法培育毒蠱人以此用來復仇。
巫族最后的希望以及常年吸食人血,讓他獲得了永生。
他想要是當時私自離開南疆的那位年少成名的大長老在的話,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fā)生了。
后來他知道那位大長老出了南疆之后遇到了個貴族千金,并迅速與其墜入愛河。
奈何門不當戶不對的,那千金被家族逼著進了皇宮,做了受寵的貴妃。
好巧不巧的是貴妃是越家人,而在南疆稱王的越家先祖則是她的兄長。
后面他還聽說大長老為了她自甘墮落成了惡鬼,常伴貴妃身側。
而最近大長老死了,被那群外鄉(xiāng)人殺死的,他也不會放過這些人的。
他只知道每一任越家家主都對巫族為數不多的幸存者趕盡殺絕,處處刁難。
族人們痛徹心扉的詛咒一直都在應驗,每一代越家家主的下場都好不到哪里去。
奚不為算過了,越家傳到越扶搖這一代就沒了。
于是為了送一送最后一位后人,他搖身一變成了與她有婚約的四長老。
故意設計害死她身邊的親人,又讓新任巫族少主去禍害她。
只是這最后一任家主似乎和以前的不一樣,這些年她確實擔負起了應盡的責任。
越扶搖晃了晃手中的鞭子道:“這不是你害人的理由。”
“害人?”奚不為恍若未聞道,“一群畜生的后代算哪門子的人?”
越扶搖聽巫族長輩們說過以前的故事,也知道了自家先祖曾犯下的錯。
沉思一會兒,她放下手里的鞭子緩緩跪了下來,然后朝對方磕了三個響頭。
每磕一個響頭就道歉一句——
“對不起,我在這里代每一任家主向你們道歉?!?p> “對不起,我們不該這么做。”
“對不起,作為越家家主,我愿意接受您所有的懲罰,絕不反抗?!?p> “求你放過我的子民們,他們是無辜的?!?p> 除了南悠在場的幾人都沒有想象過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郡主居然會如此……
真是令人出乎意料啊。
奚不為勾唇冷笑,天真的小郡主啊,隔了那么久的血海深仇可不是你的簡單幾句就可以化解的。
不過這最后一句話,他在兩百年前就從先祖那聽到過了,可是當年越家先祖又是怎么對待巫族子民的?
所以,他現在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嘍。
在他們上山的時候,他就派了剩余的毒蠱人去集市那邊了,這個時候應該都死完了吧?
莫少陽上前去把人扶起來道:“別犯傻了,郡主。”
奚不為淡淡掃了一眼此時站在山頂的人們,差不多可以去死了。
陳銘心
長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