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蕭天有些摸不準(zhǔn)她的想法,這女人一向是個笑臉,但笑靨下藏著什么心可就說不準(zhǔn)了。
“阿荀,你知道黑水嗎?”何羨君帶著他上了船,撐一葉小舟,逆水而行。
荀蕭天坐在船尾,望著四處的山林峽谷,深深幽幽的投下陰影,天光自頭頂山縫中落下,照不亮四周的景色。
只有船頭的一盞燈火明明滅滅。
他忽而有些壓抑,連呼吸也開始不太順暢,有些緊張地摸著劍鞘。
“不太舒服,是嗎?”
何羨君扔了瓶藥給他。
“什么東西?”荀蕭天捏著瓶子有些疑慮。
他不吃來路不明的東西。
她笑著解釋,“幻蠱,抑制被黑水侵蝕的反應(yīng)的。”
“哦。”荀蕭天捏碎了瓶子,把藥丸塞進(jìn)嘴里。
那蠱蟲吃下去后,他明顯能感覺到呼吸不暢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他眼前開始出現(xiàn)幻覺。
他盯著何羨君的臉,有一瞬間恍惚覺得自己看到了師父。
師父……他被這一瞬間的幻覺嚇得臉色蒼白。
不對,那不是師父,認(rèn)清這個事實之后,他眼前的畫面模糊成點,彌散在眼前。
斑斕的色彩拼湊扭曲,又變了一副模樣。
這一次是……師兄——
四周的景色也變成了白鹿山的青蔥樹林,就好像是他回憶中的模樣。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期盼自己從迷幻中恢復(fù)過來,卻不想還是越陷越深。
等他逐漸恢復(fù)意識后,他看到的是何獻(xiàn)君的臉孔,女人的臉上帶著親和的微笑。
“阿荀,怎么發(fā)狂一樣的胡言亂語,還到處亂抓,像條不懂事的野狗一樣?!彼{(diào)侃著,把他從船上拉到岸邊。
荀蕭天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剛才為了掙脫幻覺,居然用劍氣扎得自己滿手的血,而且好像還絮絮叨叨地說了些話。
岸邊早已經(jīng)等了一個人。
教主,雖然換了副軀殼,但只是一眼他就認(rèn)出了人。
“孩子,你還好嗎?”教主摸了摸他的頭。
被“教主”的手指觸碰瞬間,他忽而有種自己的身份已經(jīng)暴露在教主面前,只是教主看破不說破的恐怖直覺。
“你猜的不錯。”腦子里的聲音瞬間響起。
他感覺自己如墜冰窖。
“跟我進(jìn)去吧?!苯讨魉朴猩钜獾乜戳怂谎?,隨后走向洞窟深處。
四處的水流呈現(xiàn)詭異的黑色。
“據(jù)說,這些黑水連通著黃泉,靠近會感覺自己死掉?!焙瘟w君在前面走著,緩緩介紹著。
荀蕭天聽著聽著,有些失神。
他摸不準(zhǔn)兩人帶他過來要做什么。
洞窟深處列著一排石質(zhì)箱子,箱子上排列著詭異的花紋,里面盛滿了黑水。
“阿荀,你過來?!焙瘟w君勾著他的頭發(fā),把他整個人扯到箱子邊,死死按下去。
被黑水淹沒的瞬間,荀蕭天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渙散,與此同時,他更清晰地記起了一些事。
很小很小的時候,老頭子第一次給他帶肉吃的場景,仿佛近在眼前。
他掙扎著抬起頭,盯著身后的女人。
那個瞬間,他幾乎相信自己已經(jīng)暴露了。
然而何羨君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只是那笑容格外滲人。
“阿荀,怎么了?”女人關(guān)切地擦了擦他的臉,“在水下看到了什么嗎?”
“沒什么?!彼_始有些分不清現(xiàn)實了。
四周的墻壁像是有意識般向他壓來,他被幻覺攫緊,根本喘不過氣。
“阿荀,做個選擇?!苯讨髦钢桥畔渥?。
選擇……什么選擇……是他暴露了,所以現(xiàn)在教主給他兩個選擇,變節(jié)或是成為死人嗎?
他已經(jīng)有了決斷。
荀蕭天盯著箱子,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反正他已經(jīng)暴露了,那么,在他沒有說出更多之前,他必須讓自己的嘴永遠(yuǎn)閉上。
被水淹沒之后,外面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真忠心啊,讓他跳他就真的跳下去了?!焙瘟w君順著頭發(fā)。
“教主”盯著箱子里的人,笑得意味深長。
兩人的聲音與行動模模糊糊地涌進(jìn)腦海,荀蕭天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還好,他們還什么都不知道……
灌進(jìn)嘴里的黑水讓他幾乎發(fā)不出聲音,侵蝕的痛感灼燒著皮膚,骨頭仿佛被扭斷一般。
箱子被人緩緩地關(guān)上。
荀蕭天閉上了眼睛。
好像,他這一輩子,就這么結(jié)束了。
對不起,師兄……他回不去了。
月難圓,人難聚,天命不佑,此生無常。
昏暗無光的箱子內(nèi),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而有一點微光透進(jìn),一個人影逆著光,向他伸出手。
他被那只手拉出了水面。
意識逐漸恢復(fù)。
曦光落在窗臺邊的多肉上,他下意識看了眼鐘表,比平日正常起床的時間早一些。
他閉上眼睛,靠得離身邊人更近一些。
“荀蕭天,很熱?!惫茉气櫶_踢了踢他。
快入夏了,最近的氣溫高得離譜,他抱得這么緊,直接把她熱醒了。
“我想再抱會?!彼行┴潙龠@一刻的溫暖。
由著他去,管云鴻看了看天色,“今天……星期幾來著……”
“六。”
不是工作日,挺好。
她推了推他的胳膊,“那你稍微松開點……怎么身上都是汗???”
做噩夢了?
“夢到了點嚇人的東西?!彼晕⑺砷_了點胳膊,“不過,不重要了?!?p> 他不想說,她也就不問,“嗯,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有你抱著,以后一定不會再做這種噩夢了?!彼f著,又蹭近了一點。
兩人膩膩歪歪地在床上躺到了太陽照上桌面。
本來想繼續(xù)膩歪著,誰知床邊突然冒出個布娃娃的頭,隨后才是個頂著一頭亂毛的小腦袋。
“起床了,兩條大懶蟲,太陽曬屁股了!”
小羽毛幽怨地盯著自己的爹媽,把手里的娃娃懟近了一點,軟綿綿道,“小羽毛到現(xiàn)在都沒吃東西,好餓好餓好餓,嗚……”
這個家起得最早的不應(yīng)該是大人嗎,為什么今天起得最早的是她這個四歲小孩啊……
“知道了知道了,趁你爸去做飯,你要不要也上來躺會?”管云鴻掀開被子。
“也不是不行。”
小姑娘撐著床沿,爬了上去。
嚴(yán)檀
//好消息,是個閨女。壞消息,是個負(fù)負(fù)得正的撒嬌精。 //閨女的番外就拖拖拖吧……反正我咕咕咕習(xí)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