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芳心盜火犯
蘇冉也不是沒見過狼吞虎咽的吃貨,但是像眼前這位小師兄這樣的,連碗都差點塞嘴里的,還是第一次見,真是開了眼界。
滿滿當(dāng)當(dāng)五人份,兩個人分還能剩不少,這小師兄大概也是個從小餓大的,習(xí)慣了。
“又沒有人搶,急什么,一會把碗嗆進去我可幫不了你?!?p> 蘇冉又優(yōu)雅地從餐盤中拎起了一塊,姑且可以稱作是蔬菜或者水果的植物,外觀酷似仙人掌,口感有點像西瓜又有點像火龍果,帶來了一絲與南景的連年干燥十分相稱,又和滿城的鐵皮煙塵格格不入的甘甜。
一番掃蕩過后,小師兄舔掉碗上最后一粒米,“挑個房間,閣樓還是和我換?”
“沒有其他選擇了嗎?”
“沒有,只有閣樓空著,其他房間一時半會也騰不出來?!?p> “那你住哪間?”
“就那啊,下午不是才見過?!毙熜痔种噶酥搁T外,那不是之前在門口看到的鐵皮垃圾箱嗎。
“那,也算房間?”
“廢棄的,里面可寬敞呢,之前看你盯著它看了好久,還以為你也喜歡呢?!?p> “不喜歡,”蘇冉想都沒想直接回絕,“我選閣樓。”
雖然在某些荒誕題材的作品里,垃圾箱也會變成一種新穎獨特和前衛(wèi)抽象的選項,對那些主人公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致命吸引力,很難拒絕。而那些沉淪于此的主人公們,或是人理崩潰陷入無盡的黑暗,或是游走在更多的垃圾箱中追溯其更深奧的內(nèi)涵。
但是,作為一個深知社會公德并且剛剛接觸垃圾分類的現(xiàn)代人,蘇冉?jīng)Q定堅守自己的底線。
盡管她還是對那個未知空間產(chǎn)生了一點興趣,之后看一眼應(yīng)該可以吧,這樣想著。
“選好了?剛好今晚沒事,一會我?guī)氵^去?!?p> 說是飯桌的清理工作也是由陸師兄來善后,兩個人把清空的碗和餐盤放到水池邊排好就上樓去了。
小師兄身形嬌小但是行動敏捷,三步并兩步?jīng)]一會就連跑帶跳到了三樓,從扶手上探出頭向下張望了下,朝還在二樓的蘇冉喊道,“我到了,快來!”
蘇冉爬上了三樓,三樓,只有一個房間。
小師兄點了燈,放到房間中央的小木桌上,照亮了四周。
想必是靈氣稀薄不舍得用,能源也還沒有從靈氣轉(zhuǎn)變成電力,所以這燈還是盞油燈。
這房間說是閣樓不如說是三層直通閣樓,上下沒有隔斷連成了一個整體,承重木桁抬頭可見,空間比想象的還要寬敞,少了那種低矮逼仄的壓抑感。
房間內(nèi)充滿了古樸的木料味道,沒有落灰,看起來常有人打掃,大概是因為常年干燥,有些地方有些開裂的跡象。靠外的一面呈坡形,是樓頂,上面開了扇方形天窗直通外面,靠近走廊的則是面普通的墻,出門就是樓梯。
室內(nèi)陳設(shè)很簡單,中間用屏風(fēng)隔開,一邊是一張床,一張圓形小木桌,桌上一面鏡子,還有那盞燈。
另外一面有個木盆,盆底有個塞子,連了個機關(guān),同樣有個木盒和竹制的通道,看上去很像是一樓水池上面的裝置,啟動裝置就會有水流下來,拿開塞子水便順著盆底的孔洞流下去了。這地方,是有水道的。
就在這時,樓頂緊湊地發(fā)出兩聲鐵板被敲擊的聲響,聲音剛好傳到蘇冉他們的頭頂就消失了,安靜中透著不自然。
“噓,屋頂有人?!?p> 小師兄也察覺到有情況,馬上進入了警戒狀態(tài)。
像是在配合他們一樣,剛剛還關(guān)著的天窗突然打開。
一個人影從夜色的掩護中走出,完全不顧還在房間里的人,大搖大擺地跳進屋。
這人穿著一身夜行衣,蒙了面,看不見長相,只露出一對微紫的眸子,動作帶著風(fēng),風(fēng)里混著煙塵,當(dāng)著蘇冉和小師兄的面,把他們的燈熄了……
具體再回放一下,就是他先是把火引到手里一根蠟燭上,再把蘇冉他們的燈熄了。
做完這些后這人甚至還特地在熄燈前給蘇冉秀了兩只手,每兩根手指中間都夾著一根蠟燭,左手四根,右手四根,一共八根。
蠟燭在他手中翻騰旋轉(zhuǎn),把那唯一的火苗從左倒到右,又從右傳到左,最后點亮了全部蠟燭,狠狠炫耀。
桌上的燈奄奄一息地冒出最后一絲青煙之后,黑衣人心滿意足地一個騰躍又從天窗原路跳走了。
大晚上,強闖私宅,就為了點個蠟燭熄個燈……
褚杰城的治安,沒救了。
這個黑衣人,大概是個經(jīng)驗老道的慣犯,手法精通技術(shù)熟練,偷火,熄火,秀操作,一整套下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都沒給蘇冉反應(yīng)的時間。
這事誰第一次見都會懵一會,就算給夠蘇冉反應(yīng)的時間,她也很難理解眼前發(fā)生的事情。
火被偷了?
這火有意識嗎?需要共情火苗嗎?
楚楚可憐的小火苗被人偷走了,這會說不定在恐懼和無助中等待她的救援。
所以……這算是什么,難道是綁架!?
但是,她也才剛到這里。
燈甚至都不是她點的。
根本算不上是她的火,算了,無法共情。
倒是點燈的小師兄,不知道火苗意味著什么,對他重不重要,想到這里蘇冉對小師兄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芳心盜火犯!別跑!”
小師兄顯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遭遇這種事了,熟練地喊出了對方的名號,緊跟著黑衣人跳上了房頂。
離開前想起還有蘇冉在,又回頭喊了句,“我自己就夠了,你不用跟過來了,其他事你自己看著辦?!?p> 屋頂響起一陣輕巧的腳步聲,聽聲音像是只有小師兄一個人,看來還是被那個黑衣人給逃了。
待腳步聲遠(yuǎn)去之后,蘇冉重新點了燈,燈旁邊還留下了一張字條。
“醒目的我走了,正如我高調(diào)的來,我?guī)ё咚械幕鸱N,不留下一丁點火光?!?p> 這也是黑衣人留下的……
她又把燈滅了。
芳心盜火犯,果真人如其名,只是來偷火的,那她就不點燈,不點燈就不會被盜,也不用時刻提防著個清奇的大盜。
蘇冉打開門,想借點走廊上的光,可惜這個芳心盜火犯是真的一點火都沒留下,整座樓都是一片漆黑。
燈光是沒了,還有自然光。
借著天窗透出來的微弱亮光,咸魚和包裹往桌子上一丟,袍子一脫,蘇冉終于摸著黑美美地泡上了一次熱水澡。
她完全融入了黑暗中,意識在抽離,身體逐漸分離,存在都快感覺不到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因為身處黑暗而感到無比安心,安心到忘記了時間,直至聽到遠(yuǎn)處傳來的汽笛聲。
褚杰城,要出發(fā)了。
沒有量過尺寸,自然也沒有換洗衣物,蘇冉從擦干身子,又套上原主那身灰白的麻袍,又包住了頭發(fā)和口鼻,她要爬上屋頂,找個視野開闊的好位置,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