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皆為俘虜”
“把月祈年交出來,”顧觀并沒有理會后面叫囂著的人群,重劍一撇,直接將地下的玉石砍了個裂縫。
強(qiáng)烈的殺氣如閃電般竄勁云穹殿內(nèi),顧梵音緩緩走下臺階,面對他的時候,順手就扣上了兩兄妹躲藏著的門。
“他身上還有月族秘法,活著本就痛苦,你不該繼續(xù)強(qiáng)留。”
顧梵音動作指向性再明確不過,顧觀銳氣的眉鋒蹙起,看著她,就像是在看著執(zhí)迷不悟的惡徒。
“月族的秘法?”顧梵音抬眼掃過身后噤了聲的眾人,忍不住扯著唇嗤笑:“我當(dāng)是什么呢?!?p> “如果只是因為這個,那你可以打道回府了?!?p> “云穹殿里,我沒什么作為祭品的月祈年……”顧梵音帶著笑,眼里的情緒急促淡漠起來,“現(xiàn)在,有的只是真正的神子?!?p> “神子”二字一出,顧梵音清晰的聽見了身后那群人倒吸口氣的聲音,甚至有人眼睛一亮,當(dāng)場就想闖進(jìn)來。
然后抬腿的人毫無例外都被一條細(xì)細(xì)的金絲絆倒了。
云穹殿本就高聳入云,那些跌倒的人倒在臺階邊緣,發(fā)出的驚呼此起彼伏。
“顧梵音,你當(dāng)真要如此執(zhí)迷不悟?”
顧觀恨鐵不成鋼:“月祈年已經(jīng)算不上修士,更算不上人類!他只是一個容器!”
“他只會引導(dǎo)修士的欲望……”
“所以呢?”這次開口的是寧執(zhí),他臉上還帶著笑,毫無顧忌的直接走到了對峙兩人的中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p> “月祈年只是一個容器,所以被斬草除根,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你是這么想的吧?”
寧執(zhí)直視這顧觀,眼里完完整整的承載著眼前所有的一切,情緒掀開真實的一角,露出了最為尖銳的譏諷。
顧觀瞳孔微怔,手里的重劍劃在地上聲音極其刺耳,“月祈年已經(jīng)不是人了,若是殘存的氣息暴動……”
“這些都是月族人和你說的吧?”寧執(zhí)截斷了他的話,抬眸看著這個曾在他記憶里留下血氣的人,手腕一抬,取出了藏在流明鐲里的骨鞭。
只要用魔氣取出顧觀的心臟……那么一切就要回到正軌了。
寧執(zhí)緊了緊手,像是再次回到了踏著尸山血海登上魔尊之位的時候。
然而,就在骨鞭即將被附上魔氣的那一刻,一雙白皙的手猝然制止了他。
暗紅的氣息一閃而過,附著著血腥氣息的骨鞭徑自揚(yáng)起,直接劈碎了顧觀身邊裂開的玉石。
顧梵音懶散的把寧執(zhí)擋在身后,心里卻有些嘆氣。
雖然擋在她身前的心是好的,但自家人類現(xiàn)在還沒成長成遇佛殺佛的主角……還是不要那么獨立了。
計劃再次被打破的寧執(zhí):“……”
他又好氣又好笑,心里竟還淡淡的劃過一絲意料之中的無奈。
“寧執(zhí),”
不知道是不是寧執(zhí)的錯覺,他總覺得這聲呼喚里面藏著些什么黏糊糊的情緒。
“到我身后來。”
顧梵音暗色的衣袖一揚(yáng),撫掌輕笑:“算是給你打個樣,告訴你,什么叫——”
“……送上門者,皆為俘虜!”
幾乎是剎那間,顧梵音的前劃過幾道刀刃般的暗火,連身邊的空氣都開始變得危險起來。
顧觀見狀,手里的重劍也騰空而起,豎起高冠的劍客怒聲攻了上去。
兩人對上的那一刻,連身邊的氣息都開始絞殺,云穹殿精致的擺設(shè)被碾成碎片,掀起的兇戮瘋狂波及身邊的一切,就連寧執(zhí)都瞇著眼后退了幾步。
顧觀的重劍在他手里格外輕巧,揮手看似毫無章法,卻又次次致命,顧梵音并不正面迎上,反而像是踏在風(fēng)里那樣,非得等重劍打到眼前了,才懶散著避開。
她身上的火焰像是無人管束的兇獸,走到哪里,冷漠的殺意就燃到哪里。
一人攻,一人卻只是躲閃,這看似顧觀占上風(fēng)的一幕,落在寧執(zhí)眼里,就像是虐殺的先奏曲。
不過,主動者始終都是顧梵音。
身在局中,顧觀反而是感受的最清楚的那一個,顧梵音的身邊像是被封鎖出一個不容侵犯的領(lǐng)域,他越是揮劍,胸腔就越是被那股極其陰冷的氣息壓抑的無法呼吸。
比起重劍打下的直觀的痛,那種感覺更像是觸碰靈魂。
就算是高了一個大境界的靈力,也根本無法拉開差距,這樣下去……顧觀心里無比清楚,他必敗無疑——
終于,一直退讓的顧梵音露出血腥氣息的笑容,火刃直直撞上了重劍,露出的暗紅眸子被燒灼的極為鮮亮,顧觀手腕青筋暴起,一口血直接吐了出來。
“宗主——”
他半撐著重劍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爬起來的弟子驚恐的看著他,眼里除了即將禍到臨頭的驚慌,并無半分對顧觀的擔(dān)憂。
顧觀看清楚了那個眼神,撐著重劍的手突然有些脫力,那是他宗門的弟子,事到臨頭,卻連寧執(zhí)都不如。
“我輸了?!?p> 赤霄宗主第一次心平氣和的看向了顧梵音,就算是贏了他這個宗主,顧梵音臉上也絲毫沒有變化,反而一落地就走向了寧執(zhí)。
兩人相對的那一瞬間,一直被重劍劍氣所擾情緒暴躁的顧觀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從內(nèi)而外的平靜。
他自修劍起,就從未真正的嘗過敗意。
原來,是這樣啊……
顧觀闔上眼,原本停滯住的境界隱隱有要突破的趨勢。
并不知道赤霄宗主自己又腦補(bǔ)了些什么,顧梵音站在寧執(zhí)身前,上下打量了他,確定沒受傷后,才將腦海里難得燃燒起的戰(zhàn)意重新撇開。
還沒開口,就被寧執(zhí)搶了話:“我以為你會殺了他?!?p> “太麻煩了。”
顧梵音拒絕這種肉眼可見的麻煩。
一宗之主的回報還不夠格。
“不過,你要是想的話,也不是不行。”
“只要……”
“我拒絕?!睂巿?zhí)想到某些不堪回首的記憶,果斷轉(zhuǎn)移話題,指了指簇?fù)碓谝黄鸬芍麄兊哪侨涸伦遄拥?,冷漠的眼神緩緩垂下,“還有一群漏網(wǎng)之魚沒解決?!?p> “你,你們——”
為首的月族弟子說話都有些顫抖,他穿著赤霄宗的弟子服,揉搓著手里殷紅的紋飾,只覺得自己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服飾格外礙眼起來。
顧梵音就是個瘋子!
要是被遷怒了的話……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他的聲音吸引了顧梵音的主意,那人錯開她看過來的目光,也是這時候才恍然發(fā)覺,自己已然成了被推出來的那一個!
那些口口聲聲討伐的人,居然齊齊后退了。
顧梵音饒有興致的看著這滑稽的一幕,薄薄日光下,眼神無比幽暗:
“我倒是有一個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