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了屋外,墨翎第一次打量著無崖,面前的叫嚷聲不絕,遠處依稀可見連綿的山脈。
哪怕在去年,他也不曾想過會遇見此番光景。
母親日日垂沐,以及喜怒無常的性格已經(jīng)折磨的他累不自勝。
他剛?cè)雽m的那幾年,因為找不到生身父親,無數(shù)次被嘲笑為野孩子,甚至周圍人總愛與其投擲石子,臉上總是刮傷,那一刻,便也是與面前的王稚一般年紀,卻是從未獲得過一樣的母愛……
“哥哥,哥哥,你看這里的翡翠鐲子真好看?!?p> “哥哥,哥哥,你看那邊的帽子,帶著翎毛,很適合你的名字,墨翎?!?p> 面前的女孩嘰嘰喳喳,卻是讓不善言辭的墨翎不由展開了笑顏。
以前在宮中,金寶雖是日日相伴左右,卻也終究是礙于身份,從未有過如此親近。
而王稚與其母親,雖是相識不久,卻是給到了他十分的溫暖。
面前的女孩還在不斷地叫嚷著,反而是一邊后面跟著的大夫人終是遠遠看著,不時與何以林交談,與他們保持著幾步的距離。
“哥哥我就說你帶著好看吧?!?p> 王稚說罷已經(jīng)將帽子帶到了墨翎頭上,寬大的帽檐一時遮住了墨翎的視線。
遠處卻傳來一陣騷亂。
“抓住那小子,今天又是偷食了隔壁王姨的籠屜,今天非抓住他不可?!?p> “必須的,還號稱什么讀書人要進取功名,可真真是丟了讀書人的臉面?!?p> 卻沒想一陣疾風略過墨翎身邊,倒是將一直嬉鬧的王稚刮倒在地,畢竟年歲尚小,幼嫩的皮膚上瞬間多了幾道劃痕。
墨翎心中一驚,眼神一略,卻是看到前方飛奔的灰色身影,便是不管不顧的將帽子丟到了一邊,沖了上去,留下了一旁哭泣的稚兒和后方驚慌失措的何以林。
“哎喲,別打了,別打了?!泵媲耙簧砘乙拢瑫拥哪凶訁s是一腳一腳的被橫踹著。
“還是感謝小少爺了,要不是您,今天沒這么容易抓到這個窮酸秀才?!?p> 話中帶著鄙夷,面前人臉上卻是一臉諂媚。
今兒大家都知道將軍府的三小姐來集市,卻沒想到還有宮中的人,這一來二去攀附些關(guān)系必然更好。
這般想著,一旁踹書生的腳下更是加了幾分力。
“你得想著,今兒幸虧是我們,換做王姨家那小子,怕是你半條命沒了?!?p> “哎喲,我錯了,我錯了……我真不過餓極了,你們怎么可以欺負我一個讀書人……”“嘿喲,讀書人有什么了不起,我看你跟何家那瘋了的叔父一般,都是在這胡亂咒騙人?!?p> 墨翎見面前一片混亂,卻是想起王稚還未曾有人照料,轉(zhuǎn)身便回走。
“我說那個小孩子,你看著也衣冠楚楚的,怎么還幫著欺負人?!?p> 灰色身影此刻雖被打到渾身淤青,卻是嘴上依舊不饒人。
墨翎本不欲再多糾纏,轉(zhuǎn)回便走,卻是遠遠便看到王稚被扶著一瘸一拐走來。
心下一轉(zhuǎn),立馬遣開了毆打的眾人。
“多少銀子,我?guī)退o了,今天就到這吧?!?p> “三兩,不多,公子莫不是真要給他?”
身旁人看墨翎的舉動,頓時摸不著頭腦。
“這是銀子,你們先四下散了吧,我想他也知道了教訓?!?p> “得?!币慌匀四昧算y子,卻是也嘟囔了幾句這貴公子真是看不懂。
一旁灰色衣服的男子看眾人四散,還以為是自己的呵斥有效,不免自滿道。
“我就說衣冠楚楚的,畢竟還是有些心的?!?p> “我可不是為了救你,該多少就給多少,這是自古道理。但我屬實不想臟了眼?!?p> “嘿喲,您可是真神氣了,你怎知我就沒與那家人有什么糾纏,我看就只是因我撞了你家小女娘,你便不奈我何?!?p> “那你倒是說說。”墨翎一聽來了興致,回頭開始與灰衣男子調(diào)笑道。
灰衣男子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慢慢道。
“那你可不知,那王姨家的孩子,整日好吃懶做,我是他身邊東棚家的孩子林語樂,雖說家里落敗,但也是曾獲得過圣上青眼有佳的中書御史的隨從,說起來也是四品。怎會只偷些包子?!?p> “呵,又是皇宮,倒真都給我碰上了?!蹦岚底孕南氲馈?p> “那你倒是和我說說為何要跑如此急促。”墨翎饒有興致。
“那沒必要與你細說,但看在今日雖然是你先抓住我,但又救我的份上。交個朋友,我叫林語樂,叫我小樂就行。”
林語樂伸出手,卻是見袖子上還有些血污,還擦拭了幾遍。
墨翎愣愣的望著眼前的林語樂,年紀是稍長幾歲,眼神卻是鮮亮。便也恭敬行了個禮,握了個手。
隨即回頭看著后邊的王稚越來越近,想著回去扶一些,卻沒想再轉(zhuǎn)頭,林語樂已經(jīng)一瘸一拐往后巷走去,一邊扶著自己腰連連叫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