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遙不可及
轉(zhuǎn)眼到了十五那天。
謝良月從寺里出來之后，便和幼禾提議，一會兒下了山去集市轉(zhuǎn)一轉(zhuǎn)。
她說話的時候一直關(guān)注著臺階處，直到惦記的人出現(xiàn)便立馬朝那處走去。
當走到第三個臺階時，她腳下突然一滑，眼看就要倒在前方的人身上。
祁裕瑾看到她要摔倒，便伸手去接，可堪堪碰到肩膀，卻被另一人截了胡。
“郡主！沒事吧？”
喬霽一直在后面跟著，而在看到她摔倒的第一時間便沖了出去，動作比離她更近的祁裕瑾還快上幾分。
謝良月心中一喜，就是這樣。
她搖搖頭，站直身體后沖前方的祁裕瑾微微俯身，“見過三殿下，剛剛是長陽冒犯了。”
“長陽郡主。”祁裕瑾也沒想到在這里能遇到她，“無礙，郡主可有受傷？”
“沒有，多謝三殿下。”
祁裕瑾早年間在宮里見過謝良月幾次，幾年不見發(fā)現(xiàn)她出落得更加美艷。
“郡主這是要回去了？”
謝良月微微駭首，明知故問道：“殿下怎會到此？”
“本宮聽說這紅云寺甚是靈驗，最近南方災患，父皇憂思過度，所以特地前來祈福。”
謝良月心里冷笑，說的和前世分毫不差，但事實卻并非如此。
祁裕瑾信神佛，經(jīng)人舉薦，認識了一個叫做星池的僧人。
這星池長老自稱曉天地、知未來，把他哄得是深信不疑。
而自己之所以被剜去雙眼，也是拜此人所致。
這回祁裕瑾來紅云寺，則是第一次與星池長老見面。
“有三殿下如此，必定早日解除災患?！敝x良月奉承了幾句，便借口離開，“既是如此，那長陽便不耽誤殿下祈福，先行告退了。”
祁裕瑾則笑道：“郡主慢走，有空常來宮里走動，皇祖母前些天還提起郡主了?！?p> “是，長陽一定去看望她老人家?！?p> 告別了謝良月，祁裕瑾則快速向寺院走去。
謝良月收回笑意，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瞇了瞇眼。
“嘶---”
雖說她剛才已經(jīng)注意了，但沒曾想還是扭到了腳。
不動的時候不覺，現(xiàn)在下了一個臺階，便從腳踝傳出鉆心的疼。
“郡主！”
喬霽急忙蹲下查看，發(fā)現(xiàn)她的腳踝已經(jīng)腫了起來。
“不確定是否傷到了骨頭，還是要趕緊回府，傳太醫(yī)來看看。”
隨即他便彎下腰，“下山路抖，只能請郡主屈尊，讓屬下背您下去了?！?p> 謝良月疼痛難忍，沒多顧慮，直接趴到了他背上。
心心念念的人此時正被自己背著，喬霽雖然激動，卻顧不上多想，他穩(wěn)住腳步，以最快的速度把人背下了山，然后驅(qū)車回府。
直到太醫(yī)說沒傷到骨頭之后，他才靠著謝良月的房門，放下了緊張無比的一顆心。
晚上，喬霽在郡主院子里躊躇了半天，也沒下定決心是否要敲門。
直到他嘆氣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撞上了開門出來的幼禾。
“喬侍衛(wèi)？”她看著對方不自然的神色，手里好像還攥著什么東西，“可有急事？”
喬霽正尷尬地不知如何開口，就聽到房中傳出謝良月的聲音。
“幼禾，誰在外面？”
“是喬侍衛(wèi)?！庇缀袒氐馈?p> “讓他進來吧。”
幼禾這才側(cè)身，讓喬霽進了屋。
“喬侍衛(wèi)大晚上不睡覺，跑到我院中作甚？”
喬霽眼神閃躲，喉結(jié)不自覺動了動，半天才伸出手去，遞給謝良月一個小瓷瓶。
“屬下之前，也受過扭傷，此藥，甚是管用。”他說話磕磕絆絆，然后又好像怕對方會拒絕似的，快速補充了一句，“和太醫(yī)開的藥不沖突?！?p> 他舉著胳膊，卻遲遲等不到回應，正當他以為自己此舉多余的時候，就聽到了對面?zhèn)鱽砹艘宦曒p笑。
“放下吧?！?p> 他深吸一口氣，把藥瓶放到了桌子上。
“多謝喬侍衛(wèi)，我會用的?！?p> 喬霽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卻怎么也揮不去鼻尖殘留的冷梅香。
他睜開雙眼撫上胸口，從懷里拿出了一塊白色的絲綢手帕。
那手帕似乎有些年份，邊上都已經(jīng)起了毛刺。喬霽雙手把它撐開對著窗戶，在月光的映照下，還能隱隱約約看到上面的暗花。
那是一個用淡黃絲線繡成的月牙，針腳有些粗糙，大概是繡它的人剛剛學習女紅，故而不甚熟練。
他想起了七年前，那個遍地餓殍的城。
他記不清那天自己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埋葬了死去的父母，只記得下山之時，那個素衣少女；那兩塊香甜的月餅；和那雙特殊的眼睛。
“你不要怕，皇上已經(jīng)派了很有能力的人來救你們，很快就不會再挨餓了?！?p> 甜糯的語氣與她嚴肅的表情毫不相干，但不知為何，喬霽就是信了。
他又想起謝良月，女子穿著淡雅的素衣，臉上卻是張揚的美，異色的瞳孔與素衣相稱顯得更加妖嬈。
喬霽伸出拇指，細細勾勒著帕子上的月牙，緊蹙的眉間松開，眼角不自覺流露出少見的溫柔。
她是他孤立無援時從天而降的圣女，是九天上的月，是他遙不可及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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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扭傷，謝良月不得已在府里悶了足足半個月。
前些天她覺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想要出去逛逛，結(jié)果卻被喬霽攔在了門口。
他義正嚴詞地強調(diào)：“傷筋動骨一百天，雖然郡主只是扭傷，但還是要多靜養(yǎng)些時日方能恢復利索。”
謝良月被他的一本正經(jīng)噎的無話可說，只好在府里待著。
直至今日，父王帶她進宮面圣，才得以出門。
“今日圣上召父王進宮，可是為了南方災患？”
謝良月和謝承安在馬車內(nèi)面對面坐著，聞言，謝承安重重嘆了口氣。
“夏季南方多雨，靠山的多處城鎮(zhèn)都遭到了山體滑坡，淹沒了不少百姓?！?p> 他頓了頓，聲音沉重：“江南總督柴肅前些天帶兵救援的時候被山上的落石砸中，命懸一線，皇上因此愁眉不展有些時日了。”
看來大體走向和前世還是一樣的，只不過有些細微的差別。
謝良月心中有了數(shù)，她點點頭，心中盤算著接下來的軌跡。
這次災患比想象中還要嚴重，柴肅出事，一時沒有合適的人選，皇上此番就是讓父王帶人前去接他的空子。
柴肅早年妻子離世，卻為了小女兒沒再續(xù)弦。
前世，他在去世之前，把自己的女兒柴天荷托付給了謝承安，而謝承安念著同僚之義將其收養(yǎng)，卻不料養(yǎng)虎為患。
馬車行進宮門停下，前來相迎的宮人拱手行禮，謝良月透過車窗看著朱紅的宮門緩慢地關(guān)上，心中生出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