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年頭沒活多久,志氣倒是不小
沈云初看著她,清明眼神忽的堅(jiān)定了幾分,她皺了皺眉,默了片刻,才道:“回公主殿下的話,我是出身不差,但這并不代表我就真的不識人間疾苦?!?p> “我看的書不多,見的人也不多,更不敢自詡比誰高一等,但我知道,若是國土之下,餓殍遍野、滿目瘡痍,那我這個大小姐,您這個公主,國都之中千千萬萬個如你我一般年紀(jì)的女子,都終將成為被舍棄的棋子,被掠奪的戰(zhàn)利品?!?p> “我為不為旁的,往小了說,我只為了我自己,和愛我護(hù)我的家人能平安喜樂,若是要往大處講,那就請恕臣女大言不慚,是為了國土昌盛,百姓安樂,為了這世間再無戰(zhàn)火之痛、骨肉分離之苦?!?p> “公主殿下既有此一問,不知是否是對于入朝為官之事,有不同的見解?”
白婉凝愣了愣,一時間竟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這竟是從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口中說出來的話。
默了半晌,她猛地拍案而起,怒氣沖天:“放肆!沈云初,你是在質(zhì)疑本宮對盛安國都的忠誠嗎?!”
這一聲震怒,嚇得候在外頭的下人都不禁縮了縮脖子,殿內(nèi),沈云初只是垂了垂眸,不輕不重的說了句,“公主殿下息怒,臣女并無此意?!?p> 白婉凝皺著眉,看沈云初的目光又深沉了幾分,在漫長的沉默和等待中,兩人都沒再說話,直到沈云初感覺到自己的膝蓋開始微微發(fā)痛。
要知道從小到大,她什么時候像現(xiàn)在這樣跪過這么久啊,就算在沈家,哪怕她犯了錯,前世今生加起來,也就才跪過一兩次沈家祠堂。
再說,那祠堂的蒲墊還是軟的,沈紀(jì)常心疼她,也不會跪太久,也就是訓(xùn)斥兩句就完事了。
這次倒是真的把她跪疼了,但氣勢上不能輸,她嘴上說著讓白婉凝息怒的話,神色間是一點(diǎn)服軟的意思都沒有。
白婉凝眉頭深皺,打量的視線在她身上又來回掃了一圈,看著那笑笑的身影,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竟然在跟一個小孩兒置氣。
思索間,她怔了怔,像是自嘲一般,先是嗤笑一聲,隨即別開眼,冷笑連連,廣袖一揮,重新坐了下來。
她半倚在位置上,雙腿自然交疊,眼底的怒意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玩味與欣賞,就好像跪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一個人,而是什么供人觀賞的物件。
白婉凝眼眸輕斂,手一抬,“你起來吧?!?p> 沈云初得到了允,才敢緩緩起身,雙腿有些發(fā)麻,一旁的琳瑯趕忙上前扶她。
站在偌大的廳內(nèi),白婉凝眸光微沉,語氣又出奇的平淡,“你這小孩兒,倒是有點(diǎn)意思,年頭沒活多久,志氣倒是不小,你可知道,你剛才所說的那些都需要多少年,多少人的心血,你就敢說這樣的話?”
沈云初站在原地,她明白,白婉凝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只是因?yàn)榘淄衲X得,以她比沈云初大了差點(diǎn)一輪的年紀(jì)和盛安長公主尊貴的身份來講,她不該被一個小孩兒左右了情緒。
聽著她的發(fā)問,沈云初沉默了片刻,回答:“臣女不知,也不敢妄加揣測,雖我力卑微,但也愿盡綿薄之力?!?p> 白婉凝冷哼,眼底的不屑像是要溢出來,她語氣淡然又嘲弄,“果然是大言不慚,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今天,本宮就讓你知道知道,牙尖嘴利是什么后果?!?p> 說罷,她玉指一揮,沈云初心頭莫名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yù)感,果然,下一瞬,宮人拿了一根又長又寬的紅木板子上前。
白婉凝薄唇輕啟:“掌嘴?!?p> 沈云初心頭微沉,看著上座滿臉輕松的人,眸光微沉,一聲輕呵,“慢著!公主殿下,臣女剛才所言,哪一句話,哪一個字有錯,若是公主能言出,這個罰,沈云初心甘情愿的受,可若是您講不出,那幾輕請恕臣女無法領(lǐng)受?!?p> 此言一出,白婉凝又是一聲冷笑,“真是天真,你真的以為是因?yàn)閹拙湓挼氖???p> “……”沈云初皺了皺眉,想來也是,白婉凝早就看她不順眼了,這次不過是隨便找了個由頭來過過癮而已,和那幾句話,恐怕還真沒有多大的關(guān)系。
看著拿著紅木板朝她靠近的宮人,突然身后傳來一聲呵斥:“誰敢!”
殿內(nèi),幾人同時怔住,沈云初回頭,看向門口,白婉凝的神色也微一變。
竟是白玉珩。
沈云初詫異之際,還有些疑惑,按照景和所說的,他最早也得明天才會回來,怎么現(xiàn)在就回來了?
他站在門口,沒有立刻進(jìn)來,眾人正有些摸不著頭腦,沈云初就猝不及防的聽到了白玉珩的心聲,“累死我了,可算是趕上了,差一點(diǎn)板子都挨嘴上了,這個老女人,給我媳婦兒打破相了怎么辦?那得多疼啊?!?p> 沈云初無奈,又莫名有些感動,這么說,他是為了她才放下手中的活兒趕回來的。
思索間,她眸光微轉(zhuǎn),掃過站在門外的景和,視線停住,景和笑得眉眼彎彎,沖她豎起大拇指,那表情像是在說:“放心,有咱家在,是絕對不可能讓您受委屈的?!?p> 緊接著,白玉珩長腿一跨,走進(jìn)廳內(nèi),一旁拿著紅木板的宮人低著頭,忙識趣的撤到了角落里面,上座的白婉凝臉色微沉,只是緩緩的站起身來。
“太子回來的挺早啊。”她說著,眼底閃過一絲諷刺,“大理寺的事情處理完了?!?p> 白玉珩沒有說話,只是目光一轉(zhuǎn)不轉(zhuǎn)的盯著面前的白婉凝,微微起伏的胸口像是在壓制著心頭的怒氣,對上他的目光,白婉凝的神色間,明顯閃過一絲受傷。
可在沈云初腦子里,卻猝不及防的聽到他的心聲,“累死我了,等我把氣兒喘勻再跟你掰扯,什么玩意兒,敢到我的地盤來欺負(fù)我的人?嚇得我茶都沒喝完就趕緊回來了?!?p> 還不等白玉珩開口,白婉凝便率先出聲,“怎么?本宮現(xiàn)在想教訓(xùn)一個還未入官籍的小小學(xué)徒就不成了?”
白玉珩看著她,重重的舒了口氣,臉上的狠戾不減,他站在沈云初身旁,表情堅(jiān)定,“在外面,任何地方,任何時間、地點(diǎn),皇姐要教訓(xùn)誰,怎么教訓(xùn),那都是您自己的事。”
“但這里是太子府,本王敬您,喚您一聲皇姐,但這并不代表您可以隨意在太子府,在本王的地盤上,對本王的人大呼小叫,甚至動用私刑?!?p> 聽著這話,白婉凝心口竄上一股子怒氣,她看了一眼身邊的沈云初,又看向白玉珩,怒極反笑,語氣間帶著一絲難以置信,“你說什么?誰是你的人?”
白婉凝嗤笑,像是沒想到,一向高傲到誰都不放在眼里的白玉珩,竟然也會為了某一個沒有絲毫關(guān)系的人和她撕破臉皮。
對上白婉凝有些嘲弄意味的眼神,白玉珩才意識到自己嘴快了,說這種話,難免會讓人誤會他和沈云初有什么。
她現(xiàn)在還那么小,終歸是對她的名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