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滿頭黑線,竟不曾想還有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不過……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
六娘疑惑地指指長喜另一側(cè)腰:“可是我踩到的好像是那邊。”
長喜條件反射去捂另一邊??吹街袂嗟哪樕八ⅰ币幌滤离y看才反應(yīng)過來,重新捂回去,訕笑:“娘子記錯了,是這邊。小的怎么會連哪邊疼的都分不清呢?”
這臉皮,六娘也是嘆為觀止了。
人才啊,也不知人家府上是怎么培養(yǎng)出來的,六娘倒有點好奇了,想了想,那小公子再怎么著也不過是個小孩子,有甚可怕的?倒不必一定要避著,真惱了人家反不好收場。
“竹青,我去跟那邊的哥哥道個歉吧?雖然這位小哥兒擋了樓梯的路,可我畢竟不小心踩到了他?!绷飺u搖竹青的手一邊撒嬌一邊安撫。
她說著已經(jīng)站起身了,竹青無可奈何,趕緊跟著她,垂著頭眼角余光瞟了長喜一眼,敢怒不敢言。
長喜心里一樂,這小娘子真是有趣,一句話把責(zé)任都推給了他,人家全是“不小心”呢。
不過任務(wù)總算完成,長喜喜滋滋快走兩步走在前面彎著腰殷勤帶路,笑得滿臉諂媚。
“咦,你的腰不疼了嗎?”六娘眨眨眼,故意問道。
長喜面不改色:“多謝娘子關(guān)心,小的挺得??!”
……你贏了!
六娘屈身道了個萬福:“這位哥哥,方才因你家小廝擋住了路,我不得已從他身上跨過去,不小心踩到了他,你……你不要生氣……”
趙晉元等得不耐煩了她終于過來,正心花怒放著,聽著這話卻不大對,看小姑娘眼里含著淚怯怯的樣子,大眼睛里滿是驚嚇委屈,立時黑了臉:“長喜!”
他們壓低了說話,他又離得不近,哪里聽得見他們說了什么,莫不是長喜威脅人家了吧?
趙晉元對身邊幾個隨侍的家仆還是很了解的,若人家不愿意過來,長喜為了完成他交待的事可什么都干得出來。
長喜這個心塞,卻直接跪下:“小的知錯!”
啪啪就是兩巴掌。
六娘都驚住了,她只是對這小廝胡攪蠻纏略有些不滿,加上為了擺脫責(zé)任,才故意裝得可憐些,這……這也太兇殘了。
趙晉元看小姑娘又嚇到了,顧不得教訓(xùn)長喜:“你先下去?!?p> 長喜乖乖到一邊去,故意離得稍遠(yuǎn)一點,卻也不走開。
長喜走開了,趙晉元卻有些不知所措,六娘干站著好尷尬,正要開口試探著告辭,趙晉元手一指對面位置:“你坐?!?p> ……
好像應(yīng)該說“請坐”?
六娘看著這小公子臉更黑了,只好膽戰(zhàn)心驚地坐下,她錯了,她居然忘了這世界上還有個物種叫熊孩子,不是一般人能搞得定的。
這種身份尊貴又喜怒不定的熊孩子腫么破?
趙晉元緊張得手在桌子下邊緊緊握著,想到上次這小姑娘說瑞王府和他的話,就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就是那個瑞王世子,可現(xiàn)在怎么辦?說什么?
唔,他得編個假身份,趙晉元腦子飛快轉(zhuǎn)著,他可不笨,知道自己扮不來普通人家的孩子,索性尋了個過得去的:“我是廉國公之孫劉尉?!?p> 六娘眉頭一跳,這上來就自報家門是幾個意思?這熊孩子要仗勢欺人?可是又不像啊……
六娘抿了唇乖巧地笑:“我姓安?!?p> 卻不肯告訴他名字。
一說上話趙晉元放松多了,緩了口氣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家中行二,你叫我二哥哥就行了?!?p> 便宜劉尉那小子了。
六娘無語,咱倆有那么熟嗎?這時候再不知道這熊孩子是想“交朋友”的六娘就傻了,可是他就沒想過別人可能不愿意跟他做朋友嗎?
沒得辦法,六娘只好道:“我族中行六?!?p> 又是一陣沉默……
趙晉元眼前一亮:“你喜歡吃什么?我讓他們買給你?!?p> 六娘看這孩子臉上隱隱“只要你說我就能辦到”的傲氣,心想真是被寵壞了啊。搖搖頭:“不必了,等我娘過來我就要走了。”
話音剛落,一個伙計上來四下一望,詫異地看了看趙晉元,走過來先對他陪個笑,又對六娘道:“六娘子,夫人在樓下等著呢?!?p> “我這就下去。”
感謝蒼天!終于不用這么煎熬了,六娘雖然不怕趙晉元,但也不想跟他攀什么交情。
且不說男女有別,門第落差太大了朋友做起來太累,她是懶得費心應(yīng)付的。
歉意地對趙晉元笑笑,看這孩子端著傲氣的臉卻難掩失望,六娘心一軟:“二哥哥,我先走了,你慢慢坐?!?p> 看著她走,趙晉元悶悶地喝茶,長喜又湊過來:“世子,咱們該去找六公主和沈娘子了吧?”
趙晉元白他一眼,急什么?那丫頭一出宮跟瘋了似的,哪會那么快回去。
心里一黯,明日就是父王迎娶那個女人的日子,這些日子他刻意留意了一下,對這樁婚事京都說什么的都有,鮮少有人是往好地方想的,雖然也知道了不少父王的風(fēng)流韻事,但還是說林氏的人說,趙晉元心里舒服不少。
大有“知道你過的不好,我就放心了”的感覺。
今天二皇子特意叫自己進(jìn)宮大約也是想安慰他吧,正趕上六公主歪纏,二皇子索性讓他陪著公主出來,想著臨走時二皇子拍著他肩膀讓他不要多想,趙晉元心下熨帖。
二皇子長他七歲,今年已經(jīng)十五了,乃是元后嫡出,但出生沒多久皇后就殯天了,皇帝不知道怎么想的,遲遲不肯冊立太子。以致大皇子越發(fā)囂張。
趙晉元不喜歡大皇子,大皇子比他大了足足十二歲,代溝太大,老充長兄教訓(xùn)他,比他父王管得都寬。
趙晉元又不傻,待年紀(jì)大一些就發(fā)現(xiàn)私底下遇到的時候大皇子并沒那么多閑心跟他廢話,多半當(dāng)他孩子一樣隨意打發(fā)了,等皇伯父在的時候就拼命教育他,好顯擺自己是個稱職的兄長。
呸,誰樂意被當(dāng)成刷皇帝好感的工具?趙晉元可沒那么好性兒,另一邊二皇子性子寬和進(jìn)退有度,趙晉元自然而然的就跟二皇子走得更近些。
長喜心里也愁,王姑姑怕世子在王爺婚禮前由著性子鬧出什么事,讓他死也要把世子盯好,可他卻覺得世子不發(fā)點脾氣都奇怪了。
明日王爺大婚,府里今天晚上各處都忙碌,別的院子都張紅帶喜的,只有世子的院子還滿院縞素,這對比實在太慘了點。
唉,都是主子,他操個屁的閑心,老實把世子看結(jié)實了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