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伺候兩位貴人落了座,不客氣的要了紙筆茶水點心,等東西齊了才隨意說一聲:“關(guān)半扇門,一會兒有人來找,留夠人伺候就行了,其他人該干嘛干嘛去?!?p> 出乎老孟預(yù)料,閔時清寥寥幾筆就勾出個生動的輪廓,又仔細(xì)描繪一下,不多時一個機靈可愛的小姑娘已經(jīng)躍然紙上。
劉尉連連點頭,這畫得多像??!
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趙晉元眉頭暗皺,又仔細(xì)打量閔時清一眼,書畫也是瑞王一項“玩意兒”,趙晉元不好此道,眼光卻是從小養(yǎng)出來的,這畫技算不得多高,卻隱隱已有自己的風(fēng)格。
閔時清敏銳的感覺到這位劉公子對自己隱隱的敵意,擱筆的手微微一頓,旋即若無其事地把畫拿起雙手捧給老孟:“拜托您了,我再多畫幾張?!?p> 老孟點頭,看了幾眼畫就交給屬下:“照這個去找。”
等待最是磨人,幾人又無話可說,沙鐘的流沙聲都近乎可聞。
閔大郎君與安真酉回來過一趟,知道有貴人相助且喜且憂,不知安家/自家怎么和國公府攀上關(guān)系的?
不好多問,溝通了消息又匆匆?guī)巳フ伊恕V皇情h大郎君與自家二弟匯合后悄悄狠狠拽了他一把,囑咐他千萬莫遷怒到安家人身上。
這種意外,原也說不清怪誰,何況安家也算是極盡心盡力的了,小女兒找不到,連大兒子也跑丟了,閔二郎君又氣又急,卻也只能咽下不提。
子時已經(jīng)過半,二郎不知是嚇得還是凍的,已經(jīng)開始微微哆嗦,卻還是死撐著堅持不肯回家等。吳氏終于忍不住眼淚摟著他小聲哭罵:“等函兒找回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看你爹怎么收拾你!”
誰也不計較她這話沒有邏輯了。
趙晉元看她抱著兒子流淚的樣子有點出神,劉尉知他恐怕又想起了已逝的母妃,故意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了他一下,趙晉元收回目光,神色到底有些黯然。
劉尉想開口安慰,眼光掃到這許多人,又把嘴閉上,半真半假的打了個呵欠。
六娘從發(fā)呆中回神,瞧瞧時辰,猶豫了一下才說:“太晚了,要不二位公子先回去歇息吧?免得家人擔(dān)心。”
吳氏不是沒注意到時間,卻私心里怕他們走了孟主事不上心,才一直裝作不知道。聽到女兒說起,動了動,卻沒有多嘴。
劉尉順勢道:“那行……不行?”哎呦我去,趙晉元你能不能換只腳踩?
趙晉元無視劉尉噴火的眼:“做事豈能半途而廢?倒是令兄,還是先送回家請個大夫吧?!?p> 六娘咬了咬唇,握住二郎的手看著他,等二郎肯直視她了,才慢慢道:“二哥,在哪里等不是等?我們在這里什么忙都幫不上,就不要……”添麻煩了。
吳氏不忍心對兒子說的話,只能由她說了。
二郎沉默良久,望著門的方向似乎期盼著能有個人來告訴他消息,但終究沒有。少年眼里的光漸漸黯淡,終于點了頭:“好?!?p> 吳氏一喜,但旋即煩惱又來了,兒子這樣她不陪著回去請大夫來看看她不放心,可她走了其他孩子怎么辦?要是全帶走……兩位公子還在這陪他們死等呢,他們怎么好全走?
“你們都回去吧,留下六娘在這就行了?!壁w晉元按捺住心里的竊喜。
閔時清立刻道:“我留下,一則那是我的妹妹,二則六娘年紀(jì)小,留下也無甚用?!?p> 親昵又心疼地摸了摸六娘的頭:“乖,你聽話先回去,別熬夜損了身子?!?p> 六娘一頭霧水,每年元宵不都玩到幾乎天亮的嗎?
趙晉元的臉已經(jīng)黑透了,不過看看六娘,小不點點一個,不是只比他小兩歲嗎?怎么才長這么點兒?
說不定身體不好!
肉多?那是虛的!
這么一想,趙晉元不情不愿的附和:“回去吧,一有消息我讓人立刻去府上通知?!?p> 吳氏是萬分贊同的,一是兒子狀況不對,二是方才趙晉元張嘴就說讓六娘自己留下,她心里一突,知道自己不該多想,可老也放心不下,能把二郎和六娘都帶走最好。連忙答應(yīng),再三謝過這位“劉公子”。
不知道自己因為身高被強按了一個“身體不好”的六娘想了想,也跟在母親旁邊屈膝行禮聊表謝意,非親非故人家愿意仗義相助,六娘十分感激,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利用了人家一腔少年熱血——她可不指望那一面之緣的淺薄交情,只以為是不知民間疾苦的公子哥兒一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呢。
小姑娘的大眼睛好似會說話,趙晉元只感覺到她在真心感謝,心里十分熨帖,傲嬌的點頭:“快回去吧?!?p> 二郎臉色潮紅,已經(jīng)開始有些迷糊了,吳氏顧不得許多,再次謝過連忙叫下人幫忙把二郎背上騾車,帶著孩子們趕緊回去了。
留下趙晉元與閔時清四目相對,趙晉元高傲地一抬下巴,移開目光。
倒是劉尉湊過去:“不用再畫了吧?”
之前畫好的都差人給老孟的人送過去了。
閔時清勉強笑笑:“我現(xiàn)在能做的也只有這個了,多一個人認(rèn)得她的長相就一分希望。”
劉尉覺得自己體會不了他的心情,雖然很同情,不過……
“你真準(zhǔn)備在這干等???”他斜著眼瞟趙晉元,方才隱忍的不耐煩這會兒也不掩飾了。
趙晉元瞪他一眼,把茶盞隨意一扔:“回去,長樂留下盯著,有消息立刻通知我?!?p> 劉尉喜笑顏開,立刻精神煥發(fā)地湊過來:“咱們?nèi)ツ模俊崩速M了一兩個時辰,好在后半夜也有不少玩的呢。
趙晉元不理他,起身出了門,才對亦步亦趨的劉尉說:“去你家?!?p> 劉尉傻眼:“去我家干嘛?今天不是說好夜不歸宿的嗎?”
“我困了?!?p> 如此理直氣壯,劉尉一口血堵在喉嚨眼兒,賭氣道:“那你回你家睡去,我不回家?!?p> 天冷,也怕他們困倦,下人不敢讓這倆祖宗騎馬,趕了馬車過來。
趙晉元車上到一半,一只腳踩在車轅上,低頭藐視他:“你一個人夜不歸宿不怕你爹打斷你腿?”
上車等了等還沒動靜,趙晉元不耐煩地掀開車窗簾子:“走不走?”
劉尉權(quán)衡半天,到底還是屈服在他爹的淫威之下,沒好氣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