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能高聲招呼小克,更不可能疾奔過去去追,那會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即便大喊著小克回來,即便去追趕小克,他真的能聽鹿鳴錚的嗎?
小克早已打定主意,鐵了心要和鹿鳴錚他們一起戰(zhàn)斗,同時展示一下自己的戰(zhàn)斗力。
從某種角度來講,小克沒有錯,他是好心,他想報恩,但如果他是一名士兵,他就是不合格的士兵。士兵的基本標準是服從命令聽從指揮。
既然追不回來,無可奈何的鹿鳴錚只有眼睜睜看著小克離開,他唯一能做的唯有馬上展開行動,盡快救出花臉貓。
其實鹿鳴錚心里還有一個疑慮,坂垣平八郎這些日軍,論能力,只會比小克更出色,小克聽到了他們逼近的聲響,坂垣平八郎他們勢必也聽到了。不過他們是在等待機會,等待他們?nèi)裤@進包圍圈之后展開行動。
坂垣平八郎確實知道了有人正在靠近他的陷阱。
小克找到鹿鳴錚他們之前,真田浩二便來到坂垣平八郎身邊,低聲告訴他:“閣下,獵物來了?!?p> 有些興奮,但還沉得住氣,坂垣平八郎說:“來了多少人?”
似乎也在思考鹿鳴錚這些人會使用什么樣的戰(zhàn)術(shù),真田浩二說:“人數(shù)應(yīng)該在三到六個之間,大部隊還沒過來?!?p> 意料之中的情況發(fā)生了,坂垣平八郎說:“這些支那人應(yīng)該在偵察,還有什么情況?”
“他們派了兩個人向左右兩側(cè)偵察了一下就退回去了。這兩個人距離我們的人不到二十米。”
思考了幾十秒,坂垣平八郎說:“那么接下來,他們應(yīng)該向中間這個位置試探了。繼續(xù)執(zhí)行我們的計劃?!?p> 一絲欣喜從真田浩二的臉頰上閃過,到現(xiàn)在為止,鹿鳴錚他們一直像他們預料的那樣,開始逐漸鉆進了他們的口袋?
可是,他們的計劃真的能夠?qū)崿F(xiàn)嗎?
坂垣平八郎的計劃是誘敵圍殲,鹿鳴錚則采取精英小分隊的形式,在疲勞戰(zhàn)術(shù)中找到合適的機會。
誰能在這場拼智拼勇的搏殺中取得勝利,考驗的是全方位的素質(zhì)和勇氣。
搜索中謹慎前行,鹿鳴錚和羊倌很快看到那棵吊著花臉貓的大叔,他們朝大樹望去,花臉貓軟綿綿地垂著頭,生死未卜。
鹿鳴錚最擔心的是坂垣平八郎殺死花臉貓之后,再把他吊起來,用來誘使他們來救人,不過鹿鳴錚覺得他不會愚蠢到那個地步,只有拼命掙扎的花臉貓才更能激發(fā)鹿鳴錚這些人的救人欲望。
對于自己的生死弟兄,即便是尸體,鹿鳴錚他們也要搶回去!
在距離吊著花臉貓那棵大樹二十五米左右的時候,鹿鳴錚示意羊倌留在原地,他摸了上去。
羊倌在警惕觀察四周的同時,把幾枚手雷放在自己身上,隨時準備戰(zhàn)斗。
匍匐在地,盡量輕手輕腳得向前爬了八九米,鹿鳴錚拿出準備的繩子,拴在了一顆灌木上,隨后匍匐著原路返回。
和羊倌匯合以后,鹿鳴錚用力扯動繩子,發(fā)出“嘩嘩”的聲響。
大樹附近竟然沒有反應(yīng)。
看守花臉貓的日軍顯然也頗有經(jīng)驗,耐得住襲擾,竟然一槍未發(fā)。
黑暗中看不清楚,鹿鳴錚抬起頭,飛快地朝大樹附近掃了一眼,隨后讓羊倌匍匐到遠處。
羊倌匍匐到鹿鳴錚的指定地點后,鹿鳴錚猛然起身,端起司登式?jīng)_鋒槍朝著大樹下面迅速將一梭子子彈統(tǒng)統(tǒng)打光了。
再沒有反應(yīng),那真的是變成死人了。
大樹下面立即射來密集的子彈。遠處的羊倌迅速判斷了一下,射擊的大概是三個位置,他立即抓起手雷投擲過去,每個開火的地方都投了一枚手雷。
夜戰(zhàn)中重要的一點是,射擊后立即離開原地,否則就會變成尸體。
這是所有的老兵都遵守的戰(zhàn)場鐵律。
鹿鳴錚射擊之后,迅速來到了距離羊倌五米左右的位置。而此時羊倌已經(jīng)朝日軍開火的三個位置投彈了。
射擊的日軍士兵反應(yīng)不可謂不快,可惜鹿鳴錚和羊倌的配合太默契了,就在日軍士兵迅速射擊,迅速離開原地的瞬間,羊倌投擲的手雷到了。兩個射擊的日軍士兵速度算是快的,避開了手雷,但有一名士兵被手雷炸傷,躺在地上,發(fā)出了聲嘶力竭的痛吟。
漆黑如墨,寂靜如墓的叢林里,凄慘的叫聲如同惡鬼在哭泣。
羊倌把兩枚手雷抓在手里,只等著受傷的日軍士兵附近發(fā)出聲響,有人去救他,他便投出手雷,讓賺兩個小鬼子的命。
撕心裂肺的聲音仍在繼續(xù),但叢林里像是更加安靜了,空氣中回蕩著死亡的味道。
受傷的小鬼子嘶喊了一聲,大聲用日語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什么。
羊倌聽不懂日語,但鹿鳴錚明白,他在說,別過來,我不行了,再見了戰(zhàn)友們……
受傷的小鬼子顯然受傷不輕,他身邊傳來亂七八糟的聲音,接著他咒罵了一句,像是抓不到步槍,非常懊惱。但很快巨大的爆炸聲傳來,他的身體被爆炸的手雷撕成了尸塊,拋向了四周。
受傷的日軍士兵用手雷自殺了。
他為了避免拖累戰(zhàn)友,選擇了明智的自殺,但也給戰(zhàn)友留下了危機。
剛才投擲手雷的時候,羊倌接著爆炸的火光,迅速觀察了一下大樹下的情況,但沒有看清。受傷的日軍士兵自盡的時候,爆炸產(chǎn)生的光亮,徹底照亮了大樹附近。
看清日軍士兵不過是六七個人,羊倌迅速將準備好的兩枚手雷丟了出去,隨后更換了隱蔽的地點。
兩枚手雷產(chǎn)生了意向不到的效果,羊倌精準的投擲,炸死了一名日軍士兵。更重要的是,精準的手雷告訴這些日軍士兵,我知道你們在哪里。
看守花臉貓的日軍士兵顯然不是草包,鹿鳴錚聽到有人低聲說著什么,很快大樹下面?zhèn)鱽砹烁O窸窣窣的聲響。
這些日軍士兵全部轉(zhuǎn)移到了大樹附近,那些沒有埋置地雷的地方。
“狗日的!”鹿鳴錚低聲罵了一句,隨后爬到羊倌身邊,告訴他:“小鬼子都爬到樹下了,小心別傷著花臉貓?!?p> 沒想到小鬼子會來這么一招,羊倌頓時愣住了?;権埍坏踉跇渖?,距離地面不過是三層樓高,一旦他的手雷丟過去,爆炸的彈片很有可能齊刷刷地刺進花臉貓的身體,讓他失去生命。
死寂再一次籠罩著叢林。
對峙如同一座大山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把所有的手雷都放在自己身前,羊倌卻投鼠忌器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靠近羊倌,在他的肩膀上捏了捏,鹿鳴錚是在告訴羊倌,要冷靜,要等待。
足夠的耐心能等到機會的出現(xiàn)。
鹿鳴錚不準備撤回去,讓羌羌和侉侉來進行疲勞戰(zhàn)術(shù)了,現(xiàn)在樹下的日軍打定主意不會動了,花臉貓是他們最好的掩護。這樣一來,無論誰來進攻,無論什么樣的戰(zhàn)術(shù),只要樹下的日軍不動,他們完全無計可施。
坂垣平八郎是鹿鳴錚強有力的對手,就像鹿鳴錚把他計劃全部猜中一樣,他幾乎猜中了鹿鳴錚所有的計劃,不過他并不了解中國人,更沒有深入地了解中國軍人那種無畏赴死的精神。
所以,坂垣平八郎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即便對鹿鳴錚這些人提高了警惕,在提醒真田浩二不要輕敵的時候,坂垣平八郎也在提醒自己,但潛意識里對中國軍人的蔑視,尤其是所謂武士道的高傲讓他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聽到爆炸聲停了下來,真田浩二焦急地問坂垣平八郎:“閣下,大樹下留的人并不多,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們都陣亡了,我們該怎么辦?”
雖然焦慮,但表情并沒有展現(xiàn)出來,坂垣平八郎說:“支那人還真的是不好對付,他們料定了我們不會分兵,還會設(shè)下埋伏等著他們,所以派出小分隊去救人,如果我們現(xiàn)在合圍,他們大部隊會對我們形成二次包圍,或者集中火力攻擊我們的側(cè)翼。真田君,讓那些山兵繼續(xù)埋伏,保持我們的包圍圈,你把我們的勇士集中起來,去截住這支小分隊的退路。如果支那人的大部隊進攻過來,你要等他們進入包圍圈再進攻,如果支那人的小分隊救走了那個俘虜,你就要截殺這支小分隊。我們一定要有所收獲,不是嗎?”
立即點頭行禮,真田浩二轉(zhuǎn)身離去:“我明白了,閣下?!?p> 坂垣平八郎的錯誤判斷在于,鹿鳴錚帶著赴死的決心,決定用四個人去救花臉貓,無論成功失敗,倮倮和大克指揮的大部隊都不會參加戰(zhàn)斗。坂垣平八郎的決定導致原本就不夠緊湊的包圍圈變得更加松懈,削弱了戰(zhàn)斗力。
坂垣平八郎的另一個失誤是,他太相信那些驍勇的山兵了。
思考了一會,鹿鳴錚在羊倌耳邊悄聲說了幾句,他又有了一個新的計劃。
似乎覺得計劃太過冒險,羊倌驚訝地看著鹿鳴錚。
信心十足的微笑著,鹿鳴錚在羊倌肩上用力拍了一巴掌,便匍匐到了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