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棺中人
楓燃又找到了幾波弟子,還遇到了華玲一行人,她們聚集了近百弟子,走的還算順利,降低了尋找的難度。
楓燃把她們送走后又找了不到兩個時辰把零零散散還在迷路的弟子們找齊,察覺到越來越多蟲尸出現(xiàn),于是轉身往集合點趕,這里屏蔽了神識,巫芒不能給她傳音,楓燃覺得可能要正面碰上那伙邪教徒了。
一路上沒再碰到走散的弟子門,楓燃的速度很快。
趕到地點的時候前面已經打起來了,楓燃看到了蓬萊和昆侖的弟子,他們的招式要霸道的多,現(xiàn)場碎尸滿地,劍光如網法相似幻,威勢震天,濃厚的血腥味直沖鼻子,地面都轟隆隆的在震動。
楓燃看見了幾家宗門的真?zhèn)鞯茏樱珱]有看見巫芒。
正悄咪咪貓在一旁偷看,腦海里巫芒突然出聲。
“下來?!?p> 楓燃驚異地左看右看,能在這里神識傳音要離得很近才行。
“上哪去?”楓燃問。
“按照我給你的指引來?!?p> 楓燃地腦海里霎時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地圖,連高度都能看見。
看了一眼正打的如火如荼的戰(zhàn)場,楓燃又悄悄退出去,道路歪歪扭扭的一路向下,這道路已經沒有了燈火,但是楓燃眼睛在黑夜中依舊能視物,影響不大。
路還沒走完,隱隱約約的尸臭味就傳來,楓燃捂了捂鼻子有些無語。
一絲光芒傾瀉而出驅散黑暗,楓燃看見了巫芒背光的身影。
“怎么了?”楓燃站在巫芒身邊向下看去。
這是一處很隱蔽的巖石縫隙,從下面幾乎看不到。
燭火輕輕搖曳,懸浮棺投下微暗的影子,白玉小鼎靈力成束飄在周圍,復活儀式下死人睜眼,似人非人的怪物蠕動著趴在地上,尸臭熏天,詭異而惡心。
楓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們的總部?”楓燃壓低聲音道。
下面的祭壇與懸浮棺與無悲寺傳來的影像資料一模一樣。
巫芒點頭道:“應該是。”
“就這幾個人在總部?”楓燃皺眉,“這人也太少了,看著真寒酸,一點也沒有能引起眾門派合圍的氣勢。”
巫芒輕笑了一聲:“約莫也不是為了這個來的。”
楓燃:“???什么意思?”
“為了方天鼎來的吧,這等神器哪個門派不想要?都是幌子罷了?!?p> 楓燃震驚:“他們都知道嗎?”
巫芒說:“大概只有宗門來的高層知道,下面的弟子都是帶來歷練的?!?p> 怪不得,楓燃無語,她就覺得這次行動哪里怪怪的,像過家家一樣,她本以為是這個時代沒落太久了弟子們還沒有相關經驗才笨笨的。
“那無悲寺發(fā)什么求援令?有個寶物自己偷偷獨吞了不就可以了?”楓燃有種自己被耍了的感覺。
“傷亡慘重影響巨大應該是真的,但無悲司用不上方天鼎這樣的東西,目的就是用鼎換援助?!蔽酌⒁彩呛髞聿胖赖摹?p> 那時楓燃老躲著他,時間一長事情多了他就把這件事忘了。
“這么多門派方天鼎要給誰???”楓燃問。
“這要看哪家能先搶到了。”巫芒無所謂道,“昆侖對這個東西的態(tài)度是可有可無但盡力爭取?!?p> 楓燃看著巫芒沉靜如水的側臉打趣道:“你都走到這里來了,方天鼎還能落入別人手里不成?”
巫芒挑眉笑說:“姐姐對我這么有信心嗎?”
楓燃用無比肯定的目光告訴巫芒我對你無比信任。
巫芒看著楓燃的目光突然轉過頭去。
楓燃:“你為什么不看看我真摯的目光?”
巫芒微微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也大可不必如此信任。”
楓燃信誓旦旦地說:“你以后可是會變成很厲害的人?!?p> 巫芒不禁笑道:“有多厲害?”
楓燃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說:“比我厲害一點。”
巫芒還沒來得及說話,下面就已經亂起來了。
楓燃看見了一直消失的幾家長老,巫芒抱著胳膊似乎沒有摻和的想法。
楓燃知道了這幾家宗門背后暗戳戳的心思,她也就不緊張了,他們自己家的弟子也用不上她來護著。
白玉小鼎明明暗暗閃爍不定,古老的青銅懸浮棺被震落些許塵土。
楓燃的目光落獨眼女人的身上,她身上隱隱透露出神的氣息,抬手間殺陣已成,逼的眾長老無法近身,在高臺之上年輕道人神色自若在一旁圍觀,不時看看小鼎。
女人一人便擋住了五六個合體期長老,觀其神色輕松明顯尚有余力。
楓燃不太清楚他們?yōu)槭裁床蛔?,而是任由老巢被人破壞個遍。
“他們不會是要把這群人都留在地宮吧?”楓燃腦中突然浮現(xiàn)出一個恐怖的猜測。
這幾人看起來不像是很稀罕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永生教。
巫芒皺了皺眉迅速在腦中勾勒了整個地宮的地圖。
“應當不會,先不說地宮建筑堅硬如鐵,地宮如果被毀了他們也出不去?!蔽酌u搖頭順著年輕道人的目光看去。
巫芒看見的不只是正瘋狂掠奪生機的小鼎,還有青銅館里某些古老的存在。
“他們在等什么?”楓燃瞇了瞇眼睛,“我聽到了草木凋零的悲泣。”
方天鼎在瘋狂抽取群山草木的生命力。
巫芒沉默了一會兒,好像在權衡猶疑。
“不知道?!蔽酌u搖頭,目光輕飄飄地落在了青銅棺上。
楓燃見巫芒沒有插手的意思,也揣起手來作壁上觀。
地底通風不太好,楓燃感覺好像越來越熱了。
“你在這看著?!睏魅剂滔乱痪湓捄蟠掖译x去。
她跑回蟲尸與宗門弟子們混戰(zhàn)的地方,目光仔細在場上找了三圈。
確認沒有發(fā)現(xiàn)常源的身影。
楓燃皺眉,常源路癡但已經到化神,應該不會有事吧?
但她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這種感覺一般不會無的放矢地出現(xiàn)。
尤其是想到常源的時候,楓燃心里更是怪怪的。
猶豫了一下,她撐開遮天傘,將神識擴大無數(shù)倍強硬地穿過特殊的石壁,擴散至地宮大部分區(qū)域。
赤紅的火焰突然熊熊燃燒,甚至點燃了楓燃的神識,楓燃腦袋一痛猛地斬斷那部分神識。
她臉色有些不太好,在原地站了一會迅速向異常區(qū)域跑去。
能灼燒神識的火焰,必定不是凡火。
即使有著巫芒的地圖,楓燃還是廢了很大的力氣尋找。
兜兜轉轉很長時間,楓燃甚至熱的有些喘不過氣來,穿過一片黑暗,楓燃看見了崩裂的石壁,融化成流體的門扉。
刺目的光芒令人無法睜開眼睛,透過睫毛陰影的間隙,楓燃看見了躺在地上無知無覺的人。
或者已經不能算人了。
巨大的軀體堪比三個泰坦巨人,六只胳膊輕輕抽搐著,摩擦過地面的時候崩出幾點火星。
一只即將覺醒的旱魃。
遮天傘投下的微弱的陰影,楓燃抬手試探性地放出手臂粗的藤蔓,還沒靠近旱魃,就被痛的渾身顫抖無法前進半步。
承載太陽的旸谷神樹,竟然會畏懼火光,說出去怕是會讓人笑掉大牙。
楓燃緩緩收回手愣了一會兒,她已經很久沒有回過旸谷了。
明明是一棵樹,這一輩子卻都在與火糾纏,生于太陽神火,長于鴻蒙烽火,眠于幽冥業(yè)火。
粗重的呼吸聲打斷了楓燃突如其來的感傷,楓燃把目光重新放在即將蘇醒的旱魃身上,他的面容裂開道道裂痕,長長的裂痕里涌動著熾熱的巖漿。
竟然讓他們重現(xiàn)出了血脈純度這么高的旱魃,幾乎堪比鴻蒙時代了。
另一邊,巫芒仍然靜靜地佇立著。
白玉小鼎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穆曇魟×翌潉印?p> 一聲長長的嘆息越過所有兵戈聲廝殺聲,清晰地響起在每個人地耳邊,帶著無上的威勢。
年輕道人狀若癡狂地大笑,白玉小鼎從棺槨上浮起飛向道人。
巫芒伸手,金色絲線纏繞,將小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了下去,在下方引起一片沸騰。
道人陰毒的目光立即追逐而來,手指幾度屈伸卻收回目光轉身離去。
巫芒冷冷地看著下方的混亂。
剎那間,世界仿佛靜止了一樣,空氣變得粘稠令人難以呼吸,一舉一動都帶著滯澀的沉重感。
青銅棺劇烈震動,厚重的棺蓋被震飛出去,棺內之人僵直地坐起身來,棺上的鎖鏈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
巫芒看著棺內青年緩緩睜眼,象征著生命的氣息漸漸濃烈。
巫芒在腦海里勾勒出了他的面容,他有赤紅的眼眸精致的五官,瘦而不弱的身材,大概率也會有滿身珠翠滿棺寶玉陪葬。
也確實正如巫芒所料,青年動了動沉睡數(shù)萬年的身體,血紅的眸子逐漸清明。
他的眼眸好像生銹了一樣,目光一點一點地移向了墓室里被巨大威壓鎮(zhèn)住的人群。
他伸了個懶腰,一只胳膊放在棺槨邊上墊著下巴,懶懶的撩眼看下面,只是那目光卻冷的過分。
蒼白骨感的手指輕輕隔空一點,他等了片刻,“咦”了一聲,再次一點,還是什么反應都沒有,郁悶地看看自己的手掌。
巫芒熄滅了手里的法決,看著呆愣愣的青年心想:腦子常年不用確實會生銹的。
青年慢慢的扒拉開身上的價值連城的珠玉法器,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然后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巫芒亦悄悄消失。
楓燃這邊卻麻煩很多,旱魃已經醒了,追著她到處跑,她不敢把旱魃引到人多的地方,那只會加大它的優(yōu)勢。
火星飛濺光芒萬丈,三頭六臂身軀龐大,皮膚完全巖漿化,楓燃能感覺到在身后地面的塌陷崩裂,她在旱魃的面前顯得異常弱小。
楓燃一邊跑一邊搜腸刮肚地找合適的法決。
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暗藍色的冰刺從四面八方圍住旱魃,卻在未碰到它時直接化作陣陣白氣。
雷蛇飛射而出,纏繞住旱魃的兩條腿,它重重地摔在地上爆出雷光與焰火。
巖刺拔地而起與旱魃的身體發(fā)出沉悶的碰撞。
楓燃喘了口氣再次用寒冰訣抵消旱魃的炙熱。
極寒與極熱的對沖讓旱魃的身體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
楓燃揉揉被燙傷的手背,神色痛苦,因為怕遮天傘承受不住旱魃的火,所以飛過來的火星子楓燃絲毫不敢讓傘面碰上一星半點,寧愿自己受傷。
怎么就混成這樣了?
楓燃郁卒。
旱魃被一堆亂七八糟的符咒困在地上,看著有些滑稽。
楓燃反應過來,它好像也不是完全覺醒狀態(tài),倒像是身懷神力不知如何使用。
天助我也。
楓燃迅速向前沖兩步伸手,長弓自光里漸漸凝實,看上去柔弱青翠生機勃勃。
但這可是殺人之弓。
她輕身一躍借力回身,將長弓一轉,弓弦勾起形如滿月,綠色的箭羽凝實直指旱魃心臟。
箭羽帶著鋒芒飛出,瞬間破開巖漿外表穿入旱魃之心。
痛苦的嘶吼聲讓她耳朵有一瞬間的失聰,楓燃揉了揉耳朵無視旱魃的掙扎,長箭碎裂化作種子扎根在旱魃胸膛,拼命吸取它的生命力。
正在此時,楓燃聽到了一聲重重的嘆息聲。
楓燃面無表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想來是青銅棺里的那玩意兒醒了。
不過她不怎么擔心,她都能看得出來方天鼎在給青銅棺輸送生命力,巫芒更不用說,他應該有自己的打算。
巫芒來到這里的主要目的,確實是面前的這個青年,余灼,曾經赤蟻蝗一族最后的也是唯一比肩神明的王。
亦是他的摯友。
曾經一起隨他執(zhí)掌天庭南征北戰(zhàn)的戰(zhàn)友。
“小子來此為何?”余灼慢吞吞地說,細細打量著巫芒。
巫芒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開始說起,是幾萬年前一起星海暢游,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還是世易時移天各一方,相逢對面卻不識?
余灼剛剛醒來,無論是智力記憶還是身體機能都差得很,但態(tài)度一如既往地冷漠不耐。
往事如走馬燈一樣浮現(xiàn)在巫芒腦海,那些曾經布滿灰塵的記憶,再次閃閃發(fā)光起來。
“現(xiàn)在是通歷六萬年,一個沒有神仙的年代。”
巫芒緩緩道。
余灼愣了一下歪了歪頭。
六萬年?
那是什么時候。
沒有神仙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