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
譚清低著頭,眸中含著笑意向屏風(fēng)外看去,薄紗的屏風(fēng)隱約間是可以瞧見顧思明身影的。
平安侯夫人見狀頓了頓,同樣將視線對到屏風(fēng)外,半晌后無奈的說道:“這孩子家的婚事還是要看他們自己的意思?!?p> 平安侯夫人可不想兒子再走了自己的老路,娶一個不愛的人,就算相敬如賓過一生又有什么意思。
英國公夫人聽出了話里委婉拒絕的意思,拍了拍女兒的手說道:“我們家自然也是,姑娘家還是多留在自己身邊養(yǎng)兩年才好?!?p> 譚清輕啊一聲,只當(dāng)母親舍不得她:“娘你且放心,就算女兒嫁了人還是會經(jīng)??茨愕?。”
英國公夫人徹底嘆了口氣,看著面前天真的女兒,心里還是覺得要多養(yǎng)幾年的好。
眼瞧著到了正午過后,宴席散了大半,平安侯夫人便讓人請了戲班子到院里聽?wèi)颉?p> 宋楚安坐在薛氏身旁渾身難受,母女二人像是陌生人一般,一整個宴席上沒有說過一句話。
宋楚安沒有心思看戲,便朝春來使了個眼色:“母親,方才宴席上楚安吃的太撐,想去園中隨便逛一逛?!?p> 薛氏輕嗯一聲,只是交代了一句不要惹事。
宋楚安出了平安侯府的前院,終于大大的伸了個懶腰,前不遠(yuǎn)有個小亭子,正巧四下無人,宋楚安便帶著春來走了過去。
她馬上就要累死了,連著月余天不亮就起床到壽安堂里去請安,今日她又起了個大早來梳洗打扮,再加上方才那戲臺子一刺激。
宋楚安坐在涼亭里直接頭暈?zāi)X脹,險些撐著面頰就要睡著了。
春來知道小姐這幾日的辛苦,于是也不喚她,只是伸著手替她挽風(fēng),好讓小姐睡的舒坦些。
不遠(yuǎn)處的男人這時卻秉住了步子,他本只是帶著侍衛(wèi)路過這處涼亭,卻看到一個打盹的小姑娘。
周衍征在原地,不知是走還是留。
“丞相?”
侍衛(wèi)輕聲詢問著。
似乎是聽到了聲音,宋楚安緩緩睜開眼,午后的熱風(fēng)襲來讓她不自覺的流了汗滴:“我竟然睡著了?!?p> 春來聞言快加了手上挽風(fēng)的動作:“小姐這幾日起的早,白日里犯點(diǎn)困是正常的?!?p> 宋楚安不自覺的伸了個懶腰,歪頭的一瞬間,正巧看到了站在不遠(yuǎn)處的小道上的兩道身影。
她方才沒注意到,是因?yàn)榕銮杀淮簛頁踝×恕?p> 為首的男人一襲白衣,墨發(fā)披在腦后,鼻梁高挺,面容冷峻,有著一雙同她見過所有男子都不一樣的眼睛,只是淺淺對視一眼,烏黑眸子里風(fēng)雪寂滅的氣場便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他靜站在那里,似是謫仙人一般。
宋楚安從沒見過如此好看的人。
“丞相?”
跟在周衍后的侍衛(wèi)見主子不答話,只好又問道。
周衍輕嗯一聲,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瞥了一眼剛剛蘇醒的宋楚安,隨后便帶著侍衛(wèi)從她面前走了過去。
宋楚安怔在原地,視線一直跟著這人,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
這就是丞相周衍。
殷朝的千古人物,十六歲解元,十八歲帝師,二十歲拜相。
宋楚安不由得哆嗦一下,她前世從來沒這般近距離見過周衍,宮宴上也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瞧上一眼,沒想到這一世竟然在平安侯府里見到了。
“小姐?”春來背著身沒有見到這副情形,她滿臉疑惑看著微微發(fā)愣的宋楚安。
宋楚安醒了神便戰(zhàn)起了身,笑著朝春來說道:“咱們該回去了?!?p> 春來答是,跟在宋楚安身后。
“去哪?”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來,譚清不知何時帶著丫鬟婆子走了過來,她快步攔到宋楚安跟前道:“方才我沒問清楚,你和顧思明什么關(guān)系?”
宋楚安想走,可左右夾擊都是譚清的人,她是沒想到?jīng)]有因?yàn)樽约旱木壒实米镒T清,竟然因?yàn)轭櫵济鞯米锪怂?p> “啞巴了?”
“本小姐問你話呢?你知道我是誰嗎?”
宋楚安朝她柔和有禮的說道:“小姐有什么問題,方才怎么不說清楚?”
譚清聞言來了氣,指著她說道:“本小姐的話你是不聽嗎?我問你和顧思明什么關(guān)系?”
“我從來沒見過他帶別的女子逛園子,你少糊弄我。”
宋楚安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她同顧思明就見過一面,甚至今日才知道譚清喜歡顧思明。
譚清看著面前微微發(fā)怔的女子,下垂的睫羽掩飾著情緒,這張臉比她好上太多,她嫉妒的咬了咬下唇,走到宋楚安跟前說道:“我從前都沒聽說過尚書府有個小姐,你不會是……從哪里寄養(yǎng)過來的野種吧?”
平淡如浮水,宋楚安默默地看著譚清,一雙眸子如死寂一般,回想前世,她甚至還不如寄養(yǎng)的野種。
宋楚安冷哼,張了張嘴想要趕緊措開譚清,卻看到眼前的人吃痛地叫了一聲:“誰打我?”
譚清循聲轉(zhuǎn)身看過去,她身旁的丫鬟便趕緊從地上撿起一個東西遞到譚清面前:“小姐,是石頭。”
再一瞬間,又有一顆石子打在譚清的身上,譚清吃痛的啊了一聲,可還未站起身,腦門正中又被人打到了。
“誰敢打我?”
譚清怒斥一聲,又將手拉上宋楚安的衣袖:“是不是你讓人暗算我?”
宋楚安無措的看向譚清,嘴角蠕動間,說道:“許是小姐得罪的人太多,我也不知是誰?!?p> 語畢,不遠(yuǎn)處的假山后傳來一聲好聽的嗤笑,這聲音耳熟極了,宋楚安覺得自己曾在哪聽過。
“你給我等著,本小姐現(xiàn)在要去收拾那個人!”
譚清松開了手,衣袖上沒了力氣,宋楚安險些摔倒在地,可眼瞧著譚清氣急敗壞的身影,她又不自覺笑出了聲。
“二哥,出來吧。”
少女聲音輕柔,從假山后越過身的宋煜一愣,他正避開譚清一眾人,準(zhǔn)備從涼亭之后逃過卻被少女直勾勾的盯個正著。
“你喊我干嘛?”
宋煜聲音微顫,盡量掩蓋著自己心虛不足的底氣。
宋楚安笑了笑,趁人不注意拉著他出了小院,越過了譚清的視線:“二哥好身手。”
宋煜沒好氣道:“宋楚安你怎么話那么多,剛才她罵你的時候怎么像個悶葫蘆?!?p> 宋楚安沒想到宋煜會這樣講,半晌說道:“可是她說的沒錯。”
“我甚至還不如寄養(yǎng)的。”
少女眨著一雙極其無辜的杏眼,毫無波瀾的把話講了出來。
宋煜明顯一愣,腳下差點(diǎn)沒站穩(wěn):“我……”
“你剛?cè)敫臅r候我不是故意把你推下湖的?!?p> 宋楚安沒接話,宋煜緊接著說道:“我以后不會這樣做就是了。”
“謝謝二哥。”
沒有想象中埋怨的語氣,對上宋煜是少女溫柔的面龐,宋煜瞬間泄了氣說道:“大哥方才尋你呢,我找不到你才來這的?!?p> “你快點(diǎn)去吧?!?p> 語氣甚至有些不耐煩,說完這句話后,宋煜就落荒而逃了,唯留下宋楚安一個人站在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