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樸奉了文淵之的命,這便混入了趙二小姐情夫常來的賭坊。
蓮躊生的好看,雪白的鵝蛋臉,漆黑的眉,染了血一樣紅的唇,她陪在紀樸身邊,不少男人都往這邊湊,問紀樸是從哪家青樓里帶出來這么個標志粉娘。
紀樸摟著蓮躊,道是新納的小妾,帶出來和兄弟一起玩兒。
蓮躊在他耳邊低聲道,“齊大弘往這邊來了?!?p> 他抬頭看了一眼又繼續(xù)玩了起來。
不多時便贏了二百兩銀子,賭坊里沒見過這號人,輸贏百兩銀子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一樣,無論是贏還是輸都沒有欣喜或失落的神色。
蓮躊怕他露出馬腳,咬牙切齒從牙縫里擠出來幾個字,“紀大少爺,你現(xiàn)在是個賭鬼,別弄得一身正氣,跟衙門里當差的似的?!?p> 一句話剛了,齊大弘就坐在了紀樸的賭桌前,“這位小爺是新來的,都未曾見過?”
紀樸道,“外鄉(xiāng)人,打此地路過,就玩兩把罷了。”
齊大弘的眼睛不斷在蓮躊身上打轉(zhuǎn),她如何不懂這男子的心思呢,見那一種好色神氣,心中不自覺拿他和文淵之紀樸這樣的人一比,更覺得惡心了,仍投去一笑,勾人心魄。
齊大弘和紀樸玩的是骨牌,不過半日功夫,紀弘便輸給了齊大弘五百兩銀子。
齊大弘漸漸地將這人當成冤大頭,看來是個沒打過骨牌的老土。
蓮躊在旁邊拿著小扇子給紀樸扇風,一邊低聲道,“不能光讓他贏了?!?p> 果然下兩局后,齊大弘便開始輸了。
不多時五百兩銀子又被紀樸撈了回去,氣得齊大弘臉上的肉一抽一抽的,蓮躊忍不住發(fā)笑。
豈料這一笑便踩了齊大弘的痛處,“你這賤人,給我過來!”
蓮躊心道不好,慢慢走了過去,被紀樸強硬地拉住。
她朝身后看了一眼,略一眨眼,紀樸知她自有打算,放了手去叫她走到齊大弘身邊。
剛到了齊大弘身邊,他就一把攥住了蓮躊的肩膀,力氣實在太大,握得她肩骨都發(fā)痛。
蓮躊臉色發(fā)白,紀樸忽站了起來,臉上已有怒色。
蓮躊朝他轉(zhuǎn)過臉去,搖了搖頭。
她在打什么主意,紀樸根本猜不到。
“你是跟你家的郎君訴苦呢?”
蓮躊惡狠狠地頂回去,“我可是公子花了大價錢買回去的,你再敢動我一下,當心我們家紀公子廢了你的手!”
他冷笑道,“一個下賤的女人,還敢威脅我?”
齊大弘一拳打在蓮躊的肚子上,自勾月和蓮躊瑤臺同住之后,她就開始教她們兩個一些防身的招數(shù),免得叫人欺負了,按理說蓮躊打是打不過他,躲開還是可以的,她卻不閃不躲,正中那一拳。
她彎著腰側(cè)倒在了地上,周圍的男子見她這般,有看笑話的,有袖手旁觀的,有人道,來這種地方的女人能有什么好女人,就算是有君子也懶得伸手去救了,故又開始各自玩了起來。
蓮躊咬著牙,“你這蠢貨,竟然這樣對我!”
他又是一腳踢在了蓮躊的肚子上,踢得她直吐酸水,她抽搐著,紀樸已然不能坐視不理,正要出手,卻見她的手勢,來時她說過,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若輕點三指便是叫他不要管她,完成自己的任務即可。
他坐了回去,眸色深沉,慢慢咬緊了下唇。
就在這時,他突然明白了蓮躊想做什么,急忙走了過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殷勤笑道,“一個腌臜玩意,哪里值得你動這樣大的氣,若你喜歡,晚上叫她陪你就是,打壞了就不好看了?!?p> 這話正說在齊大弘心坎上,攬了紀樸的肩道個兄弟,“我是看她不聽話才替你教訓教訓她,女子就會蹬鼻子上臉,你瞧她方才多么欠揍?!?p> 紀樸不斷道是。
“還不爬起來,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他對蓮躊道,說話間并不去看她,不知是心中不忍還是因明白她意思太晚心里愧疚。
蓮躊一手支著地,慢吞吞爬了起來,狼狽至極。
兩人這便交好了,紀樸甚至答應晚間就把蓮躊送去他家陪他一夜,齊大弘舒心極了,不斷對周圍人道,這才是真兄弟。
齊大弘不跟紀樸賭了,從紀樸這兒借錢,不一會兒就借了三百兩銀子,都輸個干凈。
他心里一亂,手下就來了霉氣,一輸再輸。
紀樸再摸身上銀票,已經(jīng)沒了。
細細一算,他已借了一千兩銀子。
齊大弘求道,“好賢弟,你再借給我點,我斷然是不賴帳的?!?p> 紀樸道,“我身上帶的銀子已經(jīng)都給了你,哪里還來的銀子呢?”
就在這時,另一個姓花的男子走了過去,說愿意借齊大弘錢,只要明日還的上就好。
齊大弘已賭紅了眼睛,又借了一千兩銀子。
剛贏一把,他下一局沾沾自喜道,“花大少,叫你瞧瞧你齊爺爺?shù)呐?!?p> 豈料這把便又開始輸了。
一千兩也全輸個干凈。
姓花的男子抽出方才他的借據(jù)道,“明日還給我,我就在錦華客棧天字乙三房等你,過了辰時不來,我就將你告上衙門,到時候衙門一查,不光把你欠老子銀子的事兒掀出來,還把你從前干的什么見不得光的,都給你審出來,我看你怎么辦!”
齊大弘一聽這話就臉黑了,上前就要狠狠揍他一頓,被紀樸拉著走了。
“齊兄這是想怎么著,打死了人吃官司!”
紀樸道,“可若是明個沒有銀子還他,也是要吃官司的。”
齊大弘道,“我手里是有銀子的,只是……只是這幾日風頭緊,我不好去問我那相好的要這么多銀子,過了些時候便行了,這混賬要錢要得太緊了?!?p> 到了夜里,齊大弘叫蓮躊坐他腿上,蓮躊倒是冷靜極了,喂了一杯酒去,又說了不少好話哄他。
待他喝下酒后,蓮躊摟著他脖子道,“其實也不難,若債主死了,誰還能問你要錢呢,只是打殺他斷然是不行的,須得要他無聲無息地死去。”
齊大弘聽了不言語,暗自思忖。
紀樸道,“唉,莫說這些犯命案的話,咱們都是良家百姓,哪里能說殺人就殺人。”
齊大弘將蓮躊壓在身下,紀樸頓時手忙腳亂,瞥見他的目光生疑,正欲解釋,聽見齊大弘說,“賢弟要不要一同來,三個人也別有滋味?!闭f罷哈哈大笑。
紀樸看見蓮躊的目光淡然極了,像是個死物放在那里,隨意人擺弄,一時間心頭像是推進一根細細的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