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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差陽錯(cuò)之與君重逢

陰差陽錯(cuò)之與君重逢

桃花易落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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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6-25上架
  • 9070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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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差陽錯(cuò)之與君重逢

陰差陽錯(cuò)之與君重逢 桃花易落 9070 2023-06-25 11:49:21

  一

  京城里有一處叫尋芳閣的地方,雖是青樓,卻又同其他普普通通的青樓不一樣,不僅僅是這里的姑娘一個(gè)賽一個(gè)的漂亮,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最重要的是,尋芳閣里的姑娘個(gè)個(gè)皆是賣藝不賣身。雖是如此,仍舊有眾多男人喜歡、流連這里。

  而她,如錦,也是尋芳閣的姑娘。

  如錦今年十八歲,進(jìn)尋芳閣那年十三歲。隨她一同來的,還有一個(gè)穿著破爛的小姑娘。后來被如錦取名叫夏嬋。夏嬋跟著如錦進(jìn)尋芳閣時(shí),才只有十歲。

  五年過去,尋芳閣里的生活是熱鬧且寂寞的。

  夏嬋從最初的不適應(yīng)到如今的習(xí)慣。

  今夜,有那么一點(diǎn)不一樣。

  梳妝臺上的鏡子里映出一張美麗的面孔,這張美麗臉孔的主人神情卻是冷冰冰的。

  夏嬋在一邊伺候著,稍后,她道:“姑娘,今晚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蓖蝗婚g,夏嬋跪在如錦腿邊,握著她的雙手道:“姐姐,我們不報(bào)仇,離開京城,去哪里都好,好不好?”

  如錦猛地抬頭,一雙美麗的眸子冷冷地望著夏嬋,說:“你在說什么?!”

  夏嬋最怕看見如錦這樣,過了一會,她輕聲道:“父親、母親一定只愿你我安好。殺了他,談何容易。”

  如錦拉夏嬋起身,冷著聲音道:“你當(dāng)時(shí)只有十歲,十三歲的我到此刻仍舊記憶猶新,家人的慘死!府中下人的呼喊!沖進(jìn)將軍府的人馬!你不記得!我記得!便是到死!我都忘記不了!”

  夏嬋雙手抱住如錦的手臂,淚終究流下,“姐姐,如果可以,我情愿,動手殺那個(gè)人的人是我!”

  如錦戴上白色的面紗,望著夏嬋,“嬋兒,記得,我死后,你便離開尋芳閣,到那里都好,永遠(yuǎn)不要再回京城,也不要再記得將軍府里的一切。懂么?”

  夏嬋流著淚,雙手握住如錦的手臂,絕望地點(diǎn)頭。

  稍后,將夏嬋遞上來的一顆黑色藥丸咬碎,服下。懷抱琵琶,戴上面紗的如錦終是去了。

  才出屋子,便有隨從在外等候,隨從道:“姑娘請?!?p>  如錦帶上門,站好,臉上雖帶著面紗,但一雙美目仍舊讓瞧見她的隨從微微紅了臉。

  如錦道:“勞煩?!?p>  隨從引著如錦進(jìn)屋。

  如錦進(jìn)屋后,對著屋里的眾人行禮,其中被簇?fù)碇?,身穿紫色衣服的男子道:“免禮?!?p>  如錦知道,此人,就是她今晚要?dú)⒌娜耍?dāng)今太子——李賀!

  隨著一人搬來圓凳,如錦坐下,彈奏起琵琶。琵琶聲聲聲如訴,使人聞之若醉。

  待到曲畢,著紫色衣服的男子拍著手,大聲道:“好!好!好!本太……我已許久未聽過如此動人且悅耳的琵琶聲了。不愧是尋芳閣,不愧是尋芳閣的如錦姑娘?!?p>  紫衣男子突然伸手向著如錦。如錦一瞧,低頭,知道魚兒已上鉤。心中含笑。面上卻裝作一紅,她道:“謝大爺贊賞?!闭f著,將懷中琵琶遞到上前的人手里,如錦緩緩向紫衣男子走去,待到將要坐入紫衣男子懷中時(shí),卻突然被一喝醉酒的白衣男子撞倒,跌落在地。

  待如錦抬頭,將要撐著身子起身時(shí),那白衣男子卻是直直向她張手抱來,稍后,抱住她,與她一起狼狽地摔在地上的白衣男子邊抱著她,邊大聲道:“美人!喝!喝酒!”

  屋中眾人眼見如此,皆哈哈大笑起來,尤其是紫衣男子,不但不怪罪反而大笑道:“看來這周公子今日是開竅了?!?p>  屋中其他在場的人起哄道:“爺,這小子哪里是開竅了,怕是喝醉了。哈哈!”眾人大笑起來。

  如錦匆匆忙忙將他推開,那里料到,他竟將頭埋在她的胸前。惹得她動怒,待他一抬頭,她已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眾人更是起哄:“周公子喝醉,原來也和尋常尋歡作樂的男子沒什么兩樣!”

  待到兩人站起,男子邊站直身體,邊從如錦身后抱住她不盈一握的腰,頭挨在她肩膀處,叫著道:“宛兒宛兒為夫只是喝醉了,下次不敢了。”

  眾人更是哈哈大笑。

  如錦冷著一張臉,用力掰開他抱住自己腰的手,卻不想,被他一把打橫抱起,只聽他叫道:“宛兒不鬧了,為夫向你賠罪?!?p>  待兩人出了屋子,已有人上前詢問:“公子,周公子帶了如錦姑娘去了對面的屋子,可要讓周公子把如錦姑娘帶回?”

  紫衣男子端起一杯酒,一口飲盡,隨后道:“不必,既然周爺喜歡,便將如錦姑娘賞了給他?!?p>  待如錦聽到最后一個(gè)字,人已被周世康帶到對面的一間屋子。

  二

  被周世康抱著進(jìn)對面的屋子,如錦冷著聲音道:“放我下來!”

  周世康滿面笑容地道:“我為何要放你?”

  如錦望著他,道:“我還要陪著太子!”“太子”兩字剛一出口,如錦已知不妙!

  周世康目光癡癡地瞧著她,道:“原來你知道紫衣公子是當(dāng)今太子?!?p>  周世康稍后將如錦放下,如錦以為自己自由了,卻被輕易點(diǎn)中穴道,“你!”

  周世康解下如錦的白色面紗,不顧瞪視著他的如錦,有溫度的手輕輕撫著她的臉。如錦被輕薄,一陣惱怒。隨后只聽他道:“容音,是我,周世康?!?p>  “周世康”三個(gè)字,讓如錦的目光冷了下去,雙手握成拳,她瞧著他,叫了一句:“周世康!”

  如錦原名叫范容音,是當(dāng)初的范忠范將軍長女。

  如錦始終記得,范家未被太子李賀陷害時(shí),她與妹妹范容欣在范家過著怎樣幸福、美滿的日子。有爹娘的寵愛,家族的庇護(hù),家中仆人的照顧。那些日子,那些過往,每一日、每一夜,都是充滿溫馨與幸福的。

  可是,一天夜里,范家滿們被抄,死的死、抓的抓,囚禁的囚禁。

  而她,與小她三歲的妹妹范容欣在父親買通獄卒下,得以茍活。

  之后,她與妹妹淪為乞丐,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后來,范容欣得病,為了救妹妹,十三歲的她進(jìn)了尋芳閣,本以為尋芳閣便是她的此后一生,卻在十八歲這年,在尋芳閣遇見太子!

  當(dāng)初,只因范忠在太子之爭中選錯(cuò)陣營,后被當(dāng)上太子的李賀打擊報(bào)復(fù),范家滿門被抄。

  如錦本以為,今夜與太子的第三次見面,她,服了世上無解的毒藥,在兩人共赴巫山時(shí),太子沾染到她服下的無解的毒藥,必死無疑。卻不想,她會遇回周世康,更甚至,因他,讓她無法報(bào)仇!

  天未大亮,周世康為范容音贖了身,趁著太子李賀在尋芳閣喝醉、醉得不省人事,叫來一早準(zhǔn)備好的馬車,將范容音、范容欣帶回丞相府。

  丞相府外。

  馬車才停在丞相府門口,周世康下馬,馬車上的范容欣已哭著道:“姐姐!姐姐!你千萬不要有事!”

  周世康聞言,忙掀開馬車的簾子,只見范容欣邊哭邊抱著范容音,而范容音蒼白著一張臉,唇邊紅色的血不住從嘴里流出來。

  周世康瞧見,已是慌了神,幾步上了馬車,解了范容音的穴,將范容音抱于懷中,下了馬車,邊進(jìn)丞相府大門,邊喊:“叫大夫!”

  周世康抱著范容音,因范容音此時(shí)此刻生命危在旦夕,他嚇得面無人色。

  周世康這邊叫著找大夫,那邊抱著范容音,才剛進(jìn)新菊院門口,卻撞見他的原配夫人,林宛兒。

  林宛兒不知發(fā)生什么事,只知道,她才來新菊院找自己相公,卻突然瞧見自己的相公一身酒氣,一臉慌亂,懷中還抱著一個(gè)女子,且,瞧著,那女子應(yīng)有幾分姿色。

  “夫人?咱們要不要幫著姑爺去叫大夫?”

  新菊院外,林宛兒握著手里的帕子,好半響才道:“走吧?!?p>  丫環(huán)秋意忙點(diǎn)頭,跟著林宛兒離去。

  新菊院里一時(shí)間丫環(huán)仆從來來往往,個(gè)個(gè)手里皆未曾閑著。其中一個(gè)著淡紫色衣裙的丫環(huán)端著一盆又一盆新?lián)Q下的血水道:“瞧著可真嚇人,天沒亮來新菊院伺候,才進(jìn)去,便見到大少爺坐在床邊,抱著一個(gè)長相絕美的女子,那女子是長得美,卻瞧著真嚇人,不住嘔黑血出來?!?p>  另一個(gè)年紀(jì)較大的丫環(huán)忙道:“咱們做好自己手里的事便好,旁的千萬不要去理?!?p>  年紀(jì)較大的丫環(huán)說完話,一開始開口的丫環(huán)已忙著點(diǎn)頭道:“姐姐說的在理,妹妹知道了?!毖粤T,兩人忙端著手里的水盆退下。

  周世康抱著范容音。

  范容欣坐在桌邊,不時(shí)看著床邊的情況,只要一抬頭瞧見自己的姐姐又嘔了血,眼淚便止不住地流。轉(zhuǎn)眼,范容欣手里攥著的一條手帕已被眼淚浸濕。

  周世康抱著范容音,輕聲喚她:“容音,是我,周世康,你快醒醒!千萬不要睡過去。”

  一旁替范容音號脈的大夫一邊號著脈,一邊瞧著范容音嘔出的黑血,不住搖著頭,稍后抱歉地道:“姑娘服下的只怕是這世上命為歸心、無解藥的奇毒。老夫無能,只能看姑娘自己的命數(shù),若是運(yùn)氣好,當(dāng)可挨得過,若是運(yùn)氣不好,只怕……”

  大夫的話雖未說盡,周世康已是明了,他握住大夫的手臂,哀求道:“孫大夫,這位姑娘對我很重要,求你!一定要救她!”

  孫長明搖著頭,只道:“我也只能盡力一試,周大少爺,至于這姑娘是有命活還是沒命活,老夫?qū)嵤遣桓冶WC?!?p>  周世康聞言,已是感激道:“謝孫大夫?!?p>  號完脈,孫長明將范容音的手放回被子里,稍后他道:“周大少爺,若是他日這姑娘救了回來,歸心一毒傷了根本,姑娘怕是再不能為周大少爺延續(xù)香火,此事還望周大少爺一早得知?!?p>  望著出氣多進(jìn)氣少的范容音,周世康癡癡望著范容音的臉道:“只要她能安好,每一日皆健健康康的在我眼前便足夠了?!?p>  孫長明聞言,嘆了口氣。

  范容音知道自己快死了。只因?yàn)殚L久失去父親、母親的她,此刻卻在父親、母親的懷中待著。聽著母親對她的噓寒問暖。

  不知多久,冷意一陣一陣的侵襲,母親抱著她,問她怎么了。

  雖然知道是夢,她仍不愿疼她愛她的母親牽念掛懷,只是搖頭,說沒事。

  但身上卻是一陣?yán)溥^一陣,漸漸的,呼吸急促起來。不知多久,像是被人輕輕擁入懷中。身上的冷漸漸去了一半,昏昏沉沉中,她窩進(jìn)那人胸口、懷中。

  只覺真好。只愿自己一輩子都有這樣一個(gè)人護(hù)著、守著她,免她饑免她顛沛流離,再不必?fù)?dān)驚受怕,承擔(dān)過多的責(zé)任與仇恨。

  周世康緊緊擁住范容音,小心調(diào)整好她的頭,讓她能舒服的倚靠在他懷中、胸口處。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是她此后一生的依靠。再不讓她惶惶無依。

  三

  天微亮。

  范容音緩緩睜開眼眸,先瞧見的是白色的衣物,后是一個(gè)男人的胸膛,以及兩人親密的肢體接觸。待她緩緩從床上坐起,蓋住兩人的被子滑落一半時(shí),她雖是病中憔悴,仍是免不得羞紅了臉。輕輕“呀”了一聲。待她再次抬頭時(shí),卻是望進(jìn)一雙明亮的眼眸中。

  不知多久,擁有明亮眼眸的男子緩緩將手放在她額頭上,半響,輕輕嘆了口氣道:“幸好沒事了。容音,你還有哪里不舒服么?”

  一句“容音”,范容音這才想起,面前的男子是周世康!

  頓時(shí)心頭火起,先是推開他的手,后是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

  周世康見狀,一時(shí)著急起來,忙詢問:“容音,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范容音此時(shí)因認(rèn)清眼前的人是周世康,臉上的紅霞已漸漸褪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絕美卻冷冰冰的容顏,她指著周世康,喊:“滾!”

  周世康聽見一個(gè)“滾”字,頓時(shí)明白。不顧她的掙扎,雙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起來,啞著聲音道:“容音,當(dāng)年的事,我可以解釋?!?p>  怒瞪著周世康,范容音嫌惡的推開他,她道:“解釋?!解釋什么?!解釋當(dāng)初你們周家是如何眼睜睜看著我們范家舉家遭難?!還是解釋,你們在我們范家滿門被抄時(shí),如何及時(shí)與我們斷絕關(guān)系?!”

  周世康眼見范容音如此,一把將她摟在懷中,因?yàn)橹?,他靠在她的肩膀上一字一句地道:“范家遭難時(shí),我其實(shí)有第一時(shí)間去找你,只是當(dāng)時(shí)在路上,我……”

  周世康的話未說盡,卻被范容音推開,接著便是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臉上。

  伸手捂著被打的臉。周世康雖然被打,面上卻是一絲怒意也無,只是輕輕的伸出手,帶著溫度的手輕撫在范容音此時(shí)此刻絕美卻蒼白的臉上,稍后握住范容音的雙手,道:“若打我、罵我,能讓你心里好過一點(diǎn),容音,你打我、罵我吧?!?p>  范容音怒瞪著他,冷冷道:“若我打你罵你只會讓你心里越發(fā)好過。我偏不!”

  說著,卻是一口狠狠咬住他的肩膀,直至嘗到血的味道,她才緩緩松口,只是她才松口,身子卻直直往后一仰,隨即被周世康穩(wěn)穩(wěn)托住,隨后抱著陷入昏迷的范容音,周世康叫道:“容音!容音,你別嚇我!”

  四

  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床頂,以及讓她厭惡的周世康!

  再一次,范容音緩緩醒來,周世康望著她,身邊有兩個(gè)丫環(huán)跟著伺候。周世康的手放在范容音微涼的額頭上,溫柔地道:“容音,該喝藥了?!?p>  范容音死死盯著他,緊緊咬住唇。她不愿喝藥。

  她本以為,服下無解藥的歸心一毒,待李賀與她共赴巫山時(shí),李賀只要沾染到一點(diǎn)點(diǎn)歸心的毒,必死無疑。卻不想,因?yàn)橹苁揽档慕槿?,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枉費(fèi)。

  想到這里,眼見周世康離自己越來越近,讓她越發(fā)恨他,見他近前,沖他臉上吐了口口水。罵道:“不必假惺惺了?!?p>  抬起衣袖,擦干凈臉上的口水,手始終牢牢端著藥碗,他道:“容音,你可以恨我、罵我,打我,甚至殺了我,但你不能不顧自己的安危。聽話,把藥喝了,對現(xiàn)在的你有好處?!?p>  范容音指著門,厲聲道:“滾!”一個(gè)“滾”字才出口,卻是低著頭,手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原本蒼白、無血色的臉越發(fā)蒼白起來。

  周世康吩咐兩個(gè)丫環(huán)下去。隨后望著一直咳嗽不止的范容音。緩緩將碗里的藥一口飲下,稍后保持適度的力道,握住她的肩膀,瞬間,唇對唇,將藥盡數(shù)渡入她口中。不顧掙扎得厲害的范容音,在確定藥汁全部喂進(jìn)她嘴里后,他才松一口氣,卻是被范容音狠狠咬破唇,兩人都嘗到血的味道。范容音挑釁地看著他,周世康不知怎地,竟突然扶住她的后腦勺,加深了這個(gè)吻。范容音因這個(gè)吻,漸漸臉紅起來,同時(shí)呼吸不穩(wěn)。

  結(jié)束熱烈的吻后,周世康摟著她,讓她的腦袋靠在他胸前稍稍平復(fù)激烈的心跳,他道:“容音,我對你的心仍舊一如往昔。我答應(yīng)你,當(dāng)初……我的確無能為力,此后,我必當(dāng)盡我所有去補(bǔ)償你?!?p>  范容音仔細(xì)聽著,卻深知,一切都太遲了!李賀報(bào)復(fù)范家是事實(shí),周丞相對將軍府遭難視而不見也是事實(shí)。她的仇人,除了太子李賀,還有周家的人!曾經(jīng)的她與周世康確實(shí)是有婚約,可范家遭難后,丞相府的視而不見,這一生,哪怕周世康愿意傾盡所有去補(bǔ)償她,她與他,皆再無可能。

  周世康離去后,裝作睡著的范容音卻是臉朝著床的里面,眼淚無助且絕望的滑落。

  五

  幾日后。

  這日晚上,范容欣見伺候的丫環(huán)將洗澡水準(zhǔn)備好,吩咐丫環(huán)退下,自己來到范容音面前,輕聲道:“姐姐,可以洗澡了?!?p>  梳妝臺前,鏡子里映出一張過分消瘦卻仍舊絕美的臉,自從從鬼門關(guān)回來后,原本恰到好處的身軀也顯得消瘦異常。范容音更是偶爾精神不好。

  梳理著范容音的一頭烏發(fā),范容欣稍后扶著范容音到裝滿洗澡水的木桶前,為她將身上的白色衣物盡數(shù)褪下。

  范容音心事重重的趴在木桶邊緣,由著妹妹替她清洗身體。

  稍后,范容欣邊清洗著范容音的背,邊忍不住掉眼淚地道:“若一早便知道不能成功將他殺了,那日,我必定會阻止姐姐服下歸心。是妹妹的錯(cuò),害得姐姐如今成了現(xiàn)在這般?!蓖度菀糁皇9穷^不見一絲肉的身體,范容欣哭著道。

  握住范容欣的手,范容音道:“不怨你。是我這個(gè)做姐姐的沒用?!?p>  范容欣聞言,停下擦拭背部的動作,仍舊一臉淚痕,她道:“姐姐,咱們……咱們?nèi)缃瘛撛趺崔k?”

  范容音將握住范容欣的手松開,仍舊趴在木桶上,好半響,才聽她道:“只能等我身體養(yǎng)好,咱們再想別的辦法。將軍府的仇,太子李賀,這些,你我遲早要一一討回!”

  范容欣卻是突然來到范容音面前,望著范容音,說:“姐姐,當(dāng)年家里的事周世康未必是存心不搭救,姐姐也莫在怨恨世康哥哥。何況……”

  一把握住范容欣的手腕,范容音冷著聲音道:“原來你是他的說客!”

  范容欣急忙道:“姐姐!我不是!”

  范容音自從醒來,人很容易犯困,思緒尚未重新整理,話也來不及再說出口,已是趴在木桶邊緣緩緩合上眼皮睡去。

  這一睡便連連被噩夢糾纏,夢中所見,皆是當(dāng)日將軍府被抄、和妹妹淪為乞丐的情景。待到全身被汗水浸濕,猛然間睜開眼時(shí),卻是望見周世康,周世康手里端著一碗藥,溫柔道:“喝藥了,容音?!?p>  坐起身,抬起手,用衣袖擦干凈額頭上的汗珠,只望了周世康一眼,已是順從的接過藥碗。那日唇對唇喂藥的舉動后,范容音因不想與周世康再有過多的親密接觸,此后周世康再端藥來,她自然順從了許多。望著黑色的藥汁,仰頭一口飲盡。隨即替自己蓋上被子,臉朝床的里面躺去。

  周世康見狀,低低嘆了口氣,稍后,他如同這些時(shí)日的夜晚一般,坐在她的床沿邊,低聲訴說著:“容音,過去幾個(gè)夜晚我同你說了我的近況,也說了我父親在范家這件事上確實(shí)有錯(cuò),但容音,你信我,我對你仍舊一如當(dāng)初,只愿一心一意待你。當(dāng)初將軍府遭難,我的確趕去,卻于途中……”

  見范容音拉過被子直接蒙住自己的腦袋,周世康再有萬語千言只得暫時(shí)作罷,替她將被子拉下,露出她的腦袋,他復(fù)又輕輕嘆了口氣,接著,將一個(gè)吻輕輕印在她的額頭上。他清楚,兩人這輩子只怕皆是如此度日,但無妨,只要她在自己眼前,每日皆是健健康康的,他便心滿意足了。

  六

  數(shù)不清是第幾日。

  每日下了朝,周世康皆會帶著幾本書,按時(shí)到新菊院。一是看書,二是照顧范容音。

  這日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在新菊院院子里蕩著秋千的范容音,此時(shí)雖同每日一般仍是自己一人蕩著秋千玩,目光、耳朵卻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偷偷聽著屋子里的動靜與聲音。

  無奈秋千的位置離屋子里的兩人確實(shí)有些距離,只聽得到大慨的說話聲以及有人走動,翻動書本的聲音,待秋千緩緩止住搖晃,范容音專心聽著屋里的動靜與人聲時(shí),林宛兒已從屋中出來,見了一身白衣,面容絕美的范容音,仍同早上剛到新菊院見到她一般,面容微僵,臉上卻時(shí)刻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望著她,道:“妹妹?!?p>  范容音故意不去瞧她。

  林宛兒見范容音如此,心里雖恨,面上卻更是端著得體的微笑,“相公疼惜妹妹,做姐姐的在府里大事小事皆得管,有時(shí)難免顧不上相公,如今相公有妹妹在身旁,姐姐自然能一心一意專心打理好丞相府大事小事。至于相公這里,便勞煩妹妹了?!?p>  見林宛兒帶著陪嫁丫環(huán)秋意離去,范容音這才從秋千上下來。范容欣以及另外兩個(gè)丫環(huán)在一旁隨時(shí)照顧著身體已好了許多的范容音。

  見林宛兒徹底離去,范容音悶悶地道:“她必是故意的!”

  范容音話才出口,一身藍(lán)袍的周世康突然站在她面前,問:“誰故意?故意什么?”

  抬頭望著相貌俊朗的周世康,這一張面容,任誰見了都會喜歡。惦念上!她道:“你說呢?”

  范容音不理會周世康便要進(jìn)屋,周世康卻是輕輕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手怎么這么涼?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范容音進(jìn)屋,坐于桌邊,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剛坐在圓凳上,茶才飲一口,突然生起逗周世康的念頭,故意道:“哎呦!我心口疼?!闭f著,已是捂住自己的心臟處。

  一句“心口疼”才出口,范容欣已忙帶著兩個(gè)丫環(huán)去找大夫,周世康卻是急得整張臉白了,一下將人抱起,直接就要往床上送。

  途中,范容音卻是輕輕笑了出聲,道:“騙你的!你也信?!?p>  周世康見范容音無事,心安下,口里道:“如何不掛懷,容音,你可知我眼里心里只容得下你一人?!?p>  他的話,她不是聽不懂、也不是不動心,但當(dāng)初……

  她道:“你也是如此欺騙林宛兒的么?”

  周世康道:“并無?!?p>  范容音讓周世康將她放下,搖頭不信,隨后道:“我不信?!?p>  周世康一臉的嚴(yán)肅,問:“待如何,你才愿意信我?”

  范容音望了他一眼,坐回桌邊,將剛剛喝剩的茶盡數(shù)飲盡,隨后道:“你又何必理會我信你與否?!?p>  周世康握住范容音的雙手,一臉認(rèn)真地道:“容音,求你信我?!?p>  范容音抬頭,卻是猛地眼里含了淚,隨后低著頭,她聲音極低地道:“你我早已是仇人……”悄悄抽出被握緊的手。范容音低著頭,眼中的淚終是滑落。

  七

  那日之后,范容音再未見過周世康。

  說她心里不記掛是假的。每每發(fā)現(xiàn)自己有牽掛周世康的念頭,她必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他。

  已是半月有余,范容音仍是未在見過周世康。

  坐于亭中,輕聲嘆了口氣。她自己清楚,嘴里說著恨他,但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的陪伴以及這些時(shí)日的夜晚,他坐于自己床邊,有時(shí)講起有關(guān)于他自己的事,有時(shí)講一些他知道的京城八卦趣聞。一日復(fù)一日,點(diǎn)點(diǎn)滴滴的相處,有時(shí)她也會漸漸軟了心腸。

  靜靜的望著湖中嬉戲的魚兒,隨手扔下魚食,引得魚兒連連流連于眼前,范容音終是露出一抹笑。

  “既是身體不適!自然該待在新菊院好好休息!不知妹妹怎么出了來?”

  范容音聞言,緩緩轉(zhuǎn)身,果然見到一身青色衣裙的林宛兒。

  見了她,范容音仍舊沒理會她,依舊自顧自喂著湖中魚兒吃魚食。

  林宛兒上前,語氣不無激動地道:“當(dāng)真是狐貍精!如此無尊卑!”

  范容音只當(dāng)未見。繼續(xù)撒著魚食,引得湖中魚兒越發(fā)聚集。范容音瞧了,臉上笑容越發(fā)多了起來。

  林宛兒讓陪嫁丫環(huán)秋意與另外一個(gè)丫環(huán)退下,自己走近范容音,卻是突然搶過范容音放于面前的魚食,隨后道:“喂魚、散心,就憑你!也配?!”

  范容音見為自己帶來好心情的魚食被搶,冷冷望著林宛兒。

  林宛兒卻是望著她,唇邊帶著冷笑,道:“怎么?今兒個(gè)怎么成啞巴了?是了,我忘了,妹妹慣會做此種模樣,不然相公怎么會被你迷了心。連一個(gè)曾經(jīng)的罪臣的女兒也帶了進(jìn)府,卻獨(dú)獨(dú)一再冷落于我!成親到如今兩年,至今未碰過我!每每留我一人獨(dú)守空房!”

  范容音聞言,眼睛一下睜大,原來她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待聽到她說,成親兩年,周世康始終未碰過她,范容音更是震驚!

  林宛兒走近范容音,道:“范忠范大將軍當(dāng)年可真是活該!范府上下當(dāng)真全是該死之人,而你,和你妹妹!怎么不去死!”說著,林宛兒動手推了范容音。

  范容音被推,差點(diǎn)摔在地上,想起她辱罵自己的父親、范家上下,以及自己和妹妹,一時(shí)急火攻心,一巴掌打在林宛兒臉上。

  林宛兒被打,捂著腫起的臉,瞪視著范容音,又猛的一巴掌打在范容音臉上,范容音被打,臉頓時(shí)腫了起來,未多想,推了林宛兒一下,范容音才推了林宛兒,哪里料到,林宛兒竟當(dāng)著她與兩個(gè)丫環(huán)的面,猛地向亭中柱子沖去,只聽“砰”的一聲,林宛兒額頭血流不止,倒下時(shí),只聽林宛兒聲音虛弱地道:“妹妹!姐姐再不敢了!必將相公讓于妹妹,妹妹卻為何仍要害姐姐!”

  接著是兩個(gè)丫環(huán)的尖叫聲。秋意、秋蓮抱著始終血流不止的林宛兒,不住尖叫著“來人”!

  林宛兒分明是自己沖向亭中石柱!與她無關(guān)。但突然之間情勢驟變,范容音整個(gè)人猶如陷入噩夢中,久久不醒。

  周世康回丞相府那日,范容欣終于在大門撞見了他,“撲通”一聲跪下,見了周世康語無倫次地道:“祠堂!還有柴房!他們!他們!”

  范容音被關(guān)入柴房整整三日,滴水未進(jìn)。

  當(dāng)柴房的門被推開的瞬間,昏暗被陽光代替時(shí),只望了一眼來的人,范容音來不及喊周世康的名字,人便徹底暈了過去。

  待范容音醒來,已是三日后。

  周世康端著粥,來到范容音面前,溫柔道:“莫怕。已經(jīng)沒事了。來,吃點(diǎn)粥?!?p>  抱住周世康的腰,將臉埋于他懷中,范容音終于清楚,她是弱小且軟弱的?!拔覜]推她,是她自己撞向亭中石柱的!”

  手抬起范容音的下巴,將碗放好,用手拭去她滾落的淚珠,他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已經(jīng)把林宛兒休了。容音,我這次回來除了救你,還給你帶來一個(gè)好消息,太子倒臺了,因?yàn)樨澪垡约捌渌镄?。將軍府的仇在五年后,我終于替你報(bào)了?!?p>  用力抱住周世康的腰,臉貼進(jìn)他胸口處,范容音眼淚越發(fā)滾落,隨后她道:“世康,謝謝你,謝謝你為范家做了這么多,你……我們……”

  周世康握住范容音的手親吻著,他笑著道:“容音,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范容音抬頭,搖頭,說:“世康,我……我中毒得救后,這一生一世再不能生孩子,我……”

  用手遮住范容音的嘴,他道:“我不介意?!?p>  范容音抬起頭,雙手圈住他的脖子,好半響,大聲道:“好!”接著眼淚瞬間滑落。

  周世康緊緊擁著她,解釋道:“當(dāng)年將軍府遭難,我去時(shí),于途中被騙回丞相府,更被打暈。后來,我始終未放棄找你,我始終相信,你一定沒死。一直到太子提到一個(gè)叫如錦的女子,我才開始跟蹤調(diào)查,終于得知是你,也于那日見到了你?!?p>  范容音聞言,窩在周世康懷中,輕聲道:“世康,愿你我此生再不分離?!?p> ?。ㄍ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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