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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為婚之啞妻

指腹為婚之啞妻

桃花易落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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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6-25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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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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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為婚之啞妻

指腹為婚之啞妻 桃花易落 8456 2023-06-25 13:22:53

  一

  這一日的晚上,孫府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

  而作為新娘子的鄭婉婉則在丫環(huán)、喜娘的陪同下,安靜、且不安的待在床上,屋中。

  今夜,她正式為人妻。

  可不安卻牢牢困擾著她。

  除了孫府,于她是陌生的,最重要的是,她,其實是個啞巴。

  她與孫家少爺孫尚華只在年幼時見過,之后,便再未彼此見過面。

  但鄭婉婉清楚,雖是指腹為婚,孫尚華雖答應(yīng)娶她,但他,對她是厭惡的。

  鄭婉婉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只有七歲的她想牽著他的手,和他到府里各處玩耍時,被他一把揮開拉著他的手,且,他指著自己,大聲說不愿和一個小啞巴玩。

  當時只有他和她,她被他如此說,眼睜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只懂掉眼淚。

  也是在七歲那年,第一次明了,指腹為婚又如何,她的未來夫君,不單單嫌棄她,且因為她是啞巴,對她是厭惡的。

  那些未出嫁的日子里,她仍舊認認真真學刺繡,學廚藝,卻每每在夜深人靜時躺在床上,回憶起他厭惡自己是啞巴時,一度落下淚來。

  如今,她終于嫁了他。

  以后……

  只怕,沒有以后了。

  二

  不知多久,大約是鄭婉婉呆坐在床上,漸漸覺得困倦時,喜娘的聲音響起:“呦!姑爺來了。新娘子可等你好久了?!?p>  隔著紅蓋頭,鄭婉婉只能看到孫尚華一個大慨的輪廓。但這足以讓她揪緊手中的帕子,不安、緊張起來。

  喜娘吩咐丫環(huán)扶好孫尚華,命丫環(huán)將交杯酒端好,隨侍在旁。下一秒,喝醉了的孫尚華指著喜娘、丫環(huán),吩咐著:“你們出去!”

  喜娘看了端坐在床上的鄭婉婉一眼,吩咐丫環(huán)將交杯酒擱在桌上,隨后隨她一同出去。

  眼見孫尚華一步一步走近床邊,鄭婉婉的心也跟著急速跳動著。

  就在孫尚華近得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掀開她頭上的紅色蓋頭時,卻聽見“砰”的一聲,孫尚華直接躺倒在床上。他是真的醉了。

  鄭婉婉被嚇了一跳,更用力地揪緊手帕,半響,原本嚇得閉上的眼睛睜開,瞧見床上躺著的孫尚華。

  如此近的距離,讓鄭婉婉呼吸急促,同時也羞紅了臉。

  不知多久,鄭婉婉再三猶豫,終是掀開了蓋頭的一角,之后再大著膽子,掀開頭上一半蓋頭,露出自己的臉來。

  床上的男子俊朗非凡。

  這更讓鄭婉婉羞紅了臉。

  她下了床,將孫尚華扶好,讓他頭枕在枕頭上,再為他拉過被子蓋住身體,卻不想,突地讓孫尚華一把拉住她的手,接著輕輕一扯,鄭婉婉在蓋頭滑落在地時,整個人跌落進他懷中。聽著他的心跳聲,察覺自己的臉埋在他懷中,鄭婉婉一顆心疾跳,臉越發(fā)羞紅了。

  天越來越暗,孫府的熱鬧漸漸散去。

  呆呆望著孫尚華的臉的鄭婉婉漸漸覺得困意襲來,終究沒有掙扎,靠在孫尚華懷中,任他抱著自己,倚靠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天才亮,有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灑了滿地金黃。

  因飲酒的關(guān)系,孫尚華醒來,只覺頭一陣一陣的痛。剛想喚人,才張嘴,睜開眼,卻見一張絕美的面龐。

  一時瞧得呆了。既忘記張嘴喚人,也忘記自己因為飲酒,頭疼得厲害的事。

  當他的手撫在她安靜、熟睡的臉龐上時,臉的主人緩緩睜開眼眸,只一瞬間,他望著她,她望著他。

  “呀!”鄭婉婉驚呼一聲,匆匆從他懷中起身,忙打理起自己的儀容。

  懷中人的離去,讓孫尚華一度不舍,他仍記得當他的手觸碰上她臉龐時,那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你是我娘子,鄭家千金,鄭婉婉?”

  鄭婉婉剛想比劃手語,猛地想起他厭惡自己是啞巴的事。想了許久,只是輕點了一下頭。

  “去給我倒杯水?!?p>  “???”鄭婉婉忍不住發(fā)出聲音,卻只是一個“啊”字。余的再沒有了。

  “我渴了?!?p>  鄭婉婉望著他,半響,點點頭。

  幾步跑到桌邊,匆匆倒了一杯水,隨后送到孫尚華面前,看著他喝完。

  孫尚華道:“我頭疼,幫我按一按?!?p>  鄭婉婉瞧著他,鼓起勇氣,指了指他,再指了指自己。

  孫尚華見了,口氣有點沖:“我知道你是啞巴,但沒聽說你還是個聾子?!币蜞嵧裢竦倪t疑,孫尚華耐心盡失。

  一句話,鄭婉婉被徹底傷到。這樣的局面,她試想過多次,當它真正擺在她面前時,原來任她做好何種心里準備,皆仍會被傷得體無完膚。

  孫尚華不知妻子此刻的所思所想,見她呆呆的,在她面前揮了幾次手,試圖引起她的注意,隨后道:“會不會按?”

  鄭婉婉望著他,稍后靠他近些,輕輕的手放在他太陽穴上,輕輕替他按摩著。

  三

  已經(jīng)一個月了。

  自三朝回門后,已經(jīng)過去一個月,鄭婉婉再沒見過孫尚華。

  漸漸的,一顆心冷了下來。

  偶爾對鏡梳妝,望著面容哀傷的自己,只能假裝什么都沒看見。安靜的安撫著一顆受傷的心。

  她清楚,這樣的日子便是她往后的一生了。

  孤獨、無依無靠。

  這晚,陪嫁丫環(huán)春梅、春香為她卸妝,打理著一頭烏發(fā),瞧著鏡子里自家小姐的面容,輕聲道:“聽說,姑爺又帶了個不知那里出身的女人回府,放在蘭院……”

  春香見鄭婉婉面色慘白,握住春梅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未等春梅住口,鄭婉婉已是趴在梳妝臺上,低低哭泣著。

  春梅、春香見了,心里也跟著不好受,想要勸,又不知從那里勸起好。

  連日來的好天氣,春梅、春香勸鄭婉婉多走動走動。

  這一日,鄭婉婉在亭子里看書,看書看累了便瞧著湖里的魚兒出神,哪里想到,會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妹妹見過姐姐?!?p>  鄭婉婉抬頭,只見面前站著一個身穿黃色衣裙對著她行禮的女子。

  鄭婉婉忙拉住春梅的手。陌生女人的到來,讓她覺得不安。

  那黃衣女子上前,望著容貌絕美的鄭婉婉,心生妒忌。道:“自姐姐嫁進孫府,妹妹一心想著應(yīng)該去給姐姐請安。那里想到,姐姐才進府,妹妹便病倒了。今日姐姐于這亭中閑坐,妹妹才得以瞧見姐姐?!?p>  鄭婉婉松開春梅的手,微微點頭。

  黃衣女子又道:“姐姐當真可憐,竟是一個口不能言的啞巴。難怪爺不喜去姐姐那,整日不是在衛(wèi)姐姐那,就是在沈姐姐那,再不,便是在嫣兒屋里。”

  春梅、春香聞言,那里再忍得半分,脫口道:“你怎如此目無尊卑!姑爺待小姐如何,小姐也是這孫府名正言順的當家主母!你一個妾室,豈能口出狂言?!”

  林嫣兒聞言,不但不收斂,反而道:“你家小姐確實是這孫府名正言順的當家主母,可你們也別忘了,爺,可從未正眼瞧過你們家小姐?!?p>  春梅、春香聞言,氣得很,卻又無話可辯駁。

  鄭婉婉見了,忙讓兩人住口,比劃道:不要吵了。

  林嫣兒見鄭婉婉比劃著手語,笑道:“嫣兒倒是生平頭一次,見一個啞巴當著眾人的面,大庭廣眾之下比手劃腳的。難怪爺不待見?!?p>  “你!”春梅氣道。

  林嫣兒越發(fā)氣焰囂張。

  鄭婉婉雖難過、傷心,也知道不該和林嫣兒爭長短,盡管她已被林嫣兒的字字句句傷到。

  不理會氣急敗壞的春梅、春香,鄭婉婉獨自一人想要離開亭子回荷香院,卻被林嫣兒攔住去路。鄭婉婉被林嫣兒攔住去路,動了氣,剛要和她理論。那里想到,她再抬頭的瞬間,林嫣兒已是向著湖面跌去,口里叫著:“妹妹已認錯,姐姐怎能狠心推妹妹進湖!”

  待鄭婉婉想起伸手去拉時,已為時晚矣。

  四

  林嫣兒被鄭婉婉推入湖中的事,一時整個孫府皆知。

  林嫣兒被救,后經(jīng)大夫診斷,已懷有身孕。

  孫家兩位長輩原本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得知林嫣兒懷了孫家骨肉,便將鄭婉婉叫去了祠堂。

  鄭婉婉才一進祠堂,便被孫尚華母親,何如君叫著跪下。

  鄭婉婉知道自己沒錯,但多年規(guī)矩教導,明知林嫣兒是故意掉進湖中,陷害自己。仍是在孫尚華母親的要求下,跪在了祠堂。

  稍后,何如君道:“婉兒!你可知錯?”

  鄭婉婉聞言,垂放在身旁兩邊的手,同時微微用力握緊。半響,她終是點了點頭。

  其實,只要她不認錯。最多也只是在祠堂跪上些時日。但她清楚,何如君雖是她婆婆,兩人平日里也只是個對對方?jīng)]有感情的陌生人罷了。何況,孫尚華心中從未有過她這樣一個妻子,而在林嫣兒落水后,經(jīng)大夫診斷,林嫣兒竟懷了孫家骨肉。且,林嫣兒身懷有孕,竟是在她嫁入孫府只短短一個月內(nèi)。

  她的夫君、孫府中的人對她鄭婉婉的態(tài)度已然明了。

  如果這是她此后一生,她,再不愿,也會盡力去習慣、忍受的。只因她不想再給自己無端招來事端。

  何如君見鄭婉婉認錯,也不好再說她什么,只是吩咐,讓鄭婉婉在祠堂跪上三天,好好反省。

  這邊何如君才走,春梅、春香已是抱著跪在地上的小姐哭著,邊哭邊說:“孫府沒一個好人!明明不關(guān)小姐的事,還硬罰小姐跪祠堂!”

  鄭婉婉聞言,扶住春梅、春香的手臂,搖著頭,讓她們不要再說了。免得禍從口出。

  春香道:“姑爺真狠心,竟然讓那個林姨娘這么來害小姐!”

  取出手帕,擦干凈春梅、春香兩人臉上的淚珠,鄭婉婉終是也跟著淌下淚來。三人頭挨在一起,抱住對方,無助且絕望。

  鄭婉婉在祠堂跪到第三日時,終于體力不支倒在了祠堂上。

  五

  鄭婉婉只記得,當她在祠堂跪著,終于體力不支時,倒下時本以為會接觸到身下冰冷的地磚,卻不想,竟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想,應(yīng)是自己在做夢。她竟傻到以為,那個人、那個懷抱,是屬于他的。

  當鄭婉婉緩緩睜開眼眸,望見熟悉的屋子時,春香已立馬上前,不知為何,鄭婉婉見到春香時,只覺她臉上帶著一抹笑。稍后,春香挽起床帳,說:“小姐醒了!可是渴了?要喝水?或想吃東西?”

  鄭婉婉看了她一眼,比劃道:倒一杯水給我。

  春香忙去桌邊倒水,給鄭婉婉端來。

  鄭婉婉才喝完水,肚子便“咕咕”響起,她微微臉紅。春香已經(jīng)道:“春梅在廚房已經(jīng)為小姐準備好吃的,奴婢去取來?!?p>  鄭婉婉像是想起什么,比劃道:隨便拿點東西給我吃就好。她清楚,她在孫府,名義上雖是主母,但地位只怕比一個下人還不如。

  春香臉上依舊帶著笑,稍后牢牢握住鄭婉婉的兩只手,道:“小姐,咱們以后都不用怕了?!?p>  鄭婉婉任春香握著自己的手。只是春香的話,她聽不明白。也沒有去追問的打算。

  吃完東西,便有大夫來替她號脈,道一句“無礙”后,大夫開了幾帖安神的藥便退下了。

  春香才收拾好碗筷下去。春梅已是進了屋,一進屋,見鄭婉婉蒼白著臉,坐在圓凳上,握住鄭婉婉的手,道:“小姐可算醒了!”

  鄭婉婉比劃道:他們有沒有欺負你們。

  春梅回道:“小姐不用擔心。以后沒人再敢欺負咱們了?!?p>  鄭婉婉聞言,被春梅、春香搞糊涂了。

  春梅見鄭婉婉搞不清她在說什么,正想解釋,卻見春香隨后折返,喚她幫忙。便沒有再說下去。

  很快到了晚上,用過晚膳,看了一會書,眼見時辰漸晚,鄭婉婉吩咐春梅、春香為她卸妝。

  望著鏡中瘦了的臉龐,鄭婉婉嘆了一口氣。

  春香道:“小姐在祠堂跪了三日,又昏迷了兩日,如今身體雖無大礙,人卻著實是瘦了?!?p>  春梅道:“可不是,太太怎能……”

  鄭婉婉手指放在唇上,示意春梅不要再說了。春梅滿腹牢騷,見狀也只得住了口。

  待到春香替鄭婉婉放下帳子,鄭婉婉躺在床上,兩人行禮后,便退下了。

  春梅、春香才帶上門,才轉(zhuǎn)身,便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兩人行禮,臉上帶笑,齊聲道:“姑爺好?!?p>  孫尚華看了兩人一眼,問:“夫人睡了?”

  春梅忙道:“才歇下?!?p>  孫尚華又問:“大夫呢,可有叫來,再替夫人看過?!?p>  春梅回:“看過了,大夫說夫人沒事?!?p>  孫尚華聞言,放下心來,隨后道:“下去吧?!?p>  春梅、春香兩人應(yīng)道:“是?!?p>  鄭婉婉才睡下,當即做起噩夢來,夢中情景皆是當日亭中,林嫣兒落水,一口一句是她推她入湖。噩夢做到一半,全身已被汗浸濕,才猛地睜開眼,卻是被人摟住,接著,她只覺胸口一涼,脖子一癢,卻是胸前衣物的扣子被人解了去!跟著被人輕易輕??!

  “啊”的一聲驚呼,她抄起身下的瓷枕,猛地敲在男人的頭上。

  只聽“哎呦”一聲,男人叫道:“鄭婉婉!你是不是跟我有仇!下這么狠的手!”

  孫尚華本不想唐突佳人,奈何一靠近她,只覺她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越是靠近,這若有若無的香氣越發(fā)蠱惑人,終是忍不住對她失了規(guī)矩。

  待到孫尚華將屋內(nèi)的蠟燭點上,屋子恢復(fù)明亮時,縮在床的角落的鄭婉婉才緩緩抬頭,一時望著床帳外,待到看清是孫尚華。她的一顆心疾跳。

  等孫尚華近前,她邊縮在床的角落,邊抱著瓷枕。在見到孫尚華額頭上的傷以及血后,她猛地淚珠滑落,想起剛剛他的孟浪行徑,抱住自己,臉埋入膝蓋處。人更深的往床的角落縮。

  孫尚華才掀開帳子,就見到這樣一副情景。邊捂著流血的傷口,邊說:“我只是說了一兩句,你至于如此嗎?跟我要逼死你似的?!?p>  因鄭婉婉覺得委屈,孫尚華說什么,她都沒聽見。只是一味落淚。

  眼見如此,孫尚華輕嘆一口氣,并未再說什么,稍后,輕輕拉開門,便出了屋子。待到走到荷香院門口,原本握著的拳頭緩緩松開,幾次三番回憶起鄭婉婉無助、落淚的模樣,思來想去,最后終是嘆氣,而后又折返。

  孫尚華才進屋,屋外雷聲隆隆,伴著隆隆雷聲,瓢潑大雨傾盆而倒。

  邁著極輕的腳步,來到床邊,單手撩起床帳。

  縮在床角落里的鄭婉婉聽見雷聲,已忘記掉眼淚,雙手害怕地捂住耳朵,身子不住發(fā)顫。

  孫尚華瞧見,喚她一句:“婉兒?”

  鄭婉婉抬頭,眼睛睜開時,原本黑而亮的眼中全是恐懼。

  他的手輕輕撫在她的臉上,稍后,孫尚華脫鞋上床,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說:“我在。沒事的?!?p>  雷聲再次隆隆作響。本就怕極的鄭婉婉越發(fā)無助的往他懷中躲,雙手牢牢圈住他的脖子。

  “你輕點。我疼?!?p>  聞言,鄭婉婉只覺抱歉。

  此時天已大亮。

  鄭婉婉拿了傷藥替孫尚華受傷的額頭敷藥。

  “我要是破了相,你可得賠我?!?p>  藥上好,鄭婉婉好奇的比劃手語:賠你什么?

  孫尚華望著鄭婉婉,笑著道:“把你自己賠給我?!?p>  一句話,鄭婉婉聽在耳中,已是臉紅起來。

  稍后,孫尚華輕輕一扯她的手,任她跌坐在他腿上。

  六

  孫尚華離去前,鄭婉婉將自己跪祠堂、林嫣兒誣告自己推她入湖一事盡皆告知于孫尚華。

  說完后,見孫尚華面上淡淡的,鄭婉婉覺得自己真傻,先不提林嫣兒已有身孕,她于他,不過無足輕重。

  待孫尚華走后,趴在床邊,鄭婉婉忍不住悲傷的哭泣著。

  如果可以,真希望每一日每一天皆如昨晚,也如今早一般,他陪著她。但鄭婉婉清楚,因她是他所厭惡的妻子,一個口不能言的啞巴,他對于她,終歸是沒有情分的。哪怕今早對著她有任何親密的行為和話語。

  多少次告訴自己不要對他抱有期望,哪怕他是她的夫,可,見了他,她總會生起一絲絲的希望。

  如今,他連敷衍自己一句都無,說走就走。

  她也該認清,她的婚姻,她的一生,從她嫁入孫家,便是無望的。

  三日后。

  這一日的晚上,才用罷晚膳,鄭婉婉坐于屋中縫制衣裳。

  便聽見春梅扯著嗓子喊:“姑爺來了!”

  春梅愛開玩笑,鄭婉婉自然不會當真。只是一心專注于手中的衣裳,一針一線細心縫制。哪怕她的心意,在他收到衣服后,他永遠不會明了。

  “你是當真沒把我放在眼里。”

  乍然聽聞熟悉的聲音,鄭婉婉猛然間抬頭,“呀”的一聲驚呼。

  “至于如此大驚小怪么?”

  鄭婉婉忙將手里縫制的衣裳收好,隨后倒了一杯茶,遞到孫尚華面前。

  孫尚華接過,飲盡,隨后道:“以后嫣兒不會再對你做出那日的事,而你也不許再記仇?!?p>  鄭婉婉先是一愣,隨后點頭。

  “我如此替你著想,那你呢,可以回報我什么?”

  鄭婉婉聞言,笑著指著做給他的衣裳。

  “我衣服多得是?!?p>  鄭婉婉一時露出為難的神情,他道:“過來。”

  鄭婉婉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但還是緩緩向著他走去,稍后,被他一把拉入懷中,“良宵苦短,娘子,陪為夫就寢吧。”

  被圈在懷中,使鄭婉婉想起打雷閃電的那一夜,她躲在他懷中,以及那天早上,他輕輕一扯,她跌坐在他腿上。頓時臉頰滾燙。

  鄭婉婉隨后被孫尚華一把抱起,他道:“婉兒,那日為夫……不是有意輕薄你的……”

  床帳放下,鄭婉婉鼓起勇氣,指了指他,用手語比劃道:婉兒知道……

  七

  孫尚華回府時,便有管家來報,說鄭婉婉在自己屋里待著,卻突然暈倒了。

  孫尚華聞言,便從書房去了荷香院。

  才進去,便見春梅、春香一臉喜色。

  他瞧了,猜出幾分,問到:“大夫還在不在?”

  春梅笑著道:“大夫回去了。小姐正在休息。奴婢恭喜姑爺,小姐有喜了!”

  孫尚華已猜到,臉上自然多帶了幾分笑意,道:“我去看看?!?p>  才進屋,便看到正要下床的鄭婉婉,孫尚華一句“慢著”。

  鄭婉婉望著他,頗為不解。

  “如今當了娘,該多照顧著自己些?!睂O尚華道。

  鄭婉婉比手語:不怕的。我沒那么脆弱。孩子也是。

  孫尚華笑著看她,“多小心幾分總是好的?!?p>  鄭婉婉聞言,覺得有道理。微笑著點頭。

  轉(zhuǎn)眼間,鄭婉婉懷孕已有兩個月。因為肚子里孩子的緣故,她每日里皆是吃得少,吐得多,因為這個緣故,整個人瘦了一圈。但對肚子里漸漸成型的孩子,她總是歡喜的。

  這一日,才到花園,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這不能去!那不能做!早知道便不要懷這個孩子!”

  林嫣兒的丫環(huán)夏荷聞言,忙道:“姨娘,這話可說不得!要是被府里的誰聽了去,再傳到誰耳朵里都是不好?!?p>  鄭婉婉聞言,比劃道:我們回去吧。

  春香點頭。同意。

  兩人才邁開步子,林嫣兒已道:“原來是姐姐。姐姐也是到這花園賞花?”

  春香以眼神詢問,鄭婉婉輕拍她的手臂,緩緩轉(zhuǎn)身,面對著林嫣兒。

  春香已明了,道:“林姨娘好,小姐說她走得累了,現(xiàn)下正要回去?!?p>  林嫣兒眉開眼笑地道:“當日一事,實是妹妹的錯。后來爺已教訓過嫣兒,嫣兒可以保證,若日后再對姐姐做出諸如那日一事,便讓……便讓妹妹失了爺?shù)膶檺?,被逐出這孫府。”

  說著,林嫣兒親親熱熱地挽住鄭婉婉的手臂。模樣瞧不出作假。

  春香替鄭婉婉開口:“那日一事,姑爺也囑咐過小姐,只要林姨娘不再生事,小姐自然忘得干干凈凈。必不會找姨娘的麻煩?!?p>  春香的話說完,林嫣兒已拉著鄭婉婉來到石凳坐下,隨后遞點心給鄭婉婉。

  鄭婉婉點頭示好。

  待到午膳時分,見太陽大了起來,林嫣兒提議進花園里的亭子坐坐。鄭婉婉同意。

  隨后林嫣兒打發(fā)跟來的丫環(huán)夏荷回新梅院,鄭婉婉也讓春香先回荷香院。

  眼見著丫環(huán)們都走了,林嫣兒大著肚子,緩緩跪下。

  鄭婉婉見了,忙去扶。

  林嫣兒不肯起身,只道:“當日是妹妹糊涂,也實因妹妹心中是有爺?shù)?,怕姐姐一進府,爺日后便忘了我們姐妹幾個,才會……才會做出那日的糊涂事,今日趁著只有姐姐和妹妹,妹妹求姐姐可憐妹妹對爺?shù)囊黄?,原諒妹妹?!?p>  鄭婉婉忙扶起林嫣兒,隨后點頭。握住她的手,以示友好。

  見如此,林嫣兒待再說些什么,卻終究沒有再說,只是道:“花園里的花開得可真好,妹妹為姐姐摘一朵來。姐姐可喜歡?!?p>  鄭婉婉點頭。

  待到林嫣兒將一朵紅色的花摘來,正要送到鄭婉婉手中,一個腳步不穩(wěn),卻是直向石桌撲去。

  鄭婉婉眼見,顧不得自己也身懷有孕,挺身擋在林嫣兒身前。

  林嫣兒雖是沒事,但鄭婉婉這一擋,卻是將自己置于險地。

  待到能睜開眼時,已躺在林嫣兒懷中,林嫣兒抱著她,哭道:“姐姐!你千萬不要有事!”

  稍后林嫣兒急喊:“來人哪!”

  鄭婉婉真正清醒時,夜已降臨。

  想起花園賞花,想起肚子里的孩子,林嫣兒的哭聲,最終,她的淚終是淌下。

  把臉埋入枕頭。她清楚,她的孩子沒了。

  一雙手輕輕撫著她的發(fā),隨后一個吻落在她的發(fā)上,孫尚華啞著聲音道:“別去想。我不忍見你如此。”

  望著孫尚華,鄭婉婉想比手語,說她的孩子沒了,偏偏,她的手才抬起,最終卻是無力的垂下。

  八

  鄭婉婉在失去孩子后,才得知,被帶到蘭院的女人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而孫尚華并沒有納她為妾。只是讓她在蘭院做婢女。

  而三朝回門后,整整一個月未來見她,則是因為有生意要忙。他并沒有一回府便去衛(wèi)姨娘、沈姨娘,林嫣兒屋中。

  而他之所以會有林姨娘、衛(wèi)姨娘,沈姨娘三個妾侍,則是他父親見他的未婚妻子是個啞巴、不能退婚,對他做出的補償。這些事皆是林嫣兒所講。

  可孩子沒了后,她再知道這些,又有何用?

  冬來臨,仍偶有鳥兒站于枝頭,聲聲清脆。

  手里仍舊縫制著一件衣裳的鄭婉婉整個人卻是憔悴的。

  望著鄭婉婉如今的模樣,春香端了一碗燕窩羹來到鄭婉婉面前,喚:“小姐且吃一點?!?p>  推開燕窩羹,鄭婉婉比手語:吃不下。

  春香讓春梅勸,春梅看了鄭婉婉一眼,臉上笑容全無,只微微搖著頭。

  春香端著燕窩羹,心里卻是著急,卻什么辦法也無。

  到了下午,簡單用過午膳,見手里的衣裳縫制得七七八八,鄭婉婉呆呆出著神。

  春香已是上前服侍,道:“小姐,去歇歇,可好?”

  自從孩子沒了,半年來,鄭婉婉每日皆是如此,雖偶有精神好的時候,多數(shù)時間,仍是一個人,不是低頭縫制衣裳,便是望著外頭出神。只在孫尚華夜里來見她,林嫣兒與她閑聊時,才漸漸有好起來的樣子。

  待帳子放下,春香扶著鄭婉婉進床歇息,見她緩緩閉上眼睛,整個人不單單憔悴且瘦得很。忍不住道:“聽說,姑爺這次去做生意,可能會去兩三個月、或半年,小姐去見見姑爺,可好?”見鄭婉婉不出聲,春香最后只得嘆了口氣。

  待到春香走后,鄭婉婉緩緩睜開眼眸,望著床頂出神。

  這一日早上,孫府的人包括春梅、春香,才起床,便見到雪花悄然飄落。府里不一會便被白色覆蓋。卻又增添幾許別樣的美。

  春梅端著洗漱用具進屋時,才掀開帳子,不妨被嚇了一跳,扯著嗓子喊:“遭了!小姐不見了!”

  春香進屋,來到床邊一看,唇邊卻是露出一抹笑,她道:“小姐終于想通了?!?p>  春梅聞言,著急問道:“小姐想通什么?”

  孫府外。

  孫尚華正吩咐著下人將行禮逐一裝上車,隨后囑咐管家?guī)拙?,管家忙?yīng)下。

  管家進門時,一張老臉微微紅了紅,咳嗽一聲,恭敬道:“夫人好?!?p>  鄭婉婉身上只著寢衣,赤足而立,一雙美目只呆呆地瞧著孫尚華。

  她清楚,這次他離開,再見面應(yīng)該是半年后。想到這里,她嘆了口氣,比劃道:你,好好保重。

  隨后便轉(zhuǎn)身想回荷香院。

  她才邁出步子,卻聽見他的聲音:“這一去,最早兩三個月可回,最遲半年?!?p>  鄭婉婉心中微微一動。

  “有人的心當真是鐵做的?!?p>  背對著孫尚華,她的淚淌下。她突然想,她與他,終歸是有緣無分的。

  “鄭婉婉!若你今日回了荷香院,他日回來,你我也不必再見了?!?p>  果然。

  他當真是如此想的。

  她的淚淌下,終是艱難邁出步伐。

  太短了。她有他的孩子的時日太短,她與他,相處的時日太短。她和他,當真無緣。

  待鄭婉婉抬頭時,卻見黑色的披風將她牢牢裹住,他握著她的手,呵著熱氣道:“這一次離家做生意,你可愿隨我同去?”

  她聞言,愣了半天,待淚淌下,雙手抱住他的脖子,臉擱在他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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