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屋子里暖烘烘的,梁同璟端端正正坐在沙發(fā)上,趙槐序四仰八叉的倒在他一旁。
“你今天干嘛去了?”
趙槐序掏出手機(jī),打開微信聊天界面不斷上滑,接著便沒好氣道:“我從早上9:17給你發(fā)了近50條消息,你手機(jī)就算是靜音,屏幕上的折疊消息也該堆成山了吧!”
“我……”梁同璟嗓子一卡,“上午和我哥去參加拍賣了,拍賣過程不讓帶手機(jī)。”
“什么拍賣還管這么寬?”
趙槐序習(xí)慣性微微蹙眉,不耐煩的又問道:“那下午呢?下午干什么去了?”
“酒局認(rèn)人去了?!?p> “可是你身上沒酒味?。俊壁w槐序湊近他嗅了嗅鼻子。
梁同璟有些好笑的道:“親愛的,我沒喝,真的滴酒未沾?!?p> “喲,梁二少,你可真是個大忙人啊~”趙槐序搪塞他的語氣里充滿了陰陽怪氣。
“生氣了?”梁同璟用手指撥弄她額前碎發(fā),“親愛的,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這樣了,這次別生我氣好不好?”
趙槐序輕哼一聲,沖他翻了個白眼,立馬轉(zhuǎn)身挪到離他天涯海角的位置。
“不生氣好不好?”梁同璟緊跟著湊到她眼前,“我錯了,我不該一聲不吭的就跟我哥去應(yīng)酬,更不該不回你消息讓你擔(dān)心?!?p> “誰擔(dān)心你了?!?p> “作為補(bǔ)償,我愿意陪我親愛的女朋友趙槐序女士一輩子,現(xiàn)在是北京時間21:27分,從現(xiàn)在開始,如果我再不及時和趙槐序報(bào)備,就讓我……”
“行了閉嘴吧,跟蚊子一樣嗡嗡嗡的,煩不煩人呀!”趙槐序抬起腳在他腰上輕踹了一腳,不疼不癢。
“不生氣了?”梁同璟挾住她的腳腕,往自己這邊拉。
“本來也沒生氣,你以為我是什么很小氣的人嘛?”
趙槐序由著他把自己拉近,渾然沒注意到現(xiàn)在自己的腰部以下已經(jīng)完全躺在了對方大腿上。
“好好好,我們槐序最大方了。”
趙槐序百無聊賴的刷著手機(jī),梁同璟手搭在她臉頰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捏她的鼻梁骨。
一時間客廳里只留下了伴隨二人的呼吸聲的簌簌落雪聲。
“親愛的,你有沒有想過……”
梁同璟張了張嘴,還沒說完的話,便被趙槐序的驚呼止住,停留在了嘴邊。
“??!快看快看,我是第一!”趙槐序興奮的舉起手機(jī),一個仰臥起坐湊到他面前,“可惜只有國畫是第一,但是我也挺滿足的了,畢竟很久沒好好畫過了……”
梁同璟的話被堵在了喉嚨里,眼前映出一條郵件信息:
尊敬的趙槐序同學(xué),恭喜您在FAC聯(lián)賽美術(shù)區(qū)國畫板塊預(yù)賽排名第一,請您關(guān)注官網(wǎng)消息,按時參與線下各項(xiàng)比賽。
FAC是專門為特長生設(shè)計(jì)的國家級比賽,除了音樂生之外,其他特長生只要拿到無論哪個板塊的一等獎,都只會意味著兩個字。
保送。
梁同璟雖然不怎么熟悉這個比賽,但也多少聽說過。
他顫著聲音問:“槐序,你是要…你是要當(dāng)美術(shù)生嗎?”
“嗯?”趙槐序有點(diǎn)興奮的截圖先是發(fā)到每一個家庭群,再是發(fā)到一個三人微信小群,最后才回答了梁同璟的問題,“我姥姥到是想讓我繼續(xù)畫國畫,但是當(dāng)時我沒想好,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現(xiàn)在想想,好像也不錯?!壁w槐序翻了個身,翹起小腿,高興的晃著腳丫子,“我果然是寶刀未老?!?p> “親愛的,你本來就很厲害啊?!绷和Z按下她的小腿肚,“國畫只能考國內(nèi)學(xué)校嗎?”
趙槐序?qū)W⒂诖蜃郑S口說道:“這個我不知道,但是在國內(nèi)學(xué)應(yīng)該更好吧,我要是學(xué)這個,肯定考國美?!?p> “嗯?!?p> 趙槐序一直背對著他,全然不知梁同璟臉上表情,眼神空洞一片落寞,放佛又回到了趙槐序沒回來的那幾年。
“哎對了,你剛才想問我什么來著?”趙槐序又翻過身來,始終沒停下打字的手,“有沒有想過什么?”
“沒什么。”梁同璟擠出一點(diǎn)笑,“哎喲,打字這么快,忙著跟誰說話呢?都沒點(diǎn)時間理我了?!?p> “一位C姓女士和一位D姓女士。”
梁同璟扯了扯嘴角,認(rèn)命般的舒了口氣道:“這兩位啊……沒時間理我,很正?!?p> “嗯嗯,那你要繼續(xù)努力咯?!?p> “好好好。”梁同璟笑出聲,懲罰性的捏住了她的鼻子。
“??!滾蛋!”
“不滾?!?p> —————分割線—————
“去找槐序了?”梁同璟剛走進(jìn)客廳,迎面撞上了下樓的梁同珺。
“嗯?!?p> 梁同璟收好傘,脫下大衣外套徑直走向沙發(fā)。
“喝一杯嗎?”梁同珺倒了半杯酒遞到他面前,“小璟,你怎么想的?肯定沒和槐序說實(shí)話吧?”
梁同璟接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沉默不言的轉(zhuǎn)動著手中的空酒杯。
“小璟,是留學(xué)還是留在國內(nèi),這個決定只能由你自己來做,爸媽和我甚至是槐序都不能替你做?!?p> “哥,再給我倒一杯吧。”
沒等梁同珺答話,他自顧自拿起酒瓶便要給自己杯中添酒。
“小璟,逃避是沒用的。”梁同珺伸手扣住他的杯口,“一旦做好了決定,這些話你早晚得說?!?p> “小璟……你這幾天好好想想,英國那面的學(xué)校還在溝通,從高二下半年過去,手續(xù)辦理需要一定時間?!?p> 梁同珺站起身,從他手里抽出酒瓶,看著少年寬闊的肩,卻始終略顯單薄的后背,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想清楚了再做決定,拖延終歸不是個辦法?!?p> 梁同璟低著頭不言不語,肩上仿佛壓了幾百斤的重?fù)?dān)讓他無法合上雙眼,他在客廳里坐了一夜直到天亮。
論起國內(nèi),出國無論如何對他未來發(fā)展充滿了無限的幫助,無論是經(jīng)驗(yàn)抑或是人脈、資源都會讓他積累到在國內(nèi)達(dá)不到的程度。
可是,他又該如何面對趙槐序?
他始終無法心安理得的對趙槐序說出自己要去英國這件事,明明是自己主動招惹人家的,現(xiàn)在又要求對方陪自己談一場五六年的跨國戀,這算什么?
其實(shí),他剛才想問問趙槐序有沒有出國留學(xué)的想法的,可是當(dāng)他拿到了FAC聯(lián)賽國畫板塊的預(yù)賽第一,當(dāng)趙槐序親口說出“學(xué)國畫也不錯”的那一刻,他害怕了,所以他始終沒有問出口。
不知過了多久,梁同璟的思緒才漸漸回籠。
外面天光乍現(xiàn),他才踱步上樓回了房間,手機(jī)電量即將見底,他毫不在乎,慢慢的,他終于感覺到了疲勞,困意來襲。
他想著再拖一拖吧,拖一拖再告訴趙槐序,拖一拖,讓他多在這段關(guān)系中再沉淪些許時光。
…………
“趙槐序,快點(diǎn)起床!”趙玄序在門口不停的敲著門,“半個小時之后必須下樓,聽見了沒!”
被擾人清夢的敲門聲吵醒,趙槐序披頭散發(fā)像是被鬼附身一樣“騰”的坐了起來,抄起枕頭便徑直向門口扔去。
她氣急敗壞的沖著外面喊道:“聽見了!聽見了!聽見了!吵都被你吵死了!”
趙槐序起身下床,打開陽臺門感覺自己的眼都要瞎了。
昨晚下的一場雪,今早開始慢慢消融,日光照在雪上,反射的光亮的晃人眼睛。
終于在半個小時時限的最后一分鐘,趙槐序成功下樓。
趙玄序剜了她一眼,嘲笑道:“你還真是守時。”
“您教的好?!?p> “不敢當(dāng)?!壁w玄序晃晃手里的鑰匙,“上車,回家。”
“下一晚上雪,高速能走嗎?”趙槐序滿頭疑問,但仍然抬腳跟上。
“誰說走高速了?”
趙玄序轉(zhuǎn)頭挑眉看了她一眼。
“???”
于是在三十分鐘后,趙槐序癡呆一般站在了高鐵站進(jìn)站口。
“憑什么你是商務(wù)座!給我買的是二等座!”趙槐序沖進(jìn)商務(wù)座候車室,揪起她哥的黑色大衣衣襟,“哪有你這樣的親哥哥!”
“哪有我這種親自帶妹妹體驗(yàn)高鐵的好哥哥是吧?”趙玄序拍開她的兩只爪子,整理好自己的外衣,“讓你體驗(yàn)一下普通人的生活,憶苦思甜知不知道?”
趙槐序氣勢洶洶道:“普通人?我過得還不普通嗎???”
“哪個普通人可以隨隨便便伸手就能掏出一張卡,然后刷了六千萬就為了一幅破畫?”
“哪個普通高中生每天穿的衣服都是奢侈品牌的當(dāng)季限定?連秋褲都是國外小羊絨私人訂制純手工制作的?哪個普通老百姓能每天都可以吃到非當(dāng)?shù)匦迈r應(yīng)季食品做的飯菜?哪個……”
“別說了啊啊啊啊!”
趙槐序怒踢了他哥腳踝一腳,羞憤的離開候車室,轉(zhuǎn)身進(jìn)入哪哪都是人的候車廳。
索性趙玄序還是個人,再臨發(fā)車的前十分鐘給趙槐序換成了商務(wù)座,但是趙槐序并不領(lǐng)情,只顧著低頭打字,并沒有對他說一句感恩的話。
趙玄序湊過頭去看她手機(jī),在一片綠里找不到一條白。
“嘖嘖嘖,趙槐序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發(fā)了這多條消息,人家回你一條了嗎?”
趙槐序折起手臂,胳膊肘狠狠的把親哥八卦的腦袋頂了回去,隨即嚷道:“你個八婆,能不能少管我!還有,你不知道尊重別人的隱私嗎!?他都沒睡醒,用意念回我??!你以為所有人都跟我一樣大清早就被你叫起來!”
趙玄序也不惱,支起胳膊托著腮,開口便冷冷笑道:“好,我不管你了?!?p> “下車之后你自己打車回家?!?p> “對不起!哥!?。Σ黄?!我錯了!”趙槐序立馬抱住他哥胳膊瘋狂搖晃,“童言無忌?。「?,我以后給你當(dāng)牛做馬!!”
趙玄序不為所動,趙槐序立馬擺出一張低眉耷拉眼的苦瓜臉。
趙玄序斜睨了她一眼,“又裝上了?!?p> 趙槐序:“…………”
“我還能真把你扔高鐵站?”
“哥,我就知道!你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不好意思,我真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