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管事蘇真章手里提著燈籠,從黑影里尋出來。
“快點,一會少爺餓壞了!”
他一字一句,好像是跟自己說。但身后,卻閃出來一個家仆,手里端著一個精致的食盒。
“知道了,蘇爺?!蹦瞧腿藨?yīng)道。
蘇真章邊走邊問:“這晚上的零食都備好了,要記得花樣不重,唉,每次都得我提醒,你們這些個腦袋,全是廢物!”
他在責(zé)罵之余,還不忘記抬高自己。
他一個人就是這個特點:喜歡管事,還喜歡攪事。只要順他心如他意,他就萬般贊同,否則,他就會生出嫌隙來,甚至一肚子的不高興。就在柳府,換誰都不好使,唯有柳大奶奶,他是不敢不聽的。
現(xiàn)在,他正帶著夜宵,給正在書坊齋苦讀的柳玉郎送點心,這也是他日常工作之一。
此時,柳玉郎正在書房齋內(nèi)苦讀。
今晚,他為了一本經(jīng)書,差一點沒跟他父親柳大老爺翻臉。
原因在于柳玉郎好不容易從朋友那里借到一本經(jīng)書,打算晚上用來打發(fā)光陰。這幾日家里事也多,他自己事也多,不免操心過度,就想著借機休息會。沒想到,晚餐后他正在觀閱經(jīng)書,好巧不巧,他父親柳之賢就溜達過來,被逮個正著。柳大老爺平日里就特別討厭經(jīng)文之流,看見柳玉郎在燈下潛讀,豈不更是惱恨不已?列位,他怎會因此惱恨?原來這柳大老爺小時候的一段經(jīng)歷所致。柳大老爺從小也是非常喜好經(jīng)文的,除了學(xué)堂里的文書和一些兵備劍譜,他就頂數(shù)喜歡經(jīng)文。那日也是突發(fā),好巧不巧,他從學(xué)堂回來吃急,但廚房正好準備齋飯給誦經(jīng)和尚,他就趁人不備,偷偷溜進去,拿了些齋果,躲在廊下偷吃。正好被管事的婆子發(fā)現(xiàn),逮個正著,這婆子也是腦子進水,人家小少爺偷吃些東西,本來沒事,她卻非得扯住交給老爺二房。這二房什么貨色?是那種吃人都不吐骨頭的主,平日里都找著閑事與大房過不去,正不正好與她消解了呢!那二房本想到老爺跟前好好告上一狀,但不知怎的,突然就轉(zhuǎn)念,竟私下里叫人將柳大少爺捆綁起來,塞上口布,偷偷送進柴房里關(guān)了。這可憐的小家伙,這么高冷的夜晚,獨自一個人被饑餓、寒冷和孤獨困住,簡直就要了他的命?;仡^說大夫人晚餐也不見孩子回來,心下尋思,怎么這般?便差人去尋,下人找遍庭院,也無蹤跡,都哭慘慘地回來稟報。大夫人心下更是著急,就找來管家詢問,那管家可是用心之人,他先安撫夫人莫急,便暗中調(diào)教下人開口。那些下人是何等貨色,見了好處還能不說?于是,管家稟明夫人,一招就找到小少爺。當(dāng)大家在柴房看到正狼狽不堪的少爺時,他們都不瞪口呆。經(jīng)此一事,柳家大少爺就再也不看經(jīng)文,對佛家之事也頗為撣羈,不愿意過多參與。
柳玉郎正看的津津有味,卻被外面人聲打擾。他問,是誰在廊下喧嘩?
小廝道,小爺,你快停手,大爺來啦!
柳玉郎并未在意,仍道,不妨事,我這就停吧。
正說話間,那柳大老爺竟闖將進來,雙目瞪得滴溜圓,望向柳玉郎。
柳玉郎不知所措,尷尬地瞅著柳大老爺,呆住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