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酒醇人獨(dú)醉（4）
果真被他一說一個準(zhǔn)了，這老叫花子就是在裝睡。
她立刻支起身子，閃身退至他身旁：“這算哪門子偷啊！撩開你的頭發(fā)看清楚，你那兩只叫花雞不是都還好好埋在土里呢嗎？”
“你這丫頭端了我壘的窯，不就是奔著偷雞來的嗎！”老叫花子盤腿坐定后，倒不是著急蠻荒地先算算他的雞是否少沒少，而是昂首直接朝她懟出兩只黝黑泥濘的手指頭，中氣十足地篤定：“我才不管它在不在土里！是你先攪了我的好事，橫豎你得再賠我兩只現(xiàn)成的烤雞來，否則我跟你沒個完！”
“你是酒喝迷瞪了吧？本小姐端了窯這個我認(rèn)，但你休想賴我偷雞這回事。我手就沒碰過那兩只雞，沒見過你這樣蠻不講理的老頭兒張嘴就要的，跟搶似的。你不去市集找個風(fēng)水寶地兒蹲著等生意，倒是占著別人屋子外的山頭賴著不走，沒點(diǎn)做叫花子的基本覺悟，依我看估摸兩只雞也是從哪戶人家后院薅來的，見不得光?！彼挪蛔寣Ψ阶焐险甲约阂欢↑c(diǎn)兒便宜。
“這個我可以給四小姐證明，你這老叫花子的雞明明就還燜在地里頭好好的，是你死乞白臉的索賠，按說咱四小姐推了窯你不也省事？要不待會兒它燒糊了你還吃不上呢！”阿金難得向著她幫著辯解起來。
“你管我從哪兒弄來的雞，它是在我旁邊燜著的那便是我的東西！我的東西生的糊的要你們來多管閑事？”老叫花子像是賴上她，不依不饒地?cái)[理：“總之是丫頭你先動的手就得賠我雙份！”
“誰動手啦？你這糟老頭耍無賴！”
“沒動手那就是動腳了，反正就是你偷了?！?p> “少污蔑我，你個渾身都臭臭的糟老頭子！”
“我是臭老頭，那你就是蠻丫頭，不尊老為先的偷雞賊！”
“是你為老不尊在先還惡人先告狀，好意思讓我尊你？”
“你這傻丫頭不也是被那漂亮小子給迷暈了腦子，一聲招呼不打上來就端我土窯偷我雞來著的?！?p> “怎么，本小姐就樂意聽我哥們兒的話，要你管！再說一遍本小姐沒偷你東西，也不稀罕偷你那點(diǎn)兒東西！把偷字給本小姐咽回去！不然我把你那包了漿的胡子全都給拔了！”
落到最后，直接上升到人身攻擊連帶言語威脅的地步，一老一少仍原地執(zhí)拗地吵鬧拌嘴，誰也不讓誰。
“既然你說我們偷你的，那就不客氣的笑納了吧！不然叫花雞涼了就不好吃了?！痹诎⒔鹨荒樺e愕下，他拾起一旁挑火的粗木，主動上前將兩只灰撲撲的叫花雞給從草灰里提溜出來，當(dāng)著那老叫花子眼皮子底下示意阿金挑起來拎走。
她和老叫花子這才止住爭鬧支棱在原地，任由主仆二人拎走了叫花雞。
“喂！怎么你們吳州城的娃兒竟如此死皮賴臉，青天白日合伙欺負(fù)我一個身無分文的老叫花子耍著玩兒！”老叫花子作勢改換賣慘地扔酒壺捶地：“小沒良心的家伙，說偷就還真偷我的??！”
“欺負(fù)你怎么了？不是你先誆我們偷了你嗎，為免再白白損失兩只雞祭你肚子里，不如光明正大拿了作數(shù)，橫豎這山里也沒別人瞧見，倒也犯不著偷偷摸摸的?！彼槻患t氣不喘地陳述著，順帶路過不知所措的她身邊，一起揪住她的衣袖一塊兒走出林子。
眼見耍無賴索賠不成效果，老叫花子情急下一個迅猛站起身，不知一聲就朝他們身后一躍而來。
她耳蝸一動，清晰感受到身后一股風(fēng)勁正朝自己背脊沖撞上來。
眼明手快地，她隨即將他一把推到阿金身邊。當(dāng)即旋身輕躍半空后，偏身避過老叫花子背后襲來的那一爪子。
“呵，輕功底子練就的還不錯。力氣雖是蠻了點(diǎn)但反應(yīng)還算機(jī)敏，是個好苗子......”嘿嘿一聲，老叫花子嘴里忽然得意地叨咕一句。在襲空后迅速收勢又出手，在她落地后的肩頸處再索上另一只黑黝黝的爪耙子。
“喂，臭老頭，我說你要單挑的話能不能先洗干凈點(diǎn)，再找時間與我單獨(dú)較量呀？”她閃躲的同時忍不住捏起鼻子吐槽：“你身上這味兒，我家放了三天的魚都沒你身上這么齁！”便是她和阿袁他們?nèi)找共倬?，慪了三天三夜也沒這么沖天的味道。
畢竟她還是女兒家，哪里愿意近身過招時沾得一身酸臭。
“丫頭你逗我玩呢？人在江湖哪里由得你讓對手洗個澡再爭高下的說法？年少無知就是缺教訓(xùn)！”老叫花子擺直了聲音像是訓(xùn)斥也像是提點(diǎn)，但出手的連貫又迅猛的動作仍咄咄逼近她。
她先是閃退到樹旁，成功躲過那只黑爪子迎面撲來的同時，只聽耳畔傳來木頭喀吱地皸裂聲響。側(cè)顏定睛一看是身側(cè)那樹皮連著木屑已被老叫花子的黑爪耙子硬生生揪掉了一大塊：“不是，臭老頭，你來真的呀？兩只叫花雞而已你至于下手這么狠？”若不是她之前練就御風(fēng)決的腿功還算了得，這會臉上準(zhǔn)多了又黑又臭的五道指印。
“沒想到你這蠻丫頭的腿腳輕功還算利索。”甩掉手里的樹渣，老叫花子忽然站定，看似凝神地鄭重思考了一下又喃喃自語起來：“不對哦，丫頭你端了我的土窯是沒錯，但真正偷雞的卻是那個漂亮小子才對?！?p> 說完，老叫花子頂著那頭蓬亂的海藻頭轉(zhuǎn)向，鎖定一旁的主仆二人：“先解決好對付的，我得跟這出主意的漂亮小子先算算賬！”
老叫花子說這話時有意無意地，撇了一眼她眼底露出的明顯錯愕和慌張，提步將目標(biāo)轉(zhuǎn)移對準(zhǔn)了另一頭的主仆二人。
“你敢動他！”眼見這個無理取鬧的老叫花子矛頭轉(zhuǎn)向蕭澍，她腦中猛地一空，憤而脫口怒斥一句。板起臉，柳眉倒豎，洪亮如鐘的聲量隨在心底一種憂懼油然而生，莫名將怒氣燃燒至胸腔及肺腑。